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给黎琛碰过的肌肤在发烫,陈沛一眼看穿:“是,怪阿琛,搞得我们庭庭脸红成这样。”
“就是!粉都给蹭走了,”季绍庭找到了逃避的借口,“我赶紧补下,婚礼要开始了。”
然后他就背对着黎琛母子坐到了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其实知道黎琛给他用的化妆品都是最好的,哪会那么容易掉粉。
婚礼定在阳光明灿却不刺眼的午后四点,的确就要开始,黎琛让秘书先带陈沛回座,化妆间里一时只剩下他跟季绍庭两个人。
按理他现在不用跟黎琛假恩爱,是该轻松点的,但没有人时他反而周身滞重,不知道该把自己安排进哪种姿势里,怎样坐都不舒服。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黎琛。
而黎琛走过来,停在他身后。
“要叫化妆师回来吗?”他的声音又回到了平常的淡漠。
“不用不用,”季绍庭从镜子里看他,还是慌张,“我把另一边也蹭掉就平衡了。”
黎琛又笑了。
短短一分钟笑了两次,笑得太多,笑超额了。季绍庭避开他的眼睛,抬起手,在另一边脸上胡乱蹭了两下,给黎琛展示成果:“您看。”
前后并没有不同,还是红彤彤的一张脸。黎琛在季绍庭身旁坐下,喊:“季绍庭。”
季绍庭突然想起不久前黎琛在床边喊他“庭庭”,只那一次,此后他叫他还是连名带姓。季绍庭到现在都怀疑那是梦,黎琛怎么会唤他这么亲昵的小名,他季绍庭根本就不是他的口味。
“是,”季绍庭又恢复了平日那低眉顺眼的模样,“黎先生。”
“以前不见你这么容易害羞。”
因为以前你没这样明目张胆地撩我,季绍庭心中如是想,嘴上是另一番回答:“今天结婚嘛,本来就怪不好意思的。”
“为什么?”
“黎先生这么优秀的人,竟然跟我结婚了,我德不配位。”
黎琛暗笑:“这成语是这样用的吗?”
季绍庭挠挠头,“对不起,我中文不太好。”
挠头这个动作,在别人是憨傻,在季绍庭是可爱,黎琛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双标了,他只盯着季绍庭的嘴唇,问:“那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今天容易害羞,等等在台上接吻的时候该怎么办?”
季绍庭的脸唰得更红,黎琛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这个人,做什么都得让季绍庭先做,要把他自己的要求变成季绍庭的要求。季绍庭心说还是能避就避,于是小声道:“应该没问题,我们试过了。”
“没试过。”黎琛当即否认,季绍庭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没试过,”他说,“以前那些不算是吻。”
季绍庭“啊?”了一声,黎琛忽然靠近了身子,右手自季绍庭颈后上抚,陷入他发间。
“闭眼。”
不再是前两次的唇瓣相贴,这次他舔过了季绍庭的牙齿,半搂着他的腰,将舌尖顶进。
季绍庭微张着嘴,任由黎琛吻得愈来愈深。他的手还放在膝头,给黎琛带着放上了肩,说“搂住”,他就搂住。意乱情迷。
相缠着。
黎琛轻轻抚着季绍庭被吻到嫣红的唇角,问他懂了吗?没等季绍庭回答,他又说:“你不懂。”
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懂。
他只低了嗓音说:“我们再来一次。”
两次、三次。在台上的时候他们吻得宛若天生一对,生来就该这样做,没办法不这样做。
他们的无名指上,各自展着一对小小的翅膀。爱神的翅膀。一捧明亮日光洒下,在这座由玻璃砌成的幻境里,连空气都光润如珠,掌声与耳语全部虚化成为朦胧暗流,错综的人影全部都是陪衬。
黎琛不懂这种带着痛感的极欢大乐是什么,焦灼地猎捕答案,像夜行动物在黎明前猎捕最后一只猎物。
将这猎物叼进口中,带回无人之境,带回金笼之中,将它展露于尖利视线之下,他就会发现这是他的另一半灵魂。
12 你喂我我就吃
陈沛做手术的那天下了场秋雨,季绍庭陪着黎琛在外等候,望见走廊尽头的窗外一片白雾迷蒙,心说这场雨过后大概就彻底转寒了。
冬天要到了。
季绍庭是北方人,后来又去了欧洲学习与工作,他的冬天总是下着雪的。这是他第一个没有雪的冬天,但依然寒冷,刚想把手拢进袖子里,就听黎琛说:“给我。”
黎琛的手里有汗,但季绍庭没有觉得不舒服,因为这是害怕的冷汗。他看着黎琛,第一次发觉这个无所不能的男人,原来也有脆弱的时候,毕竟病房里躺在手术床上的,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有无尽爱怜从季绍庭心头涌出,他用空出的另一只手包住了黎琛的手背,温声道:“没事的,没事的,会好起来。”
季绍庭的声线没有发育得过于低沉,甚至还留着几分少年音色,清清朗朗的,又因见过太多苦难,格外有安抚人心的力度。黎琛对上他的眼睛,又再低头看他的戒指。一对小小的银色翅膀,正中是一粒剔透的钻石。
人终究会老会死,而它永恒常新。
他突然好想抱季绍庭,把这沉重的一切附着到他的身体里去。他都还没抱过他,都在一起小半年,他怎么还没抱过他。
就要抽出手将索求付诸行动的时候,走廊突然有医护推车经过,黎琛倏地坐僵,初醒一般,意识到自己方先萌生的那强烈的依赖欲,很陌生,但感觉不算太坏。
而季绍庭对黎琛的内心挣扎浑然不觉,只用轻松语调与他转移注意力:“我这戒指挑得可真好。”
“嗯。”黎琛想,是很好,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季绍庭。
浅灰色的天宇之下是雾蒙蒙的人间。秋雨弥漫,途人撑开了伞,而木樨还在开花。
“黎先生可以跟我讲些您的事吗?”季绍庭问。
黎琛顿了顿,“什么?”
“什么事都好,”季绍庭温温地笑,“我想听。”
季绍庭心里想着的是,叫黎琛讲些话,他就不会太专注于手术室的进程了。
但一方面也担心冒犯到黎琛的隐私,他无意探听他的秘密,只想知些琐碎事,于是又补充:“比如,黎先生喜欢什么颜色。”
黎琛脱口而出:“红色。”
倒是出乎季绍庭意料:“我还以为您会喜欢黑的。”
“红色,”黎琛瞄准了季绍庭的眉尾痣,笃定地重复,“带点褐的那种。”
他讲得这样精准,看来是真的喜欢,季绍庭默默记在了心里,又问:“那食物——”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