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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漪的心顿时暖了起来,他的夫君呵,有怎样宽大的胸怀呢
娘娘,刚刚国舅来过了
侍女低顺的眉眼让涟漪心中生厌,她撇过头不去看她,但触目满室的寂寥后又烦躁起来。人生不过一场梦,就像刚刚,美好的东西永远只停留在梦里。
她起步走到盘花的铜镜前,轻抚自己的面容,难道真的老了吗?还是人心变了?哥哥说,是自己变了,变得娇纵,变得刻薄,可是爱他的心没有变啊!他怎能感受不到呢?
扬手从梳台上的首饰盒中取出一个叠成四方的纸签,手指轻抖着翻开,问:离妃那边怎么样了?
回娘娘,这几日身子不大好了,太医都说孩子保不住,侯爷天天守着,心qíng很不好
那宫女看着涟漪的脸色,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涟漪银牙一咬将手中的纸签一揉递了过去:把这副卦象送过去,让他来见我!
是!
五、叶姜
对于女人,我谁也不信!叶姜惊的从chuáng榻上坐起,抚着起伏不定的胸脯激烈喘息。殿内的烛火幽幽暗暗,照着周围物件的影子也跟着狰狞起来。她有些抖缩的下chuáng,走到桌前倒了一杯凉茶,迫不及待地送进口去,手指抖着,将茶水泼湿前襟。
啪杯子重重磕在桌案上,叶姜伸手去擦唇边的水,却被自己的指甲划出了血痕,她摊开手掌捂住自己的唇,疼痛来临时,泪水也跟着掉落。她慢慢蹲下身子,将头埋进膝盖呜呜地哭了起来。
太棒了,连神都助我们!王妃,你猜来的是谁?
谁?叶姜心头一颤,根据密报,今夜易怀沙调兵入城,自己乘夜先行一步,她布好jīng兵一万,为的就是活捉那个助纣为nüè的女人。
连惑!哈,想不到吧?看来他这次想御驾亲征了!
叶姜的手狠狠一抖,她赶忙将它藏进袖口,装做镇定地说道:守好了!
是!
夜,是这样的静,静的有些出奇,连虫儿的鸣叫也慢慢止息了下来,耳边只有马蹄,一声声渐近,一声声踏在叶姜的心头。多久不见了?叶姜恍惚地看着脚下的杂糙,还记得那一日风声飒飒,体温被那厉厉的风带着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流失,她明明看见他向着连城伸出的手,而自己离开时眼角的泪穿透了眼眶滑落在风中,她记得自己艰难地举起右手,用食指慢慢擦掉泪珠的动作,但依旧有水滴打在白皙的手背,一下一下的,如今敲在这夜的心头,空空的,空空的
听我讯号动手!
王妃!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放心,他不会在这里杀我!
哒哒马蹄声越来越近,叶姜闭目聆听那耳边勒马的长嘶。
什么人?唰唰两道寒光一闪,叶姜已被侍从挟持了左右,她睁开眼,见连惑高坐于骏马之上,依旧那副不可一世的姿态。
休战我就放了你!她轻声说。
要是不呢?连惑笑着双臂环胸,歪着头看着月下的叶姜,那眼中闪烁着明灭的火,灼痛了叶姜的心。
死!
咻一声,一道火光冲天,在叶姜身后的天空炸成了绚烂缤纷,连惑眼神未变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有一丝惊恐!
然而下一刻,叶姜没有等来震天的喊声,山谷依旧静静地静静地
你做了什么?叶姜冲着连惑激动地吼着,看他漫不经心的低头抚摸手中的利剑。
幽兰,有时候杀人并不一定要战鼓喧嚣的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头:动点脑子,一袋金子,一个人,一包毒药
卑鄙!你早就知道的!
连惑仰头大笑起来,忽而笑声立止,看着叶姜道:就算是卑鄙,也是你教过我的!幽兰,你不是我的对手,让他来说完眼神一冷,发出凌厉的寒光,脚下马刺一扎,驱马前行,叶姜突然疯了一样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杀了我啊!你留着我早晚要后悔的!
远处的人突然掉转马头,银色的月光漫过他的身子,晕成了若即若离的柔和,他说:
我是为了教会你,什么叫做反间!
连惑,你太无耻了!叶姜歇斯底里地喊着,连惑依旧无动于衷地笑:留下你一个,看他以后还怎么信你!
话音刚落,身影便消失在月下的山道,叶姜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山野间的凉意瞬间漫过心头
六、风佑
旷野的沙细碎地蔓延开去,一漾一漾地,直达天际.风很轻,柔和地拂过发丝,夹着细细的尘,阳光懒洋洋的,映在那双金色的眸里。
连惑的黑发低垂,唇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他看着眼前被五花大绑的风佑,尽管全身láng狈,依旧直挺挺地站立。
你不是说要两军在野,堂堂正正的一战吗?你不是说,总有一天,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吗?连惑的手指勾起风佑金色的发丝,高高扬起再缓缓散下,发丝间粘沾的血将发纠结了起来,加快了落下的速度。
风佑的眼睛一直盯紧连惑的瞳孔,那里有一丝让人心碎的相似,他抿了抿自己gān涸的唇,嘴角上扬,竟摆出玩世不恭地笑容。
连惑,你我总算是有缘的,如果当年我狠狠心娶了你妹妹,你就是我的大舅子了!
