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家人是来报丧的。
    不过钟汉汉根本就是敷衍一下。
    蔡金生以及他的家族现在已经成了过街老鼠，就是和他关系再好，也不能这时候雪中送炭，更何况人死百事消，蔡家少了一个特级玉雕师，等于是整个家族在玉雕界的地位下滑了一个档次，钟汉汉虽然心有戚戚，可是当着这么多评委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
    人都是趋利避祸的，蔡金生的死显然有咎由自取的因素在内，而且和极可能新晋大师的何信又不可调和的矛盾，这时候谁还会因为一个死人而放弃和何信这种如日中天的玉雕师交好的机会呢？
    其他评委大都是中原珠宝玉雕协会的理事，在蔡家人面前，都摆出一副很悲伤，我会去的样子，其实心里并不以未然。
    蔡家人失落地离开之后，这些人顿时就热火朝天的讨论起要不要给何信升级的问题。
    “一星期内就从白身到初级，到中级，再到高级玉雕师，还称号大师，会不会让人觉得我们玉雕师这个行业考评不严谨？”
    “事实如此，哪里不严谨啊，我想反过来我们还应该大力的推广，让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有能力，我们玉雕师的考评就可以给他们脱颖而出的机会，给他们破格考评的际遇。”
    “还看呐，大师这个称号是必须有的，至于高级玉雕师呢，何信并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声望和号召力，甚至他还不从事玉雕这个行业，所以就没有必要直接考评通过了。还是留着他以后多出些好作品，再加以鼓励。”
    “有道理啊，如果他一年之内又做出大师级的作品来，到时候我们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现在用资历来稍稍压制，将来才有余地。”
    邱老听着有些不耐烦了：“什么资历，什么考评，你以为何信真那么在乎啊，你们也不打听打听，他是燕大最年轻的中层干部，是龙剑铭的秘书，是周子耒的学生，还是齐榭林和222的传承者，你们想想看这样惊妍绝伦的年轻高手到哪里找去，你们不给高级玉雕师，他就会顺着你们的意思在玉雕界发展吗？”
    钟汉汉也听傻了，何信居然这样有来头？
    “还不止这些，据我打听，他还是燕大史前史研究室的主任，也就是说他不仅是最年轻的领导干部，还是一个学术尖子，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学术权威，你们想象一下这样一位优秀人才要是还是我们玉雕界的大师……会是个什么光景。”
    邱是玉雕界高级玉雕师，珠宝鉴赏家老前辈，可是因为年龄的传承的关系，这辈子成为大师，成为宗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现在的地位就是到顶了，也不过被民间奉为一个玉王。他已经是眼下这些评委的目标了，他们根本不敢想象何信将来会有多大的成就。
    这就是局限性！
    钟汉汉冷眼看着众人，脑海里再度冒出来那个词：“门户之见”。
    现下这些人显然也是一个门户之见，他们固守着自己在玉雕界的地位，不想让别人超越自己，可是在无法阻挡的情况下，都会处于私心，尽可能的拖拖对方的后腿。
    而钟汉汉之所以相通这一节，完全是因为中原玉雕界一直垫底，再没有一点点起色，恐怕差距只会越来越远，所以他才站在珠宝玉雕协会主席的角度看问题，而不是汉八刀堂核心的位置上看待何信，所以他才会不但不阻止，还推一把。
    “好了，大师级作品没有异议，那么何信称号大师就是必须的，这不是我们人力可以阻止的，除非我们都丧失职业操守否定这件大师作品，那么按照以往的规矩，只要是大师，必须是高级玉雕师，这有什么可以谈论的，我们现在其实只有一件事要谈论，是不是拉他进协会，还有就是如何给他相应的资源。”
    轰——
    钟汉汉作为协会主席从来没有这样强势的“一言而决”过，显然，这是很大程度上表达了他的不满。
    有几位根本想不通，高级玉雕师和大师也就算了，还要拉进协会，给予资源，那岂不是在自己这些人碗里划拉出来一部分贴给何信吗，有这个必要吗？
    钟汉汉原以为几个副主席会支持自己，可是没想到的是他们都默不作声，他叹息一声说道：“你们就这样固步自封吧。”
    最后的结果是何信被封为大师，高级玉雕师过考评，不过要过了年底在宣布，因为高级玉雕师要求有一场带现场表演的作品展，何信现在只有几件作品，撑不起一个展览。
    还有就是每年独山玉矿出产的原石，珠宝玉雕协会拥有一部分优选权，这里面给予了何信一吨的额度，虽然是要付款的，可是原石的价格和玉石的价格要差很多，基本上就是纯收益。这是可以加价转让的，也就是说只要何信在，胡家的玉雕店永远不会缺中低档次的原料。
    临走告别前，在邱老家里，何信拿到了这几份证明的时候也是被雷得不轻：“原来做个玉雕大师，也能衣食无忧啊。”
    邱老白了他一眼，不过很快心思就放在了万马奔腾这件大师作品上，他简直是爱不释手，拿到手之后，每天不摸上一两个小时，手都会抽抽。
    给了何信一百万雕工费，何信也没有推辞，邱老最后只说了一句，蔡金生的葬礼就在明天一早。
    何信心里也是叹息一声，不过去不去要看小胡的意思。
    胡斌认为带着胎儿去祭典不合适，不过小胡想去，蔡金生和胡家的恩怨几乎延续了半个多世纪，现在人死了，胡家也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小胡却没有感到快乐，也没有感到轻松，她现在有些明白自己父亲为什么不争这个传承了，这需要付出极大的精力，还有拥有天赋的。
    小胡其实没有，要不是何信也保不住，所以蔡金生事实上是为了保住胡氏的这份传承付出了一辈子的心血，如果不是他又执念，早就可以自立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