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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她知道一切来得太诡异,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
“枞言!”她厉声叫他,“你给我醒醒,她不是你母亲!”
然而他听不见了,如同濒死的人抓到救命的浮木,几十年对母亲的思念让他迷失了心智。人人心底都有一份执念,在这雾气弥漫的夜里,不受控制地滋长壮大。枞言奔着日思夜想的母亲去了,不论崖儿怎么喊他,他连头都没回一下。
一定是鬼魅惑人!她情急之下驱策剑灵,撞羽和朝颜运转起强大的剑气疾射过去。灯阵里的女人忽然横眉立眼看过来,乌黑的瞳仁里倒映出一青一紫两道光,那剑芒之锐利,简直如同针尖一般。
如果冒犯了,事后赔罪也可以,崖儿现在只想叫醒枞言。可是两柄剑竟直直穿过那女人的身体,一个回转冲向高空。刚才的镜像如水里投下一颗石子,漾了漾就消散了。崖儿茫然站在大街上,灯阵没有了,人和小轿没有了,连枞言也不见了。
她惶骇不已,匆忙跑过去查看,刚才他们站立的地方空空如也,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身后又传来花魁夜行的欢声笑语,崖儿回身看,热闹的街景,还有错身而过的行人,人人脸上洋溢着勃勃的兴致,没人发现有异,一切如常。
她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背上冷汗淋漓,立在夜风中,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
枞言就这么消失了,她找寻一圈无果,知道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四下张望,每一双眼睛、每一个阴暗的角落,似乎都隐藏着凶险。她向后退,退到坊院的墙脚腾身而上。行走在檐壁,要比行走在街道上安全得多,只是奇怪这云浮大陆上,居然有能织造幻象迷惑枞言的人存在,如果真是厉无咎,那这人未免太深不可测了。
向城廓边缘腾移,每一个纵身高高跃起,都能看见城后宽坦的直道。那直道夜晚是亮着灯的,每五十步一盏,如疏朗的星辰,一直通向二十里外的木象城。
城墙也不是那么高,凭她的本事可以轻而易举翻越过去。她停在毗邻的一座大宅屋脊上,隐藏在飞扬的檐角之后,观察守城的布兵,以及城墙顶上武侯巡视的往来频率。
好极!她看准时机抛出臂环上的鹰爪,借助这股拉力轻松上了墙顶。两列武侯交错而过后,她翻身从女墙的垛口跃下对面墙头,一个金缕城,就这样被她横穿了。
似乎有些太容易,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已经被盯上,她也懒得粉饰,索性直攻烛阴阁。
以前听说五城直道两旁都是碱水,人要穿行,只能走中间。而这直道无遮无拦,别说人,就是一只鸟飞过,很快也会被发现。
究竟是谣传,还是自己也遇上了幻象?她惊觉脚下踩踏的不是水,明明是松软的土地,每行一步,鞋底就陷下去两分。借着直道上的灯火看,似乎是沙丘地貌,胡乱生长的沙棘东一簇西一簇地抱团,放眼望去满目荒凉。
进城之前走了五十里水路,难道这座城像铡刀一样,切断了水源的供给么?崖儿心下彷徨,向北眺望,北辰的战星发出青白色的寒光,像剑尖上的锋芒。不管是不是幻象,都得往前走。这世界真寂静,她艰难地跋涉,边走边想。有人在她耳边,发出了一声她听不见的低笑。
一只奇怪的鸟,在前面不远处的荒原上蹦蹦跳跳,崖儿的手指勾着腰上的剑环,继续往前行进。翻过一座风蚀脊,眼前赫然出现了雪白的平原。她暗呼不妙,照这形势看,自己恐怕也中了幻术了。
大风骤起,天上依旧星辰密布,但这世界却亮起来。积雪反射出的光,形成了一种奇异的景象,天地像个巨大的容器,上半截混沌黑暗,下半截却剔透明亮。她控制不住地往前走,越走心里越哀伤。这地方,好像是她一直惦念的地方。她分不清这是哪里,有点像雪域,但又不完全像。这里没有雪域连绵的高山,脚下的雪也不是寒冷的。忽然有个人影出现在十几丈开外,素衣素服,背对她站立。她看不见他的脸,只看见乌黑的长发如悬瀑般直下,生在男人的身形上,说不出的一种魅艳之感。
她走过去,生怕踏雪的足音会惊扰他,刻意放轻了脚步。走了不多远,天上响起擂鼓般的雷声,豪雨毫无预兆地泼天而下。雨水落地前凝聚成刀锋式的冰棱,铮铮刺向地面。她看见那个人狼狈地扑倒在地,身上的白衣底下涌出血,很快染红了袍裾。
崖儿尖叫起来,似乎才意识到那人是谁,天上落刀她也不怕,跌跌撞撞向他飞奔过去。终于接近了,她不顾一切遮挡在他上方,奇怪那些冰棱在接触到她之前就消散了。她顾不上惊讶,去拨他被血浸湿的头发,他的脸露出了一小部分,起先是额头,两道剑眉之间隐隐有烈火形状的花纹,因苍白的肤色,鲜红欲滴。
她愣了下,手也顿住了,难道认错人了么?犹豫片刻才将他脸上的乱发全部拨开,当看清了那张脸,颤抖和哽咽从身体最深处一齐涌上来,那是她的安澜。
她知道是幻境,但也不在乎了,把他抱进怀里,检查他的伤口。那些伤口倒不显得狰狞,即便是刺穿了身体,冰棱融化令伤口收缩,也只余两指宽的缝隙,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