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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杳不禁慌了神,回头望了一眼狗洞的位置,心知来不及再钻回去,只好借树干挡住自己,屏息凝神,将打着颤的手收到袖子里去。
等了许久,也没听到什么动静,谢杳按捺不住,终是往外探了探头,想看个究竟。
就是这一动,身后忽的炸开刀剑出鞘的声响,寒芒一闪,谢杳只觉得一股寒意紧贴着自己脖颈,不由得一抖,惊吓之下竟直接转过身来。
沈辞未曾料到她竟直接往剑锋上蹭,手中的剑往外一偏,却还是慢了一点儿,削了她鬓边散下的一缕发丝来。
发丝轻飘飘落到地上,与满地开落的桃花混在一起。碰上了好天气,就连午后的风也是暖融融的,扬起花香气来,缠上谢杳因转身带动起的裙袂。
少年身姿挺拔,握着剑的手微微用力,指节泛白,本是生了一张极好看的脸,此刻却皱着眉头,神色冰冷,眼睛里的戒备简直要溢了出来。
这个人便这么毫不客气地撞进谢杳的眼瞳里,连同脖子上架的那把利刃一起。这是她悠悠十载岁月中,见到的第一个“外人”。他问都没有问一声,就这么闯进了她久久无人问津的世界里。
多年后谢杳回想起来这一幕,不觉一哂——初见便是刀剑相向,果然不吉利。而后睫羽一颤,笑意泛起苦味,倘若那一眼便能一生,是不是省去了好多无眠的夜和惊醒的梦。
沈辞打量了面前的小姑娘一眼,不过十岁上下,委实不像是什么刺客,一身桃红的小裙子衬得一双凤眸有神极了,此时眼睛略睁大着,有毫不掩饰的茫然和惊愕,反倒更像是个迷了路的桃花精。
他眼中戒备却是分毫未消,试探着问了一句:“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会在这儿?”
谢杳不自觉抿紧了嘴唇。
沈辞看了自己手中的剑一眼,以为是吓到了这小姑娘,利落地收剑入鞘,态度十分诚恳地道了歉。
谢杳仍是承继了自个儿一言不发的优良传统。
沈辞再度打量了她一眼,半蹲下来与她齐高,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声音刻意柔和了不少,却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沈辞狐疑地看向她,“难不成是个哑巴?”
谢杳不满地抬起头来,直视着那双戒备的眼睛,“你根本就不会信我,我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沈辞被一个小自己四岁的小姑娘说的愣了一愣,往前半步,不由得有些好笑,“你都没说,怎知我不会信?”心里却是有些出乎意料,小姑娘看着懵懂不谙世事,没成想眼尖得很,对旁人的情绪和敌意敏感至此。
谢杳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却不肯再开口,只指了指谢府的方向,权当是回答。
这一指,谢杳惊醒过神来,时辰不早了,母亲怕是马上便要醒了的。
思及此,沈辞这个人早便被她选择性忽视地抛到了脑后,一路小跑着往狗洞的方向去。
沈辞倒也没拦她,只拿着剑抱臂斜倚着桃树,望着她动作娴熟地从狗洞钻过去,带着笑摇了摇头。刚刚转身要走,头一低,恰好瞥见了地上那缕被削下的发丝。
这一边谢杳翻下假山,忙不迭理了理乱发,将少了一截的头发藏进去,长长出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出到底,情绪便后知后觉地翻涌上来。谢杳这才意识到,自个儿今日是破了戒。
她抚了抚如鼓擂的心口,说不清到底是恐惧多一些,还是兴奋多一些。她是不怎么信这些道学的,奈何父母亲将之奉为金科玉律,将她一关就要关上十二年。这规矩自小便守着,今日倏地打破了,不管怎么说,也还是有些后怕的。
好在并没有人发现什么异常,这一日过得与往常并无不同,谢杳这才逐渐安下一直吊着的心来。
入了夜,谢盈点上房间内的灯,床铺了一半,破天荒地听得谢杳主动开口问她道:“你先前说的镇国公嫡子,是叫什么名字?”
谢盈还以为自己是出了幻听,掰着手指头来回数了好几遍,才雀跃道:“一十六个字!杳杳,你竟主动问了一十六个字!”
谢杳手抵着书页上的字,慢慢在心里读着。许是成长环境太过平淡,打小她心绪就极稳,大有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架势。若是平常孩子,经过白天这一闹,哪还有闲心坐得下来读书?
两个梨涡在她面前晃啊晃的,谢盈坐在她面前,嘀咕道:“难不成真是武曲星转世,竟能让你开口问,”她一字一句道,“沈—辞。辞是辞别的辞。”
眼见着谢杳仍只是低头读着书,并不在问什么,谢盈嘟了嘟嘴,嘟囔了一句“就连武曲星转世也都只得了你问一句。”
谢盈接着道:“他比我们大上整四岁,本就是军营里长大的,又是镇国公亲自教导的,十二岁时便能披甲上阵,打胜仗了。这些都是听刘娘她们闲谈的时候听到的。你问他作甚?”还有一句,谢盈没学——她们都说,别看小小年纪,这保准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
这话也只是随口一问,谢盈深知谢杳是不会再说什么的,便又去接着铺床。
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