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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刷卡,过闸,再看看地址,万津花园 A 楼 1306。住在上海叫某某“花园”的住宅区的一定是身上不会有地铁味的一家人。
她开了一辆小黄车,简爱要活在这年头估计得被罗切斯特先生一见面就这样嫌弃,“连坐个途安的出租车都坐不起,你身上一股小黄车味道。”
高档住宅的位置并不难找,毕竟门口都是敬礼的保安和二十四小时在线的前台,白疏通过摄像头的预检,坐电梯上了十三楼。1306 的门已经开了,她以一个外来闯入者的恭谦姿态踏入玄关,取出包里自带的鞋套,抬起头脸上已经准备好了一种意味混合的微笑,那是名牌高校博士生和家庭教师身份同时该出现的东西,前者是社会标签带来的尊严,后者是为了生计,把自己的知识称斤算两地摆放在买主面前,带有文人士子气质高雅的市侩。
她已经训练有素的准备好了接受第一波来自初次见面家长的问题洗礼,比如“白老师是博士生呀?博士生做高中生家教还真少见。”“白老师读的是人类学?人类学是什么?”,她从本科开始就把每个周末花费在家教上,辅导内容覆盖中考与高考。每次进入一个新的家庭都像是人类学探险家进入一个新的雨林部落,不同的部落都拥有着不同的语言,她必须迅速调试自己融入环境。
另一方面白疏有时觉得这份家教工作也挺可悲的,她遇见过精英律师父母大战梦想当摇滚歌手的儿子,沉迷历史小说的双胞胎兄弟在中考前被禁止看“闲书”一年,她带着千篇一律的知识来,企图把明明出自于不同家庭文化的孩子们统统塑造成同一个样子。
为了每个星期的几百块辅导费,白疏觉得自己是逼金鱼上树,蜗牛赛跑的应试教育的帮凶,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个角色扮演得柔和一些。
所以当她穿好鞋套,抬起头看见眼前站着的高二姑娘时,还是成功维持住了脸上的笑容。
这个小姑娘很不同,消瘦颀长的身材穿着一套深蓝色的珊瑚绒连体居家裙,一头乌黑长发在尾端染成了紫色,浓密的齐眉平刘海下一双狭长的凤眼,透过碎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高中都能让学生染发了?白疏在心里嘀咕着,脸上还是荡漾出温柔的大姐姐笑,事关经济收入的表情管理是另有一套模板的,而这一套比她见老乔时的那一套都要柔情似水上十万分。
“是许钧鹤同学吗?”
小姑娘看着她点点头。
“你家长在家吗?”
小姑娘摇摇头。
这下白疏有些头疼了,她习惯了每次开课前把课时费多少和如何支付这些事先小人后君子的一次谈拢,眼下这第一课看起来可不好上。
“我会转账给你。”
这个神秘紫小姑娘读心般感知到了她的纠结,这是她第一次开口,表情空白的脸上唯有两瓣粉色嘴唇小幅度一开一合,声音甚至有些僵硬。
白疏只得点点头,跟随着这个看来很有主见的小姑娘穿过港式装修风格的客厅。整个家里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天色将暗了也无人去开灯,于是镶着细细一条金边的长餐桌笼罩在淡淡阴翳中,搁在花樽里淡蓝色的绣球在空虚堂皇的反光里死气沉沉的缄默。
许钧鹤带着她走到一扇门前停住了,白疏猜想这就是她的书房。其他几间房门看得出都是批量定制一体装上的,唯有这一扇门用的是一种浅焦棕色的木材,还雕着一圈门饰,纠缠相结的葡萄藤蔓延伸在外,中间是酒神狄俄尼索斯与手持竖琴的小天使们纵情畅饮。到底是有产阶级的小姐闺房,连房间门都做得考究。
为了配合这颇有仪式感的门,许均鹤也颇有仪式感的停顿一下再伸出白皙瘦长的手握住黄铜制成的把手一旋,门朝里推开了。
白疏首先就被这个房间给惊呆了,她以为自己是上门的简爱,却没预料到自己一进门就跑到了罗切斯特先生囚禁疯老婆的塔楼。
她家教过的学生遍布上海各区,算是进出过无数男孩女孩的房间,这当然也不是她教过的第一个有钱人家的学生。她见过有初中女生粉红色芭比风主题的房间,高中男生房间里的漫威英雄海报都贴到了天花板上——但她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个,一个把墙壁全部漆成黑色的女生房间,甚至连天花板都是黑色的。
天花板上的吊灯关着,两边窗帘布也严严实实地拉起。一架隐约可见轮廓的书柜下丢着一团皱起的地毯,似乎某种蜷缩在阴影中的生物,黑色的墙壁上细看还有一些不甚分明的图案。墙边一个古色古香的陈列柜中每格都摆放着不同的物件,非洲木雕、印度香炉和看不清五官的小矮妖石雕,最正中间的那一格静置着一个深紫色水晶球。
靠近窗帘的地方摆有一张宽大的木质书桌,一根燃起的白色蜡烛在铜制烛台上摇曳荡漾着构成了整个房间里的唯一光线。那孤立无援的一丝火光似乎被四周黑色的墙壁无知无觉地吸引,吞噬,火焰都在颤抖扭曲着似乎想要从禁锢的诅咒中逃离。
白疏不禁心想,不知道这小姑娘故意用这像连环杀人魔据点,或者邪教女巫献祭现场的房间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