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换了叙述的人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真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偏偏这时候，他见到那女人……”
    他沉吟片刻，“怎么说呢？他见到那女人，也认出来。可是，那时候，女人不再是当年的女人，陈某也不再是当年的陈某……他窥探这女人，明处，暗处，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也许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所以觉得奇怪。不不不，那不是李小宝，他第一面起，就从来没有把方丽坤当成过李小宝。对于他来说，这世界上从此不再有李小宝，只有方丽坤！！！…”
    他的脸忽然红了，甚至有点别别扭扭的。
    “也不知为何，来了第一次后就管不住自己的脚了，没事就想往宠物医院跑。苏东坡那厮有句话是怎么说的？‘老夫聊发少年狂’，对，就是这句，‘老夫聊发少年狂’，当一个流氓忽然见到了一个特别特别文雅的女人……”
    那是互补吸引。
    男女之间的奇妙差异。
    张无忌为什么爱金枝玉叶赵敏而不是跟他同样草莽出身的周芷若？
    王孙公子从没听说谁对金枝玉叶痴情，相反总是迷恋那些最底层的青楼女子，风尘妇人……
    就像豪门公子曲存姿当年为巨星姜月明痴狂，而不是对跟他同样门当户对的别的大家闺秀感兴趣。
    人不了解什么才特别向往什么。
    陈大暴发户，这个娱乐圈子里，忽然出现一个女科学家。
    他没有说下去。
    她也没睁开眼睛，一点也没觉得他的叙述有何动人之处。
    “陈某一辈子自认阅人无数，但是，从未见过这样安静的女人。他不敢相信，当年的坏女人会是这样的人，安静文雅，平和温暖、娴雅宜人……但凡他理想中女性的一切优点，全部集中在了她身上。他带着疑惑的心情，一次次窥探她，直到那一次，方大状的出现……”
    如果说，陈亦舟之前或多或少还怀着一点芥蒂，可这一次，所有芥蒂一扫而光，他忽然释然了。可怜的李小宝，她有这样一个可怕的父亲，出生于那样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就算她少不更事时做了什么小小错事，也完全值得被原谅……
    他发疯似的收集她的一切资料，越是了解得多，就越是同情她。
    是的，同情，还加了一些些的怜悯。就像怜悯年幼时的自己。
    他的父亲当然没有方大状这么过分，但一直是一个没有责任感的赌徒，以至于到他终于死了，儿子和母亲都松一口气。
    尤其，他亲眼目睹过方大状的撒泼。
    所以，那种同情更甚。
    这一次，他换了叙述的人称。
    “方医生，也许你不会相信，从那一刻起，我再也没有把你当成过李小宝。对于我来说，你是一个全新的陌生人。我对你很好奇，所以深入打探过你的消息。从你毕业的大学到你的工作经历，当然，也包括曲公子和乔之君……如果不是曲存姿这厮多事，我也许一辈子也不会跟你揭开这个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