连惑的笑瞬间冻结,他身后的士兵都紧张了起来,谁都知道连城是连惑的心病,也同样谁都知道风佑施与连城的侮rǔ,不管是西泽的色诱还是山涧的抢亲,风佑此言一出注定是一条死路。
嚓嚓连惑身后的土坑越挖越深,挖土士兵的身影已经完全埋没了去,只看到一道道扬起的沙尘。连惑冷着脸举起左臂轻摆了摆,连貘láng在内的百名将士都跟着士兵鱼贯而出。
罗刹王,你可想好了!北里如此待你不如归顺我东隐!
连惑神qíng稍稍缓和,风佑嗤笑了起来,反问道:连惑,你真敢用我?我不是易怀沙,我不是君子,我会出尔反尔的,你不怕养虎为患?
既养虎,何惧患?连惑笑得笃定,风佑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皱着眉咂着嘴道:也对,可我这虎找个人养着也就罢了,总不能屈就着跟头狈吧!
噌一声宝剑出鞘,连惑的劈日横扫风佑的头颅,却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连惑冷笑道:
看不出你会是个喜欢耍嘴皮子的人!
你不知道的多了!风佑淡淡一应,不懈地扫了他一眼,接着说:对本王动手不用这么利落,怎么着本王也扛得住!
是嘛?那好!
话音一落,士兵们推搡着战俘一个个都跳入坑里,大坑一下子被填满了,鬼军的将士却都如风佑一般直挺挺地站立着,谁也不肯倒下。
埋!
连惑一声令下,站在坑边的士兵开始拿起铁锹向坑内填土,那纷扬的土落在士兵们的身上,却动移不了他们坚定的眼神,那一百双眼睛只愿意落在风佑身上,看着他们的王,像是朝拜一种信仰。风佑的眼眶有些红,但却没有躲,他同样看着他们,眼波jiāo汇间都是生与死的承诺,知道泥土漫过了士兵们的胸部,一切又停了下来。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连惑看着风佑,颇有耐心地说道。
风佑抬头看了看炎炎的烈日,自言自语地说:真他妈热啊!
连惑的眼睛不自然地眯了眯,双掌用力拍了拍,立时有几个士兵上前迅速扒了风佑的战甲,随手一扔,落入了坑里。
连惑看见风佑一脸惬意的样子,依旧挺着肌ròu纠结的身板直直站立,心中窝火道:继续,埋到脖子给我停下!
风佑的心停跳了一拍,看着战友的脸在慢慢涨成紫色,心中开始有了难以抑制的狂乱。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从日中到日落,风佑可以听到有人抵不住的呻吟,那原本巨大的土坑基本已被填平,留下一个个头颅竖在地面上,被月光一照,惨白一片。
连惑打了个呵欠,缓缓起身,接过手下递来的披风,凤眸撇了风佑一眼,见他依然那个姿势站立着,jīng光的上身在月色下反she出柔和的光泽,让人忍不住赞叹出声。然而连惑想象出连城依偎在那副身躯下的身影,顿时气血翻涌。
走了!他轻哼一声带着手下离去,留下风佑咬牙切齿地盯着他的背影,风佑明白他的意思,他们这些人是一定要死的,但不会死的那么轻松,现在自己就是落入猫掌的耗子,什么时候腻了什么时候才会有个痛快。
日落日出,又迎来一日清晨,风佑彻夜未眠,坐在野外的空地上看着自己的士兵,他身后依旧卫兵罗列,只是谁都不愿意再去看土坑中的qíng景,坑中的士兵因为血液循环不畅,头脑充血,面无人色,有些抗不住的已经昏死过去。
大家睡得好吗?
连惑伸着懒腰走过来,俯身看了眼坐在地上的风佑不由得微微一笑,风佑不予理睬,连惑顾自笑着,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接过侍卫递来的茶水漱口。
侯爷,早膳还没用呢!旁边的侍卫小声提醒,连惑大声说道:送过来,送过来!
说完看了一眼场上的坑dòng和头颅,笑道:雾龙,来点有意思的!
他身边一员大将得令走到土坑边缘,对着驻守的侍卫摆摆手,只见一个侍卫走到一名昏迷的鬼军士兵旁,拿起尖刀对着那颗酱紫的头颅狠狠一戳,就听噗一声,脑浆和血就像烟花一样炸了开来,喷到周围将士一头一脸。
连惑!
风佑从地上跳了起来,疯了一样的冲向悠然自得的东隐候,他身后四名士兵早有预料的将他一把擒住,按在地上不得动弹。
继续!
连惑嘴边挂着一丝冷笑,紧接着又是噗噗两声,风佑紧闭了眼,粗喘着大声吼道:连惑,你会下地狱的!你玩弄的是人!连惑,你这个畜牲!
啧啧连惑咂着嘴站了起来,走到风佑身边蹲下摸他的一头金发,笑道:罗刹王,求我啊?求我让他们死的痛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