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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三十九岁才迎来长子,今上四十岁便得了长孙,照理说是值得庆喜的,但他的心情却有些复杂,仿佛迅急的后浪劈来,被拍得有点懵。
“呵,”他对阿蘅笑,“我当上祖父了。”
阿蘅不懂他何以如此惆怅,“陛下不开心?”
“这当然是好事。”
太子峤来请赐名,姬绍在纸上写下“承仪”。
太子顺便邀请阿蘅参加两日后的洗儿宴。
姬绍一向把阿蘅拘在身边,不许擅离,闻言冷了面孔,“不会是你对她也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太子峤语结,怒气上升,脸渐渐涨红了,“耶耶,您忘了自己是她伯伯,我却没忘自己是她哥哥。”
“你这是在指责我?”
太子峤傲然道:“做儿子的当然没资格批评老子,但做哥哥的关心妹妹,也请耶耶不要作梗。”
阿蘅不愿他们父子为自己起争执,“殿下,我不想去。”
姬绍却旁若无人地伸臂搂住她,“你可以去。你又不是笼中雀。做了我的人,天高任你飞。”
小婴儿还是红红软软的一团,眼泡肿着,裹在锦绣襁褓里。崔良娣小心翼翼地抱起来,放到阿蘅怀中。
他似乎怕摔,一只小手紧抓住阿蘅的衣襟。
才出生三天,就这样聪明。
阿蘅不禁道:“到底将来是要做皇帝的。”
崔良娣一听,倒吓了一跳,怯怯看了眼一旁的太子妃,“他只是个庶子,哪有那样大的福气?”
阿蘅才晓得自己说错了话。
太子的几个妻妾看着雍雍睦睦,一开口却是小心万分,惟恐获咎。天生有领地意识的女子,被拘到一个屋檐下生活,连伸懒腰的空间也无,多么可悲。
阿蘅回想,从小到大,没见过一个真正开心的女子。对自己的处境,也多了几分释然。将婴儿交还母亲,随太子到藏书室欣赏古卷。
一个人在那里等她。
像所有缺爱的孩子,阿蘅使用眼泪非常俭省,从不对无谓的人流,因为知道得不到他们的怜悯。可是一见这个人,顿觉万种委屈涌上心头,化作热泪夺眶而出。
泪水迷蒙中,王士宜走过来,抱她在怀中。他的怀抱坚实有温度,仍是记忆中的可靠。
唉,这段写得不好。以为肉文好写的,没想到费脑伤肾还损肌(写文半个月,减重一公斤)。
高唐之云悁
悁
对于失身,阿蘅当然问心无愧,但面对心仪已久的皎皎之士,仍难免有不洁之感。
尤其她深知王士宜素喜洁。无论冬夏,每日冷水沐浴。她曾问他何不用热汤,他答,若是习惯了热汤,遇到热汤不备之时,就无法净身了。
身体上的洁癖尚且如此,何况精神?
他还是那个与皓月争晖的察察君子,而她早已受世之汶汶,不复从前山鬼般精灵多情的小女孩了。
王士宜吻干她的泪,又欲吻她的唇。
阿蘅下意识地偏开头。
王士宜以为她心中有阴影,排斥与男子亲昵,倒为自己的情动感到惭愧,轻轻放开她,仍握着她的手,问:“蘅娘,你可还愿做我的玉女?”
“纵使先生不弃,我身被羁縻,如何得脱?”
“我虽无能,为了你,愿意趟一趟浊流。”
阿蘅担忧地看他。
王士宜笑着替她整理鬓发,“也是为我自己。只是我怕陷得太深,失了本来面目,反教你不齿。”
阿蘅道:“您从前说过,川泽纳污,瑾瑜匿瑕,这大概是天道吧。”将他的手按在心口,让他感受自己芽乳的婉柔,“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先生深情厚谊,阿蘅无以为报,愿以微躯奉先生。”
透过丝帛与肌理,王士宜捕捉到她脆弱的心跳,萤虫一样微小发光,顿时心痛如绞,“好蘅蘅,我求的是一世的厮守,不是片刻的欢愉。”在她额上一吻,决然出了书室。
太子峤以为有情人相见,必然缱绻,不想王士宜顷刻便出来,对他一拱手,“殿下厚德,士宜感佩于心,可惜今后非但不能追随左右,反而要辜负您的恩义了。”
姬峤仍是云淡风轻,“阿舅不必过于自责。我何尝不盼着阿蘅好?”
阿蘅回到宫中,沐浴后,一边蓖发,一边将皇孙的可爱报与皇帝知。
姬绍绕弄着她的发丝,闲闲地说:“既是你喜欢,封他一个岐阳王好了。”
皇长孙毕竟特殊,照例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