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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长发在空中翻飞,卷成一团黑色的雾。及膝的大衣限制了她的运动,跑得跌跌撞撞的。她把黑色连帽扣在头上,隐在这样阴霾的山里。希达没有追上去。他立在原地,垂眸而笑。再次抬眼,眼里是永不化的霜雪。阳光晴好,风却愈吹愈烈。单薄天地间,他冷得发抖。天上飞过一只燕子,再定睛一看,一人一风筝,惟余莽莽。
满楼红袖招I
陈星昏昏沉沉地写着题,头疼欲裂。教室的灯光一晃一晃的,扎得眼睛生疼。她干脆把笔一扔,阖眼趴在桌上。中素推了推她,没有反应,又推了一下。陈星转了个面,眼睛睁开一条缝,轻声道:“我想睡一会。”
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磨过,中素吓了一跳,贴了贴她额头,关切道:“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 陈星虚弱地笑道:“没事,就是有点累。” 中素道:“去量个体温吧。” 陈星懒懒地摇头,翻了个身,索性不理中素了,任她怎么叫都装作听不见。
她趴了整整一节课,秦川化竞下课,来三班看她。中素对他道:“陈星好像发烧了,又不肯去医务室。” 秦川见她神思倦怠,跟没骨头似的睡着,于是蹲在她身边,轻声问道:“人不舒服?” 陈星闷声道:“没事,你回去吧。” 他手背贴在她脖子上,皱了皱眉,道:“去量个体温。” 陈星道:“真没事,不用管我。” 秦川揉了揉她头,重复道:“听话,去量个体温。”
陈星一把甩开秦川的手,他一个趔趄,手表磕在希达的桌角上,放炮似的响了一声。希达的水杯被挥到地上,玻璃碎了一地。陈星厌烦地直起身子,本想抬高音量,却发现喉咙沙哑得根本说不出话。她咳了几声,一句微乎其微的 “你有完没完” 飘到秦川耳朵里。他脾气好,没发作,一只手抚摸着下巴,定定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希达推开椅子,默默走到角落拿起扫帚和畚箕。中素吓得大气不敢出,忙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扫起地来。玻璃渣像碎钻摊在黑黄绿相间的花岗岩地上,中素每扫一下,就 “嚓啦” 响一声,宛若风铃。陈星道:“我来吧。” 中素哪里肯让她动,撇过身子,避开她伸出来的那只手,笑道:“你休息。”
陈星知道秦川生气了,其实连她自己也觉得刚才的行为莫名其妙。前天她从孤山落荒而逃,租了一条手划船,在西湖上漫无目的地漂了两个钟头,这才吹出了毛病。“直接病死算了”,陈星这样想着,背过身去用手挡着脸。秦川坐到中素的座位上,额头顶着她额头,低声道:“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 陈星扫兴地笑 —— 她总不能说自己和希达接吻了。秦川对她越好,她就越愧疚。她始终敛着眼皮,不去看他眼睛。
上课铃响了,秦川扫了眼墙上的钟,撤走了凳子上的软垫。陈星以为他要离开,慌忙抱住他,悄声道:“你不要走。”
她行为乖张,惹得秦川思忖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这不过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一天。他望向中素,中素不解地耸肩,秦川只好作罢。陈星在他怀里缩成小小一团,他又气又好笑,耐着性期哄她,温声道:“我不走,我陪你去医务室好不好?”
陈星懒懒地站了起来,套上羽绒衣,道:“你回去自修吧。一会值周老师来点人头了,我自己去就行。” 她给中素使了个眼色,中素心领神会,挽上陈星胳膊,笑道:“我陪她去。” 秦川这才稍微放心一些,对她千叮咛万嘱咐,直到陈星把他推出教室,他才罢休。
陈星对中素道:“得了,量个体温的事,你也去自修吧。” 她磨磨蹭蹭走到医务室门口,却发现希达倚在墙边。廊顶的灯年久未扫,蒙了一层薄灰。灯光如水,洒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来。昏黄的光照亮他的脸,皮肤也是暗惨惨的白。他低压的睫毛,浓密得仿佛一双小手合在面颊上。
希达极轻地唤了她一声,大有惶惑而哀切之意。仿佛远隔千山万水,只消浅浅一句 “陈星”,她鼻头一酸,眼泪就要出来了。希达干涩地说道:“你不舒服,我实在是担心。你去,我就在这里等你。”
医务室拉上了窗帘,校医的桌上点了盏高脚台灯,黑色的灯座边摆了一瓶拧开盖的维生素片。校医摘下眼镜,打量了陈星几眼,道:“呦,这不是上次腿伤的小姑娘吗?怎么不好了?” 陈星道:“好像发烧了。” 校医是个年近六十的女人,头发黑白掺半,拿了支体温计让陈星含着,边问道:“膝盖留疤没有?” 陈星摇头。
其实留了块浅粉色的疤印。伤口痊愈的时候发痒,陈星没忍住,经常去抠,抠完才发现印记去不掉了。她存了点私心在里面,想着那是希达和她之间的秘密。秦川给她买了祛疤膏,她就没刻意用。她抽出体温计,对着台灯找水银柱。三十八度三,校医给她开了些冲剂,道:“病得不轻啊,情况不好要去医院的。” 陈星整个人软绵绵的,一动不想动。她哑着喉咙叫道:“希达!希达!”
希达走了进来,陈星指着饮水机道:“能不能帮我倒杯水?这里的坏了,我想喝温的。” 希达拿了一个纸杯,去走廊转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