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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谢杳思路向来都跳脱得很,东一句西一句,偏偏沈辞也总跟得上。
雪愈见大了。
谢杳抬头看雪无边无际落下来,幕天席地。一时两人都默然。
沈辞忽的抬手抹去她脸颊上沾的雪花,低声道:“外面太冷,回去歇着罢。”
谢杳点点头,转身往回走。正走到墙根,却听身后他唤了一声“杳杳”。
猩红斗篷下,小姑娘戴着兜帽,半侧过头来,侧颜掩在纷纷扬扬的雪里。
沈辞无声一笑,这几年过去,他的小姑娘已然不声不响地长大了。
如今她身量拔高了不少,眉眼间是人间难得的好颜色,凤眸一挑,眼瞳里像是藏了两泓深潭,让人溺于其中。
如今她也有了自己的心思,自己的打算,眸光一转,千回百折。就连最初话少的毛病,也好了个七七八八。
沈辞一时分不清心中究竟是欣慰,还是怅然若失,只在这无边的夜色里,一字一句同她道:“护好你自己。”
谢杳仓促点点头,钻了回去。
在墙的这头,她倚着墙,又站了一会儿,方一步步回了房。
出了正月,谢府上下正忙着乔迁新府。尚书府的规格比之原先的谢府要高许多,原本府里伺候的下人自然是不够用了的,谢夫人便新选了一批,除却粗使的,能得近身伺候的自然是要先训上一训。
谢杳去寻自家母亲时,正巧是她在训话的时候——这活计本不必当家主母来做,只是谢夫人这几日被琐事缠得浮躁得很,一刻也闲不下来,索性亲自来了。
新进的下人皆规规矩矩跪在堂下,谢杳一一打量过去,从谢盈手中接过茶盏,奉到谢夫人手边,“娘亲,喝口茶,降火去燥的。”
谢夫人随手接过喝了一口润过嗓子,笑着嗔她,“无事献殷勤。说罢,又想怎么?”
谢杳状似不经意地又扫了一眼堂下跪着的下人,“也无甚大事,就是女儿房里杂物有些多,又舍不得扔,想着搬去新府里,可人手不够。”
谢夫人将茶盏一搁,“我还寻思是什么事儿了,”说着瞥了堂下一眼,“这里头你挑几个。”
谢杳欢快应了,绕着走了一圈,仔仔细细看过去。
谢夫人见她这样不由得又一笑,“先前你说喜静,伺候的人本就少,如今看你那毛病也近好了,你父亲一早便嘱咐我好生挑几个人给你。”
“但凭母亲安排。”嘴上这么说着,谢杳却是已然点了几个人出来——这里头有张面孔与她记忆里头的,是对得上的。
有些事儿是她上一世当了太子妃后才知晓的,譬如说,如今朝堂之上,凡三品以上官员,府里多多少少皆有穆家安插的人——她本以为当时情形特殊,只谢家和沈家皇上放心不下,才有此举,实则皇上这心,分明是搁哪儿都放不下。
当年她染指政务后,头一件便是将谢府里有异心的筛了出去,其中便有她方才点中的一个。
谢杳领了这几个人回房,便扔给了谢盈。谢盈吩咐下去,他们便前前后后忙起来,将物件儿分类归拢在大木箱里。
谢杳靠坐在案前,闲闲翻书,目光却一直在屋中搜寻。
过了两炷香的时间,多数物什儿都收拾妥当,才终于有人将手搭上了她刻意遮挡起来的匣子上。
谢杳急急起身,袖子不经意间带翻了案上的茶盏果盘,点心滚落一地,碎瓷声炸响,屋中登时安静下来。
一屋的下人不明就里跪在原地,谢杳三步并作两步去到那人面前,劈手夺过那只匣子,神色极紧张,将匣子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刚要打开瞧,又极警惕地扫了一圈屋中,手上一顿,并未打开。
至此她才发觉自己失态似的,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缓了缓,紧握着那只匣子,叫众人起身,而后冷冷吩咐道:“一应经你们手的物什儿,怎么拿过去的,就怎么送到尚书府上,可明白?”
下人齐声应了是,谢杳这才松下一口气来,信步走到一只木箱旁。
刚刚正收拾这木箱的下人忙迎过来,替谢杳将盖子打开——那人正是谢杳刻意挑中的,穆家安插的人。
谢杳不动声色地看了那人一眼,将匣子放进去,木箱不过半满,谢杳挥了挥手,“就这些罢,你把这些送过去。”而后略迟疑地又看那人一眼,扭头叫过谢盈来,“待会儿你跟着走一趟。”
谢盈仍在状况外,不过见谢杳像是极重视那只匣子,也明白两分,点点头应下了。
人手多,动作也利落,统共不过小半日,便收拾了个差不离。谢杳亲盯着木箱被一一抬上马车,收拾的下人亦跟上去,这才真真儿放下心来——她最里的衣裳,已然被汗打湿了。
第二日,谢家便搬去了尚书府。又隔了一日,正是谢府摆乔迁宴的日子。
这日一大早,谢杳便被叫醒,仔细梳妆打扮过。早膳她用了不少,谢盈生怕她积食,刚要劝她少用些,便见她又吩咐了几样平日爱吃的点心,扭头对谢盈道:“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