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分卷阅读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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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鼻腔中一阵浓重的血腥气,抬起手用袖子擦掉面上温热的液体,青色的衣料上顿时染上点点艳丽的红色。
    桓远已经坐了回去,从容不迫地吹了吹发红的拳头,“说吧,帮什么忙。”
    “我以为桓兄这一拳便是拒绝了。”
    “这拳为了觋罗。你要我帮什么忙?”
    “北地,羯人石氏之地,桓兄可曾听闻那里的消息?”
    “听说了。赵地不大安稳,传闻要是真的,那么可不是一般的刺客。和长安的事有关?”
    “桓兄也觉得是?”陶七微笑,“我要去寻那位刺客。”
    桓远冷哼了一声,“自寻烦恼。你寻那人做什么?莫不成想阻止他?”
    “正是。”
    “你自己不行?”
    “我自己不行,所以请桓兄帮忙。”
    桓远第一次哈哈大笑起来。“陶七,你和过去不一样了,懂什么叫自知之明了。当年我胜了你,反而输给了觋罗,谁想得到呢。”桓远眼角渗出了泪,陶七不懂他是笑得太厉害,还是在哭。
    哭那个桓远当作妹妹爱护的女子,温柔可亲,剑舞起来却潇洒利落,剑尖指向桓远咽喉的同时,还语带笑意。
    “哥哥你瞧,我替你赢了阿远。”
    那时桓远吃惊地愣了片刻,也笑,“真没想到,是我输了。”
    陶七苦恼得紧。就差那半招,但师父就是不教他。
    想来师父担心的是他,却没想到误入歧途的是另一个弟子。
    不。不是歧途。他已知晓真相,所以愈发怜惜她。
    “赵国的事,任他们去好了。死了不少羯人贵族,你不觉得痛快么?”桓远说着,眉尖下沉,唇角扬起,英俊的面孔上愉悦消逝,凌厉中透出残酷无情,“‘招魂’,真是不错。秦灭了,看来下一个就轮到赵。我们的百姓活着受的苦,就让他们死后来品尝。”
    陶七缄口不言。桓远不屑地扫了他一眼,“这点还是老样子,闷葫芦。”他起身,“横竖你都不说,我就不问了。什么时候动身?”
    陶七松了口气,“愈快愈好。”
    桓远又笑了,神情恢复柔和,隐约能看出少年时的样子,“心急这点也没变。明日。得让我醒醒酒,这副样子出门拖了你后腿,要我去就没用了。”
    桓远说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或许是真醉了,脚步略微歪斜,似乎拖着一条腿。他倚住栏杆,俯视街上热闹非凡。百姓总是最顽强,国家惨败至此,这南方仍留有生的余地,于是“日常”从街边小贩的叫卖声中、孩童的嬉笑声中、乃至路人相撞之后的怒骂争吵声中蔓延开,身处其中的人从此刻的平凡无奇获得世间安定的错觉:若能暂时忘却苦难,愚昧与狭隘未尝不是祝福。
    于他们二人来说不是。
    他们身处平凡之外,亲历人间炼狱。死只有一瞬间,片刻恐惧之后再无一物。看到的人、活下来的人满怀惊惧,未至此生尽头便无法解脱。酒是唯一的药,清醒之时必须面对的苦楚,神魂颠倒间可以抛之脑后;醒过来更疼,于是需要更多的酒,循环往复,醉生梦死。这不是他本意。他知道自己还有念想,不甘,有仇恨未了结,还舍不得这一世性命。但他桓远,腿瘸了,家财尽失,部将战死,他有心无力。
    “七郎,你说,觋罗还活着吗?”他问他的朋友。他一直自责,那个女子为胡人掳走,若是受□□,死了或许还好些。但他又希望她活,活着也许还能再见。
    陶七没有作声。桓远短促地笑了一声,站直身体,拾起落在地上的酒杯放回桌上。
    “我见过她。”他干巴巴地道。“七郎,我看着她跟着符戎去了长安,像奴隶一样,手被捆着,”他仍站得笔直,手握成拳,懊恼写在脸上,“我救不了她。”他想起那女子的神情,她与他对视之时平静得近乎空洞,似乎没有认出他。
    “我失约了。
    桓远总结道。
    “你也是一样。
    “七郎,我们对不起她。
    “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陶七喉头发干。桓远说得没错,他们约好了的,但他们谁都没办到,无论什么理由都只是借口。他和桓远不一样,他甚至并非为大义而抛下觋罗,而是为了他自己。
    此刻他仍是为了他自己。
    多么自私啊。
    朋友几乎是怨恨地望着他,他无法承受那目光。
    “我跟着祖叔叔去了豫州。”
    桓远的神情因惊讶裂开一道口子。
    “你……也打仗去了?”
    “和桓兄一样。”
    “不一样。我们输了。”
    “一样的。我们没赢,被拖住了。”
    “后来呢?”
    “我受伤了,伤得很重,被送回来了。师父出了事,让我们走。我们碰上了从建康回去的秦军,我和觋罗走散了。”
    那些苦痛和惶惑一旦化作语言,便单薄乏味得像一杯泡过太多次的茶,让人失去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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