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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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寒冰血海,从地底不断涌入新鲜的脏水,在众火把映射之下,能看到青紫断肢浮在其中,残忍可怖,腥重粘稠,随着波流而上下飘波。在更深处,敲打声不断传来,似乎有几十人在对着地面凿山。
    “有没有够。”少女问。
    她浑身穿着各类野兽皮缝纫的粗衣,腰挎宽刀脚蹬马刺,围巾缠到鼻子上方,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问徐鉴:“我阿爷前几日跟人上山摔死了,这是在他身上找到的,你不给个说法么。”
    徐鉴检查她带来的山魄,半个手掌大小,呈淡黄的半透明色,如琥珀水晶一般,不算起眼。
    “伧民世代都为山神大人做事,到你这一辈就学会邀功?”
    他瞥了那少女一眼,心里厌烦:“伊尔扎吉,你阿爷死了,我也难过。但世无起死回生之药,我有什么法子。”
    “打我懂事后,山神的命令变了。”伊尔扎吉说话像鼻子不通气,他们长期生活在寒冷的地方,多多少少都得了呼吸症。
    “从前我们不杀有灵的野兽,共同处之,现在天天追它跑,还叫人来这洞里挖个不停。从前我不问,现下阿爷死了,家里没有壮丁了,我就来找你要个说法,村里人等我去报信。”
    二人站在池边的石坎上,脚边的血水“咕咚”一声,她刚低头,便有一粒眼珠子翻滚着涌出,她几乎要吐了。
    少女横着目问徐鉴:“你在这里杀人么?”
    徐鉴对她更是嫌厌:“当我徐氏是何许轻贱野蛮人?你难道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何有这许多尸首?”
    伊尔扎吉说知道山神住这里。
    徐鉴轻笑:“你踩的地方乃是九狱九泉的入口,长夜台,是阴间爬向人间的指甲。”
    伊尔扎吉听了如临大敌,把手放在刀柄上随时要抽出来:“此地可有鬼魔出没?”
    “哪种鬼魔?这河水是黄泉、寒泉、阴泉混合而成,出没的是水怪,是精魅,是食血的邪神……你看到的尸体,都是被山神大人打败的鬼魔,是众族现下平安稳妥的好兆头啊。”
    毕竟是经不住吓唬的小女孩,几句话便能让她杯弓蛇影,提心吊胆。
    徐鉴心里轻视地想了一想,又说:“你不必怕,山神大人住在上面,为的就是镇压这邪法阴气。十年前,阴间万鬼不断从此地侵袭凡世,你寻来的山魄可以辅助大人的力量,阻挡恶鬼,是至关重要的东西,懂了吗。”
    伊尔扎吉半信半疑,觉得这男子言语油滑,四体不勤,不像猎鬼的勇士倒像个坏人,嘴上说懂了,还是找了找地势上的退路。
    “甚好。”
    徐鉴对他们这些人有种天然的优越,眨眼间又想起让她去做事。
    “其实,至于你的苦情,山神大人早已知晓,害你阿爷的凶手他已找到了。”
    伊尔扎吉疑惑:“谁害我阿爷?谁都知道伧民平措是个好人,他今次是失脚滑进悬崖了,同去的人也一起摔死,哪来的人害他。”
    徐鉴一笑:“你且随我来看。”
    他将少女从山口带入长夜台的内部,在曾经岱耶泡过的那池边停下。把山魄置于一巴掌大的四方柱上,用铁笼锁紧了,再扳动机关,石柱逐渐降落沉入血池内。突然一接触,黄泉血水仿佛惧怕这山魄的特性,纷纷飞溅扬起红汤,煮沸似的争先恐后想从此逃离。
    “看,”徐鉴信口雌黄,“鬼都怕这山魄。”
    伊尔扎吉小心往里看:“池里面有我仇人?”
    “在这里呢。”
    徐鉴推动旁边地上的一卷草席,席子一滚,里面包着的人就滚了出来,翻仰在血池边上。
    “这就是你仇人。”
    伊尔扎吉蹲下去看,那人纯白的头发和衣衫被脏水浸透了,双眼紧闭,一张俊脸上也沾惹血迹。
    徐鉴心有得意地说:“此人是个白毛鬼,专喜欢把人从山上推下去,叫岱耶大人知道了,便处置了他。你现在把这鬼砍上两刀,就当亲手为你阿爷报仇了。”
    他拍拍女孩的肩膀:“让他的血流进这水里,汇入横死之人所在的溟泉,才能为好人平措雪恨哪。”
    伊尔扎吉只猎过狐狸和野羊,她紧紧握着刀柄,抽出又合上,金属铮铮之音令她心中犹豫。复挑开这人脸上遮挡面容的发丝,仔细打量:只见他眉眼正平,手指干净,绣裳博带,无有恶鬼的可憎之相。
    “你怎知这是凶手呢?”她问:“山神看见了?”
    徐鉴恼恨她多疑,眼珠一转,便拿出一只陶埙来递给她:“当日/你阿爷困于漫山大雾中三天两夜,又饥又渴,正是吹了这乐器呼求山神大人显灵的。大人本要救他,奈何白毛鬼先一步得手,将平措一行人推入崖底。”
    “本来呀,”他可惜地说,“你阿爷从可单人手里买了这小乐器,是要回家送给你的。”
    伊尔扎吉鼻子一酸,眼睛顿时充满泪水,她确实央求过阿爷买些礼物回来,好让她在野风呼啸的山上多些趣味,没想到一件礼物就变成了遗物。
    她用袖子擦了擦陶埙,看到上面印着一条盘卧的黑龙。
    徐鉴弯着嘴角看她。
    伊尔扎吉吸着鼻子,又去看地上的白毛鬼。
    “我知道了。”
    她没拔刀,一脚把岚间踢进了血池之中,看红色淹没了最后一点白。
    神明剩下的半枚内丹与山魄开始炼化,池中沸腾的水激烈波躁,深红骇然,沛驰跳沫,声如妇女脚踩百台绢机。
    见此情状,徐鉴长长舒了口气。
    “大仇得报,”他搂了下伊尔扎吉的背,“这是喜事。”
    女孩子把陶埙放好了,而后用肘猛推开他,一步不停跑出长夜台,远远听徐鉴“嗷”得一声,谩骂她是个不懂规矩的贱民。
    半个时辰之前,山巅庙宇中。
    偏室内。
    岱耶的手指按在岚间的唇上,好心说道:“嘘,先不要说话,思量好了再说,冷静些,像你平时那样。”
    他被骗了十年,如何思量,才能在这被撞醒的懊悔中恢复冷静,才能原谅自己一错再错。
    岚间的心肠都要碎了,眼前白闪闪地一片,像被雷电过身:“我兄弟呢,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岱耶收回手来:“唉,叮嘱过你了,要先思量再说话。”
    “我当日不该告诉你他内丹的位置……”岚间闭上眼回想起那一幕,内心深深悔恨自己的轻率:“我当真做错事了……我错了,我以为你只是暂时惩戒他……你不是行使职分,你是有私心。”
    “好没意思啊,岚间。”
    岱耶用盖子撇清杯里浮起的茶叶,发出“咵咵”的响:“有人道你力微,性格软弱,是派不上场的烂棋。我心想这也有好处,只要肯听我吩咐,乐意同我一道做事,亦是良将英才。对不对?”
    “你想说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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