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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理了一时半会,陡然发现这事说起来也没甚好忧心的。
一来她会法术,二来公主成日里躲着温怀瑾,面上还遮掩着拂帘,且身边伺候的都不是旧时便跟着的婢子。因而便是换了个人,怕是也无人发现。
岁岁渐渐释然,虚抹了一把额间的汗,学着从前遇到的那些个贵胄的做派,轻咳了一声,招了人前来问询。
一青衣小婢忙应声行来,低垂着头,畏畏缩缩的,俯身道:“殿下。”
岁岁起身略过婢子,掀了毡帐帘子的一角,问道:“外头可是太平了?”
婢子答:“是,不过大王子受了伤,几位太医都在账内,殿下可要……”
婢子倏地止了话头,不敢再言。这些时日,但凡提上一句大王子,殿下便会恼一次。若非今夜太过慌乱,她亦不会猝然失言提及大王子。
婢子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地上,低声求饶,音色犹带几分哭腔,“殿下恕罪,奴,奴一时无心失言……”
岁岁轻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委实不想再听些什么罪不罪的话,她摆了摆手,“无事,带我去瞧瞧。”
婢子教她此举愣住,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自己约莫是从鬼门关有惊无险地过了一遭。
“怎地了?”岁岁蹙眉轻问。
婢子蓦地一惊,忙磕了几个头感恩戴德,便起了身拥着岁岁来到了温怀瑾所在的毡帐。
侍卫候在账外,一盆盆血水从账内端了出去。岁岁瞧着便骇人,长睫颤了颤,步子停在不远处,一时踌躇不决。
候在账外的一干人见着岁岁前来,下跪行礼后,领头的一侍卫便拦住了她的去路,回禀道:“殿下,大王子并无甚性命之忧。天色不早,您今日又受了惊,不若早先回账内安歇。”
“本宫进去瞧瞧,安了心便回。”岁岁提裙走了一步,那侍卫仍是不卑不吭的拦着她。面上虽是端得恭敬,动作却大不敬的拔了腰间的匕首抵在岁岁面前。
岁岁轻嗤一声,攒出些气势来,冷眼瞧着侍卫说,“大王子是本宫的夫君,本宫忧心夫君,自然该是要去探望一番。然尔等偏生拦着,是与本宫作对还是与大梁不敬?”
侍卫横着一身的蛮肉,“属下的职责便是护着大王子,可今夜行刺者皆是大梁人士。殿下原就不喜大王子,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莫非……”
“退下!”忽而从账内传来一个大嗓门,“怎么这般与公主说话?不知礼数冲撞了公主,还不滚去领罚。”
是图葛。他自账内掀帘而出,上前跪在岁岁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中原的礼数,“大王子已经醒了,有劳公主随臣进去。”
22.还疼么
岁岁眸光扫向帘后,径直越过图葛,进了账内。
温怀瑾倚在床头,身后垫着靠枕。他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听着岁岁的脚步声渐近,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赤裸着上身,胸膛上缠着纱布,略有血色氤氲在其下。身旁伺候的人得了他的示意,向岁岁行礼后便轻声退下。
不多时,四周一片清净,温怀瑾抬眸望向岁岁,片刻后方低声道,“臣向公主请罪,是臣害得公主今日受了惊。”
蛮族自归属中原后,便做了附属国,温怀瑾依着礼数自该是称一句臣。
他低咳了几声,胸膛霎时氤氲出一小片血色。
“臣治下不严才教刺客有了可趁之机,惊扰了公主的安宁。臣明日便会上书一封请罪信,以慰公主心。”
他的模样很是虚弱,然他仍是恭敬地请着罪。岁岁无措极了,直愣愣地立在一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张了张唇,干笑了几声,从脑中搜刮了些话本上写的句子,“无碍,大王子好生歇着便是。”
默了半晌,她又觉这样似是有些生分,便提裙近了几步,在温怀瑾床边停下,在他裸露的宽厚肩膀上轻拍了拍,“此事并非是你的过错,你好生养着身子……这些伤,可还疼?”
温怀瑾锋锐的目光自她身上逡巡过一遭,直瞧得岁岁发寒。
她心想着莫不是教这人一眼看透了自己的身份,岁岁不安地抬眸瞥了眼温怀瑾,却见他忽而低垂着头,咬着牙从齿间漏出些许闷哼,“臣不,嘶——不疼的,公主莫要忧心。”
岁岁心口蓦地咚咚直跳,教温怀瑾打了个措手不及。她原就是学着凡人的虚礼,客气上一句。
然这人嘴上不认疼,面上却是孱弱得很,又是几声低咳又是蹙着眉似在压抑着疼楚。
岁岁凝着眉,思索了会。她试探着伸出手,掌心贴向温怀瑾的背,虚抱着他,“乖?不疼了,吹吹便不会疼了……”
温怀瑾愣了一瞬,岁岁身上那抹熟稔的冷香霎时袭来,他整个身子都蹦直了,深邃的黑眸倏地睁大,恍惚间似有几幕瞧不清晰的光影自眼前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