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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喊庭庭两个字时的感觉很特别,似乎是将后鼻音也读了进去,听起来有种认真过头的别扭劲。
    称呼往往暗示着一段关系的质变,但季绍庭并未感到与黎琛的亲昵,只满腹惴惴不安。
    这种不安在与黎琛独处的时候尤其明显。黎琛就像是一头狮子,虽然偶尔也会流露出猫科动物的可爱,但更多时还是危险的代名词,总趁人不备突然暴起反咬,伺候他等同于服苦役,而季绍庭的这段刑期绵绵久远。
    幸而陈沛的术后康复进展得很顺利,这个星期就能搬回来住,有长辈在场时黎琛总会有所收敛。只是季绍庭的舒心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在陈沛出院的前一天,黎琛忽然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季绍庭收拾好房间里的东西:“搬下来住。”
    季绍庭其实知道他的意思,但他还是想要确认:“搬下来住?”
    “我的房间,”黎琛放下刀叉,转动着无名指的戒指,并没有看季绍庭,“你想让我妈以为我们分房睡吗?”
    这个理由毫无回转余地,季绍庭整个世界都抖了抖。黎琛推开椅子,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出了门。
    虽然还是处于同一屋檐下,但房间的转换也是一种另类的搬家。季绍庭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慢吞吞地将他的生活用品从二楼搬到了一楼,同黎琛的用具并列在了一起。
    黎琛在晚餐过后习惯做几组静态运动,等他从健身房上来时季绍庭刚洗完澡,一头柔软黑发更服帖,湿漉漉地蓄着温热水气。
    季绍庭这个人很省,睡衣都是用穿旧的衣服,大多是社团或是什么活动赠送的T恤。今天他穿的这件是白色的,用英文印着环保标语,洗到起皱褪色。
    “您等等啊,”季绍庭对着站在门口的黎琛,将毛巾搭上头,“我搓几下就拿到外面吹。”
    黎琛说不急,一边游目四顾,看浴室里的器具尽皆成双成对。
    季绍庭说只搓几下,还真就只搓几下,怕碍着黎琛做大事一样,拿起风筒避得匆匆忙忙。黎琛最不喜欢他躲他,偏要把他喊停。季绍庭杵在黎琛跟前,罚站似的手足无措:“黎先生有什么事吗?”
    黎琛纹丝不动,上上下下把季绍庭看进眼里。
    这人身上还染着淋浴的酡红,给一身纯白衬得格外艳,艳得简直不是人间颜色,叫黎琛只想把他揉碎。
    发梢还在滴水,水珠子顺着他流畅的脖颈线条没入领口,那将露未露的一片肌肤单是用眼睛就知有多纯情。这样干净的一具身体,什么都不晓得……
    “你先睡吧。”黎琛关上了浴室的门。
    黎琛单手撑着墙壁耸动腰肢时,季绍庭正一边吹着头,一边担心自己会睡不着,但这份担心在他盖上棉被时立即烟消云散。原来黎琛连床具也是请专人设计过的,柔软舒适得叫季绍庭忍不住舒展起四肢。
    他今天本来害怕自己万一失眠,会连带着影响黎琛的睡眠质量,特意跳过了午觉,里里外外找了一天的琐碎事做,怎想这床舒服得要人命,他眼睛一闭就觉得身子滞重起来。
    血液在体内周流,指头亦暖和。
    于是黎琛一出浴室看见的就是这个暄乎乎的季绍庭,一脸叫世人欣羡的安宁,跟情欲毫无干系。
    黎琛心里那些坏事消遁大半,他想这个人果然是特别的,连睡相都格外恬静,随意一躺都像躺进云朵中。他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才压下躯体里的亢奋,熄了灯,轻手轻脚地掀起被角。
    他不愿弄出动静惊醒季绍庭,但兴许季绍庭睡得还不够深,一感到身边有动作,就迷迷糊糊地睁了眼睛。黎琛听见暗处传出一声“黎先生”。
    季绍庭的音色一向是乖乖仔的音色,初醒时的嗓音却莫名有几分慵懒的性感。黎琛又无法自持地幻想起这声音在他身下情动时,又会如何婉转,没有察觉自己收住了呼吸,等待季绍庭再同他多说些话。
    在季绍庭开口之前,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
    他往床的另一侧挪出了空位,又喊了声黎先生:“我煨暖了,您躺进来吧。”
    黎琛铸在暗色里,季绍庭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直觉他在盯着自己看。季绍庭有些不好意思,换上轻松口吻道:“我好不容易窝暖和了,别浪费呀。”
    黎琛将自己在季绍庭的体温里安顿好了,转向他的方向侧躺。空气寂无声息得叫季绍庭不适,于是他随口聊起话:“黎先生洗了很久呢。”
    “嗯,”黎琛在浓稠的夜色里辨识着季绍庭的轮廓,沉声回答,“因为冬天。”
    “倒也是,冬天就是想洗久一点,”季绍庭笑道,“我记得您最喜欢冬天,是不是?”
    闲篇过后两人互道晚安,黎琛静静地等着季绍庭那一进一出的呼吸起伏渐深渐重,直到他轻唤庭庭而他毫无反应。
    然后黎琛伸出一只手,绕过季绍庭的脖颈,小心翼翼地将他收入了怀中。
    季绍庭分明一身男性骨骼,在黎琛怀中却软得不可思议。
    皮肤底下的血管全在跳动,黎琛周身都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充胀了。季绍庭纯洁的肉体就在一层薄薄睡衣之下,可以信手取得。黎琛几乎咬住牙关才遏制住为非作歹的冲动。
    他在棉被下摸到了季绍庭的左手,狠狠地按住了那枚翅膀状的戒指。
    陈沛在家里休养了没多久,就打算重回工作岗位。她同黎琛说这事的时候黎琛刚工作回来,在玄关处站着让季绍庭给他脱大衣,听完就皱起眉毛说:“不建议。”
    陈沛拍了拍沙发旁的位置,问能不能谈谈。
    季绍庭很自觉地退进厨房说看火,留下母子俩人在客厅。
    陈沛同黎琛的“谈谈”,实则并不在于她工作与否,生死一场,都到这个份上,她想做的事情黎琛最终还是会点头的。
    她说的是季绍庭的事。
    这段日子陈沛从未见季绍庭离开过家门,确凿的二十四小时足不出户。季绍庭原先说的是为了结婚他请了段长假,后来陈沛还是觉得不对,一再追问才知原来黎琛早让季绍庭把工作辞了。
    黎琛用一种不明白有哪里不明白的语气,回答母亲的质问:“他都嫁给我了,还需要工作吗?”
    “可你看他整天在家……”
    “在家里不好?”
    黎琛的打断来得很凶。陈沛看着他,心想他爱是真的爱,不懂也是真的不懂:“就算养狗也得遛狗啊,何况庭庭是个活生生的人,得交际,认识朋友——”
    认识朋友四个字几乎叫黎琛产生了生理性排斥,在他找回季绍庭之前,季绍庭已经认识过很多朋友了。那些面目模糊的朋友,已经从他手里占去了季绍庭整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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