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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在季琼宇的胸口向下的位置,摸不到他的心脏。
车轮滚着泥泞同尘土幽幽地往前跑,车身时往左拐,忽而又往右飘,像喝醉了酒的人。
车摇得厉害,周寄北不得不揪紧季琼宇的衣角。季琼宇仍旧搂着他,他低头小声说:“寄北,那儿有个座位,你去坐吧。”
周寄北瞥了眼,把季琼宇的衣角纠得更紧,他舔了舔起皮的嘴唇说:“季叔叔坐吧,我站着就行。”
说话间,季琼宇半搂半抱地带着他往里挤。那个座位靠里,等好不容易挤了过去,季琼宇一把抱起周寄北让他坐下。
周寄北双脚离地的一瞬下意识地搂紧了季琼宇的脖子。
“寄北睡一会吧,到站了季叔叔喊你。”
车子颠得越来越厉害了,刹车油门似失了控般随意乱踩,周寄北头抵车窗玻璃,渐感困意上涌。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即使时隔六年,季琼宇仍然记得每一个细节。车轮是以多少迈的时速横冲直撞,方向盘是先以右拐三圈后,再以急速往左倒转三圈,车头以蛮力直撞断桥,车轮打滑绊过石桩,彻底仰天翻车。
而周寄北因坐在座位上的缘故,右腿被卡,一根长约三十公分的钢管以垂直的状态硬生生地嵌进他的小腿。当场血流成河。
那也是季琼宇第一次见周寄北哭成那样。
作者有话说:
谁以前还不是个小可爱小天使呢。可能有二更吧。求海星谢谢!
第6章
一侧膝关节畸形、功能完全丧失。终身不能走路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七十。季琼宇拿到诊断书的那一刹那,眼泪就没崩住,他一下子失了控,直接跪倒在周鹊的面前失声痛哭。一张轻飘飘的纸,寥寥几行黑字却几乎断送了一个少年的余生。
而这一切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季琼宇在车祸之后的每一个晚上都难以入睡。他闭上眼睛就能听见尖锐刺耳的刹车声、以及鲜血淋漓的一条腿。
他只剩下一个念头——他罄竹难书,此生赔给周寄北都不够。
所以,周寄北就是这么跟着他回来的。初到季家的周寄北还懵懵懂懂,除了腿上还犹有的幻肢痛。他毫无安全感。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如此陌生,他从未见过听过,他连手脚该怎么放都不知道。
季琼宇那会天天都在家。下了班就回家。身上没有应酬过后的酒气,只有干干净净的杉木香。他习惯在周寄北的面前蹲下,以方便同他讲话。他亲昵地叫周寄北——贝贝。他说贝贝同北北,更好听。周寄北就绞着手看着他,不说好也但也不反驳。
他总对周寄北嘘寒问暖,生怕他冷了冻了;每个阴雨天前,季琼宇比天气预报还精准,他会亲手做好药包,在狂风急雨来临时替周寄北热敷,缓一缓他膝盖骨的刺痛。
周寄北是一个迟钝的人。他遇见季琼宇的时间太早,在接受季琼宇对他好这件事上,他往往会忽略很多细节。比如他不会去深想,季琼宇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他似乎看不见那些好下面掩藏的愧疚、救赎、忏悔。他稀里糊涂地受着,以时间模糊概念。
以至于当他发现真相的时候,他崩溃了。而让他明白这个道理的人——是姚轶。
在周寄北住在季家的第三年时,季琼宇恋爱了。他的快乐、兴奋、被情动填满的种种行为都像刀刃在捅着周寄北的五脏六腑。季琼宇回家的次数明显变少了,他蹲下来同自己讲话的机会也不常见了。可周寄北很想他,他都有七天没有见季琼宇了,实在是想得难受。就在他正准备打给季琼宇的时候,家里的电话响了。
周寄北急吼吼地转着轮椅去接,他连看都不看就按了接听。听筒里传来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对方客气地问:“请问季先生在家吗?”
周寄北失落至极,又不好表露。他低落地回了两字,刚准备把电话挂掉,对方又追问:“季先生不在啊......那请问一下您是哪位?方不方便替我带个口信?”
他是谁。周寄北一瞬间捏紧了电话,他的双手不可控制地颤栗着,喉咙像被人捏住了发力点,如鲠在喉,他进退两难,连换气都像要了他的命。
他说谁。他也不知道。他既不是季琼宇的朋友,也不是季琼宇的亲戚。他同季琼宇毫无血缘、毫无关联、却赖在他家不走。
“啪!”地一声,周寄北将电话狠狠地挂掉,听筒因此仓皇掉落,发出闷响。周寄北心跳加速,前胸后背都沾满了汗,他惊恐地瞪了瞪眼,手以急速转着轮椅,似乎离得远些,一切就不复存在。
这种恐惧维持到半夜三点。他辗转难眠,出了一身汗,想去厨房倒杯水压压惊。轮椅刚推到客厅中央,耳边就炸开一声惊叫!
“.....吓死我了。”姚轶光着脚站在周寄北面前,身上披着季琼宇的衣服。他眯着眼睛扫了扫周寄北,就准备绕开。
“你是谁。”周寄北咻然开口。干净的少年音此刻却裹着一层阴郁。他半身都掩在黑暗中,唯有轮椅扶手正泛着冷冷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