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的是公主,不是郡主。父皇以郡主代嫁,不说西戎答不答应,先就失了人心。”安乐公主笑道:“二哥,你我素日相知,这时候何必绕圈子。”
“好。”萧景衍也干脆:“西戎蛮夷之邦,不懂人伦,父死子继,兄死弟及。你可知道?”
“蛮夷万邦论我也读过几遍,难道我还等着去享福不成。”安乐公主只是笑:“二哥,你我都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西戎人是奔着东宫来的……”
“东宫自有谋士在,属下虽不才,也不至于让公主来替我们挡刀。”容皓白着脸道。
“反正迟早有一仗要打,晚打不如早打。”羽燕然也嚷道:“公主你还是在宫里好好呆着,我们这些将军没死完,就用不着你们去和亲。”
他这话原是好意,只是听起来带着轻视,安乐公主倒也不恼,只是淡淡道:“我久居深宫,自然不懂政事。只是听说西戎人曾经因为一个小族替他们打造马鞍,交迟了,就灭了那一族。我想,一族人打造马鞍都不够,那西戎该有多少马呢?”
她说的这句话,言君玉当时是在场的,亲耳听见,竟然只想到西戎人跋扈这一层,被她一点醒,才听出这话背后的威胁意味来,不由得如醍醐灌顶一般。再看她时,目光不由得敬重起来。
安乐公主这话不仅点醒言君玉,也让其他人知道了她的见识,不敢随意插话了。
她见气氛肃穆起来,又笑道:“二哥是知道的,我向来有点心比天高,真要把我拘在宫里,等以后招个老实懦弱的驸马,也是折磨。偏偏又身为女子,不能干政,说不定到了蛮夷之邦,还能有点作为呢。原是两全之策,算不得牺牲的……”
她这话就是纯粹给台阶下了,就像西戎人给庆德帝台阶一样,名为和亲,实则是给了庆德帝一个借口,不管赔上多少,都以嫁妆的名义罢了。人性如此,一旦有了借口,自己就能说服自己的。
但眼前这位太子殿下,从来清醒得不像凡人。
“你愿意和亲,是你的事。”他神色平淡:“我不愿意我的妹妹去西戎和亲,是我的事,两者互不相干。就算我大周公主全部自请和亲,东宫自有东宫的决断。”
他这话虽简单,却有千钧气势,更透着一股傲慢。安乐公主怔了怔,反应过来之后,只得无奈地笑了。
“二哥。”她确实是和萧景衍互相了解,也不多说,只仰头看了他一眼,深深道:“千万保重。”
“我知道。”
大约是见气氛沉重,她又笑了起来,真是灿若桃花的一张脸,怪不得庆德帝说她是忘忧花,尤其是唇边笑靥,让人也不由得心情大好。
“一定要教训一下那群西戎人,让他们知道你的厉害。”她语气轻快地笑道。
“这个我也是知道的。”萧景衍也笑了。
“天晚了,我送公主回去吧。”云岚上来,温声劝道。
“那就有劳云岚姐姐了。”
“殿下言重了。”
议事一再被打扰,所以结束得就更晚,言君玉一直等到云岚都劝他先去睡觉,至于羽燕然是早就溜了的。他自己也等到犯起困来,趴在桌上打起瞌睡来。
迷迷糊糊听见说话声,还有“嘘”的声音,似乎是太子声音,说“小言睡觉呢。”
似乎有谁摸了一下自己额头,像是敖霁的声音,带着笑说“真是个傻子,吓成那样……”
然后声音都下去了,身上一暖,似乎加了件衣服,言君玉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看见太子就坐在自己对面,安静地写字。他的字迹向来是极好看的,连写字的姿势都好看,清俊贵气,让人移不开眼睛。
但言君玉看见他眼角眉梢的疲惫。
“小言醒了?”他仍然对着言君玉笑:“我带小言去睡觉?”
言君玉呆呆地摇头。
萧景衍笑了,伸出手来,摸了摸言君玉的头。他那像山岚一样的眼睛,似乎能看穿所有人的心。
“小言在等结果吗?”
“对。”
“我也在等一个消息,消息来了,就有结果了。”
“我和你一起等。”言君玉认真地看着他。
“好。”
他笑得这样淡然,仿佛是从云端上俯视下来的人,也很快就要回到云端上去。言君玉心中忽然一阵惶恐,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就已经扑过去,抱住了他。
手臂揽住的腰肢修长而结实,锦缎之下是温热的身体,这实实在在的触感让人安心,连他惊讶的反应也让人觉得真实。言君玉抬起头来,盯着他。
“不准你这样笑。”他以十六岁少年的任性要求道:“也不准你输。”
“好,我不输。”萧景衍笑着回搂住他,像给猫顺毛一样,摸着他的背。言君玉在他怀里蹭了两下,似乎要找个舒服的姿势,直把他蹭得苦笑起来:“小言,我可不是柳下惠。”
言君玉红了脸,刚要说话,只听见外面响起一声夜鸦叫,背上摸着自己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摸下去了。
果然也不是真的神仙嘛,还是有情绪的。
言君玉在心里偷偷笑了一声,装作不知道,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开始装起睡来。等到萧景衍抱着他回了房间,果然有个小太监进来,似乎递了什么东西给他。
言君玉本来想等他睡着之后才想办法偷看的,没想到那人一走,萧景衍就笑道:“别装睡了,小言。”
言君玉只闭着眼睛不作声,萧景衍又笑:“不是诈你,我知道你装睡。”
言君玉装不下去了,只得不好意思地睁开眼睛,见萧景衍带着笑看着自己,不由得也笑了。
“是什么消息?”他忍不住问道:“是好消息吗?”
萧景衍却仍然云淡风轻,还有闲暇问他:“小言为什么这么想知道结果呢?”
“因为我是大周人。”他红了红脸,还是说出来了:“还因为我喜欢你,我想你开心。”
早在安乐公主来之前,他就想到了,无论和亲的是哪个公主,都是太子的亲妹妹,寻常大周的官员尚且觉得屈辱,那萧景衍身为太子,却不能保住自己的妹妹,这屈辱和痛苦,都是加倍的。
他仰头看着萧景衍,仍然是干净澄澈一双眼,带着少年喜欢一个人时特有的热烈。萧景衍心中忽然意识到,自己错了。
原本怕他沾染权力,怕他学会像容皓那样“权衡”,但事实证明,就算他学会了,这双眼睛,也仍然是一样的干净。
他永远是那个无意间闯入权力场中的孩子,学着讲权谋的时候,就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一样生硬,而在这层外衣下,他仍然是那个在御书房的石榴花下,笑着把怀里的馒头分给别人的小言。
萧景衍低下头来,勾住他的下颌,安静地亲吻了他。少年的吻技如此青涩,总也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