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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说什么;只是,我该如何同爹娘说要远别的话呢?
我这么低头胡思乱想着,脚步已经到了院中。公子坐到镜前等我给他散发,望着镜子问:“一路上都没说话,你在想什么?”
“在想明日吃什么。”我勉强笑道。
公子转过身来瞧我。“魂不守舍的......是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我知道搪塞不了,便道:“昨儿肚子疼,没睡好。现下有些困。”
公子信以为真,带着些责怪的口气道:“我说别贪凉吃那么些西瓜了,你只不听。罢了,收拾完你就去睡,今儿不用守夜。”
公子越是这样,我越不忍告诉他实情。我甚至谴责自己:公子已经待我如此好,可以说是仁至义尽,还有什么不满足呢?我还有什么资格说不愿意?
但爹和娘知道了,又会怎么想我?
先生同主君夫人说过实情后,主君感慨之下立刻决定转手禾城的田庄店铺,举家回到姑苏。不过谨慎起见,他还是派了心腹干事先去置办别院并一些土地资产,给自己留个后路。与此同时,夫人也开始清点府中仆从,依次询问各人意愿。
公子院里侍弄花草的陈婆婆已经上了年纪,且是禾城本地人,儿女不在府中,因此夫人开恩许她留下养老。她走的那天还特意塞给我一包凤仙花种子,笑眯眯道:“姑娘,我个贫婆子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这个。到了姑苏拿它染指甲罢。”
我一时语塞,只好谢了又谢,心里五味杂陈。直到陈婆婆走了还站在原地,只是出神。
公子走出来站在廊下,问:“怎么站在那儿?”
“陈婆婆家去了,我送送她。”我说。
大约是我脸上的失落太明显,公子问道:“那你呢?你想不想去?”
想回家吗?我犹豫了一下,又偷偷覷他神色,心想若说想去,他一定要不高兴了吧。
公子见我久不答言,笑问:“是愁你的赎身钱么?你放心,你若说想去,娘一定开恩。”
我不由自主答他:“并不是愁这个——”
我原只是想解释自己不是为了赎身钱所恼,不想他脸色一变,道:“你果然想去么?什么都算计好了?”
我有口难辩,低头绞着袖,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气闷在胸口,说:“总不能一辈子当个丫头。”
他不说话了,面色发白,显然是气狠了。我并不抬头看他,只是自说自话:“夫人昨儿还说,等到了姑苏挪了院子要多给几个人使唤,方不显得屋子空荡。若去了我,自然还有更好的。”
公子看着我,气得说不出话来,丢下一句:“既然如此,我明儿就回母亲,趁早送你出去的是!”就拂袖而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的的确确没想气他的,可听他近乎质问我的语气,就是不愿意像往常一样顺着他说话。我看着石桌上他不知何时留下的书,唤来小丫头杏儿:“把这些收拾了放到公子房里去。就放桌面儿上。”
杏儿不一时来我房里,见我躺着,忙上来问:“冬香姐姐,你可有哪里不舒服么?”
我坐起来,笑笑:“只是收拾东西收拾烦了,躺一会儿。怎么了?”
杏儿这才瞧见我床脚的包袱,道:“我刚才送书去,瞧见公子躺在床上,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听见我脚步声儿,公子还叫我出去,不许人来扰。公子怎么生这样大的气?”
我平静地起来继续收拾包袱,说:“我不知道,也不与我相干。”
杏儿小心翼翼道:“姐姐家去一趟,怎么厚衣服也包上了?”
“这些都要带走的。”我开了柜子,又拿出一个包袱,预备把还没做完的针线也拿上。杏儿忙道:“怎么这样匆忙?难不成姐姐和公子拌嘴了么?”
我冷笑道:“我们是丫鬟,哪有和主子赌气的份儿?自然是公子厌了我,要赶我出去呢!”
“我何曾这样说!”话音未落,公子就大步从门外进来。显然是在屋外听了一会。
杏儿不敢说话,忙出去了。我不理他,依旧收拾我的。
“是你说要出去,何尝是我要赶你?”他绕到我面前来问我。
我冷笑:“公子要这样说,做奴婢的如何敢反驳?只是横竖要我走,今日我也不怕这个了——公子细想,方才我话里说过一个要去没有?我只不过说了一个并不愁赎身钱,公子就要回夫人赶了我去。如今倒来说我!”
“‘去了我,还有更好的’,这话是你说的不是!”
“要挪新院子少说要到姑苏,公子今儿就想撵我,倒还是公子要着急些!”我针锋相对,看他被我讥讽得说不出话来,却半点不觉得高兴。只是收拾东西的手还是停了,坐在床沿上,觉得又委屈又后悔。我做什么要故意气他呢?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听到轻轻一声叹息。公子站在我面前垂头丧气的。“我只是气话,你别当真啊。”
“公子一句气话,能断人生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