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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她泡了冲剂。陈星喝完,胃里暖洋洋的,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了。校医搁下钢笔,盯着他看了一会,道:“我也记得你,是不是背上烫伤那个?她陪你一起来的,还一直在那里哭。” 希达把陈星用过的杯子隔空扔进垃圾桶,笑道:“是的,动不动就哭。”
陈星抿了抿嘴唇,逼问他:“我哪里有经常哭?” 希达道:“哦?天晴哭,下雨哭,前天不是刚 —— ” 陈星撼着他手臂往外走,懊恼道:“别说了!”
推门出去,干巴巴的空气扑面而来。一月初的杭州是不冷的,白日里晴暖温和。要等到一月底二月,倒春寒来了,淋淋漓漓的冷雨往脸上拍,湿冷从皮肤一直浸润到骨子里。夜风干寒,陈星被吹得更加虚浮。他们本来是要回教室的,可陈星脚步一转,踏下水泥台阶,直直往碎心湖走去。
希达道:“你这是做什么?都发烧了,还不回去休息。” 陈星脚尖向上一勾,挑起地上干枯的柳树叶子,笑道:“我想喂鱼,你去买点面包好不好?” 希达道:“不好。你病了,还是不要吹风了。” 陈星却十分执拗,一屁股坐到淳佑桥上,把脸往膝盖里一埋,哼哼唧唧地说道:“你不要吵,我就要喂鱼。”
希达拗不过她,去小卖部买了一袋切片面包。陈星指指身旁,笑道:“你来。” 她烧得厉害,脑袋里轰隆隆的,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似乎和他这样安安静静待一会,也是好的。她把面包撕成一小条一小条,往黑漆漆的水里扔。了无生趣的湖面突然冒出来十几条鲤鱼,饿了一整个冬天,欢天喜地地争抢食物。
陈星趴在石栏上,对希达笑道:“你快看,碎心湖全部的鱼都在这里了。” 希达轻声道:“怎么会想来喂鱼呢?” 陈星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来。它们这么快乐,我看着看着,就把自己的烦恼忘了。有时候我甚至会想,做人真没意思啊,还没一条鱼来得自在。”
希达沉默了一会,把最后一点面包屑倒进湖里。水面平静起来,他看了看陈星的脸色,笑道:“子非鱼。你只看到了它们的快乐,却并不知道它们的烦恼。它们被困在这里,失去的是最宝贵的自由。”
他们并排坐下来。希达脱下羊毛大衣,垫在陈星身下。陈星把手掌贴在他手掌上,伏在他膝头看星星。希达的腿很瘦,就像橱窗里木头模特的腿那样细长,所以裤管也空空荡荡的。他的手一下一下理着她头发,陈星往他怀里钻了钻,低低地笑道:“是啊,我们都被困在这里,怎么也逃不出去了。” 希达低下头,吻了吻她鬓角,道:“那就安心留着吧。”
她一双眼睛亮盈盈地望着他,希达对她微笑,却在平静中感到恐慌。他听陈星说道:“希达,我没脸啊。你是不是觉得我脚踏两条船特别犯贱,特别看不起我?其实连我都看不起我自己。可你告诉我怎么办…… 我就只有一颗心,偏偏里面住了两个人。他是红玫瑰,你是白月光,我谁都舍不得,谁受伤了我都心痛……” 她越讲越急促,说到最后掩面而泣,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抽噎道:“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呢?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希达想安慰她,可她的话就像一剂毒药,毒哑了他的喉咙,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陈星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在风中晃了一下。他想过去扶她,她却向后退了一步,笑了笑,自嘲道:“我对不起他,更对不起你。是我不配…… 我不配……”
她凄凄地望向希达,嘴角那抹笑意如残阳般艳烈。希达心头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 如今的他和当年的怀远有什么区别?但他竟然在这其中得到了一种变|态的满足。陈星到底有没有男朋友有什么要紧的?他们相爱不是吗?世俗的评价对他而言,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希达也不管这是学校了,直接牵起她的手,把她往更里面拉。一只麻雀蹿了出来,掠过无患子树下白色的星光,飞走了。希达低声道:“你不要自责。你不想和他分手,我可以等。我不来打扰你,也不离开你,但我总是在这里的。你相信我。”
陈星烧得天昏地暗,脚底一滑,倒在他怀里。她闭着眼,似忍受了极大的痛苦。希达探了探她额头,烫得跟火球一样,心里一惊,道:“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陈星道:“不要。我无药可救了,只有你能医我。”
她把大衣还给希达,希达撇在臂弯里,缎面内衬还存留着她的余温。陈星小步小步向前挪着,鹅卵石冰凉,哪怕穿着皮靴,踩在上面也硌得慌。天上无月,教学楼的灯通明透亮,就像满楼的月亮。再往前走几步,月亮也跟着她转。从玻璃窗边往教室看,哪里都是光亮,八盏吊灯,黑板上的壁灯…… 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里装满了月亮。希达等看不到她的影子了才跟上,那大衣就一直垂在他臂弯里,仿佛感觉不到冷似的。
陈星又趴了大半节课,下课铃一响,秦川就像捉小鸡一样揪她回寝。陈星对中素道:“我先走了,化学作业你帮我收一下吧。” 她本来是要去操场的,秦川听了,直接把她搂进怀里往寝室楼走。她作势推他,笑道:“你做什么!大家都看着呢。” 秦川刮了下她鼻梁,笑道:“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