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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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也没有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向一没做邀请,向远也依旧保持大门敞开,一步也未踏进。
    两人之间似是划出了一条无形的线,一头是向一,一头是向一丢失的,早已经在无法拾起的他的曾经最熟悉的人。
    “明天工作上有事,可能要晚些才能去看奶奶。”
    拉门的人却很是知情识趣,率先打破了这场无形的尴尬局面。
    向一这才发觉,他躲了他那么多天,甚至到现在还不清楚,向远现在做的是什么工作。
    “好,其实……”
    “师哥!”
    向一的话到一半,被电梯出来的人声突然打断。
    向一寻声望过去,说话的是个男孩,左歪右倒的两手提着很多袋子,脚步虚浮的快走过来。
    那男孩看起来比向远小些,高高瘦瘦,方正齐楚,眼睛很漂亮,是幼圆的下垂样子,看起来鬼灵精怪,可怜又可爱。
    “可重死我了,早知道让你上去帮我一起拿了!”
    他边说话边把左手的两个大包推到向远手上,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向一。
    “欸?这位是……?”
    他甩着手,眼神看向向远。
    “这是我哥。”
    向远单手接过那两个大包,接着又转过头来对着向一道,“哥,这是我同事,杨洛书。”
    “啊,原来是师哥的哥哥呀,难怪我说看你们有点像,”那男孩弯着眼角,脸上的笑渐渐漾开,方才在空气里划着弧线的手这时伸过来,郑重其事的对向一做出握手的样子,问候道,“哥你好!”
    很是自来熟的性格,热闹却不惹人讨厌。
    向一笑了笑,礼貌的回握他的手。
    又听他说:“您和师哥眼角都有颗痣欸,真好看!”
    向一点点头,抬头看一旁的向远,察觉他也在看着自己。
    很像吗?
    好像的确很像。
    杨洛书又蹭近向远身边,假意捂着嘴,打趣道,“不过师哥,哥哥看起来可比你年轻哦!”
    眼神瞧着向一。
    “哪儿都有你,别瞎认哥。”
    向远背抵着玻璃门,空出的手放在男孩头顶,胡乱的在他头发上瞎揉,看起来关系很是亲密。
    “诶诶!师哥!我的发型!我好不容易才吹好!你别弄乱了!”
    他抗议着把头顶那只手扯下来,看着一旁的向一,嘿嘿的尴尬着笑起来。
    “那哥,我们先走了。”
    向远先提了道别,杨洛书也从善如流的跟着说了声,“哥再见。”
    被向远瞪着又训了一遍别瞎叫,向远走了两步,又转回头,欲言又止,然后才对着向一说,“奶奶说明天想吃桃,我说明天过去的时候给她买几个,顺便也带你一些吧,我记得哥你也喜欢?”
    向一夏天唯一吃的水果,他倒还记得清楚。
    “谢谢。”
    向一站在即将合上的玻璃门前,很轻很轻的说了声谢谢。
    晚餐吃的番茄鸡蛋面。
    奶奶住院之后,向一几乎再没在厨房开过火,番茄是一星期前在楼下便民超市里买的,心外的未来第一把刀,实际上,生活里是个极缺乏自我完善能力的笨蛋。
    他不大会挑蔬菜,做出来之后才发现番茄酸的几乎没法下口,只是胡乱扒了两口,他实在太没做菜的天赋,面糊成一团之后全数都进了家里的垃圾桶。
    向一洗完澡,窝在沙发上,手机呼吸灯提示,屏幕闪出对话框的讯息。
    发送源是向远。
    联系电话是向远第二次来见奶奶的时候留的他在国内手机号,奶奶将近五年没见过他,想念是实打实的沉,又掺杂着人老之后太多的回忆和遗憾。
    对于他,对于向远。
    那天走时向一和向远说了奶奶的情况,谁也不知道老人家还能撑多久。
    从向一播出那个远洋电话,告知奶奶病重的时候开始,一切就已经开始倒数。
    ——倒数他和向远在这个世界上唯也是一最后的牵连。
    信息的内容很简短,就两条:
    [哥,我明天六点去医院,桃子,我也一并带过去,放你办公室?]
    [今天看你淋雨回来的,注意别感冒了。]
    向一关了手机,躺回卧室,却始终没有困意。
    窗外的雨在深夜又开始大起来,打在窗台的玻璃上,带着白日的喧嚣,沿着钢化的边角,在窗外又澌澌的流了去。
    他抱着向远,不说话,只是彼此紧…
    4.
    向远走失那年是六岁,在八月,他和向一生日之后的第二个晚上。
    向一仍记得,生日那晚下了很大的雨,他爸白天赌博赢了钱,回来之后破天荒的在向一记忆里,第一次给他和向远买了礼物和蛋糕。
    礼物是个皮球,普通且廉价,但于他和向远却是珍贵。
    那晚他们那酒鬼的妈也回了家,天闷热,一家人难得的挤在小租屋逼仄的空间里生出团圆的暖意。
    奶奶照例每年给他和向远煮一碗长寿面,面烫,他和向远撮尖了嘴唇,咈嗤咈嗤皱着眉心咬断面条的时候,又被那酒鬼的妈捏着脸颊训道,“长寿面是不兴咬断的,得一绺子全吃完,不然要折寿的。”
    这时候她倒是还记得自己有两个儿子,在意他们的死活。
    但这种意识也很短,短到那女人被酒精麻痹之后的心脏几乎都舍不得余出多一个晚上,留给她生下的,两个从未得到过她给予的任何母性护卫的六岁小孩。
    向远仍是最依赖向一。
    晚饭之后他和向远洗漱上了床,夜半,楼下的酒鬼妈和他爸又开始吵起来,司空见惯的訇訇闷响,紧接着玻璃摔落地面,再然后就是他们的酒鬼妈带着哭声,唎唎啰啰用着要街坊四邻都听见的声音大喊道“你打我!……你打我!……你打死我啊!……”
    谁都没法在这样的夜晚安然入睡,但没人敢来劝,闹闹停停里,多的只是一群竖着耳朵准备拾起做第二日闲话的人。
    他那时和向远缩在小阁楼的窄床上,向远贴过来,带着怯音喊他哥。
    向远的眼睛那时就很明亮,两盏灯似的伴着碧亮的闪电和雷鸣,在听着他爸的暴怒声响里,照亮他凝望着向一的脸。
    而这就是他和向远的童年,谁也改变不了的,充斥着无数冲撞,恐惧,癫狂,破碎的,在沉沉的夜的重压下的童年。
    雨又开始哗哗的大下,他抱着向远,不说话,只是彼此紧紧抱着,这狗屎的人生里唯一的光亮。
    第二天向远就发了烧。
    暴雨龟息了昨夜所有的快乐和争吵,他们的酒鬼妈昨天终于还是得偿所愿被赶了出去,向一的爸也不见了。
    估摸着又是去赌场过了一夜,奶奶早晨来喊起床,才察觉床上烧的迷迷糊糊的向远。
    老办法降了许久的温,仍不见效,最后还是不得不跑了医院。
    入暑之后病毒性感冒的人在县城那块小医院里大面积爆发。
    向一忘不了那天,奶奶带着向远,又不放心一个人在家的自己,去医院之后排了很久的队,向远烧的像个滚烫的火球,在奶奶怀里难受的哭。
    奶奶拿了化验单,去取药,急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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