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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熟悉的亭子,两人相对而坐,这般考校着。
这边重黎宣答得专心,那边郭曲说:“我。”
“除非你去劝?”他很好地理解了话里的含义,“你倒是毫不谦虚。”
“曲视为这是对曲的赞美。”郭四娘敲桌,“不过,我问的是,对那些少年郎痴迷红兰的行为。”
“叫这么亲密?”对面的人睚眦必报的性子好歹收敛了几分,“你不会也痴迷她吧?”
郭四娘又是一敲桌:“正事。”
“罢。”重黎宣总觉得哪儿不对,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捧歌妓而轻那些为国为民的臣子、父母官,可能会寒了他们的心。”
“非也。”郭曲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这恰恰是一种保护。把视线转到她们身上去,才能分开那种可怕的注意力。”
“……”
一会儿的沉默,终于让贞侯也感受到了不对:“怎么?”
“……宣送你的扇子呢?”
“……”她面上表情一虚,靠过去道:“出了点意外。”
“……”
万花丛中过的贞侯才想起来补救:“你再给我做一个如何?”
“弄丢了?”他一下子站起来,没有得到回答后脸色更差,“送人了?”
“顺手。”这事是她理亏,“我错了,对不起。”
得文朝谋主道歉,这得多大的面皮?可当事人却不依不饶:“你送人了?送了谁?下人,同僚,公子?倪昌?”
“我说了,你还能找她要回来不成。”
“你……”他一时气急,也忘了二人之前探讨的国事民情,半晌才失魂落魄道,“那怎么能送人……”
“一把扇子,难道还有你重要?”郭四娘说,“心意尽到了,你知我知,那物件也就不……”
“心意尽到了?”对面人冷笑,“那扇子在你手里捂了几天?你摸过没?看过没?钻研过没?”
那对我来说……是你的命。
那般的奇门遁甲,那般精妙的机关构造,便是周身刻下半截的斑斑情思可复制,内部他又不懂,岂是复刻的了的?他冷了脸:“谁要给你再刻!”
……
而今这柄引起争执的扇又物归原主,倾城的花魁同样有着自己的骄傲。“侯爷有难,而今在新阳城外林。这扇子你应该比我熟悉,希望能帮你逃出生天。”
城外林里刀锋凛冽,郭曲伏在树上,收敛呼吸。这边重黎宣一句提醒还没出口,衣香鬓影里花魁镇定自若地拿起玉簪,簪尖在精致的面容上定格。她的手还在颤抖,那一狠心千峰翠色倾。石破天惊香兰泣露,她躲避镜子里鲜血淋漓的面容,垂眸道:“告诉侯爷,红兰不悔的。”
扇骨收束机关生发,有人行赴汤蹈火事,赴新阳城外林,与天争一场命。
第四十四章 贫瘠者无畏无惧 自傲者从来自卑
眼前是一只……狼。
两方都愣住了。
那大概是一头孤狼,因为狼一般是群居动物;而今它毛皮失了光泽,少了半截狼尾,断口处触目惊心,血肉模糊。不知是被灭了族群还是被族群逐出,这倒是让它从掠食者掉落成了猎物。但它的爪子依旧锐利,双眼也不模糊,颜面部长,突出的鼻端依旧嗅觉灵敏;呲开的嘴里犬牙处,还有干涸的血迹滞留。
重黎宣同样是一片狼狈,白衣被染成了灰布,一贯藏着刃的玉冠也不知丢到了哪儿去。长戟不在身边,单在距离上便失了趁手的武器。在那层只能使他不至于赤身裸体的布料覆盖下,任何人——包括郭四娘——都没有看过的上半身布满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痕。穿着衣服外表看起来精壮有力;谁又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哪怕是他自己,也仅仅在沐浴时粗粗地扫过两眼,然后便自欺欺人地不愿再看。
他没有戴护心镜。因为他身上的一切外物:武器、装备、钱财、书籍,除了这身衣服,全都被扣下来了。但他人还在,纵然遍体鳞伤,可是足够冷静,足够无情;并且狡诈诡变的思维还在,苦练数十年的武艺本能也还在。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无所畏惧;并且他有自信能向那些人讨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人狼对视,又是沉默——一样漂亮狭长的眼,一样阴冷又夹杂着势在必得的目光。一样的多疑,一样的孤傲。一样的残缺,一样的被排挤;一样是常人眼中的异类,在岭南夜里有孩子哭闹,大人吓唬他“重黎来了”使他不哭的概率甚至比喊“狼来了”更高。
二者谁也不眨眼,也不挪动一步。仿佛一场无声的决斗,谁先动手,谁就会输。太阳从正中一点点向下西偏,时间长了,双方也都不耐起来。狼的断尾有一下没一下就甩着,嘴部皱起,露出獠牙。他握紧了匕首又松开,反反复复。
双方都不好对付,而森林里绝不止对方这个威胁存在。人和狼在心里权衡着利弊,最终眼神碰撞一番,同时后退一步。那狼见他没有追上来的意思,回头看一眼,弓背收回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