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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家、哪有跟女儿家当面讨论终身大事的?!是,行宫那日他们冲口之下是说过嫁娶的话,可那是情势紧急……
“问过了你,我才敢去求指婚。”元成声音干巴巴的,再无面对元信时的从容——实则来之前和“撵走”元信之后,他都有点儿悠悠忽忽的,恍如梦中,盖因萧隐樵今日从陈地回来了,专为回来告诉他句话:八字合上了。
萧隐樵悻悻的:这不是他想起来要合的,是他师傅抱朴老人传信告诉后合的,合完他都不敢相信,明明在陈地元成吐血那回还显示遇阻不前,怎一下就变成了吉缘良配?“您做什么了?这‘结’绝不会无欲无故就解了,怎么就‘是非曲直不论’了?!”
元成这时才知抱朴老人说的“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今日劫赎昔时孽,心头血偿眼中泪,抛却是非曲直不论,自可劫散孽消缘成”的话,听萧隐樵解说到“心头血偿眼中泪”,已是豁朗,心知萧隐樵未参透的一句应在行宫之难上:危急关头,德琳放下了对他的怨恨,不执着于“是非曲直”,只愿与他同生共死——感谢老天,赐予他这样的女子,所有曾经历过的山重水复的艰辛,柳暗花明的这一瞬,全都值得了!
元成心神激荡,顾不得跟萧隐樵分说,撇下他就奔了德琳这来,“德琳,我只问你这一回,答应嫁我,你是心甘情愿的吗?”
他的神情太郑重,希冀、惴惴都清晰可辨,德琳不由散去了难为情,直面对着元成,认真道,“是。”
元成闭目吁了口长气,睁眼时伸掌给德琳看,“你看我手心儿里的汗。”自个儿找椅子坐下了,拄膝望着德琳笑,“我生怕你说‘不是’……”
德琳心中又酸又甜,嗔道“当时不都问过了吗?”
“谁知你过后会不会又反悔了?”
“您这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您自个儿啊?”德琳憋气。
“信不过我自个儿。”元成起身——从问德琳话开始,他心一直悬着,一阵儿工夫就像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不坐一会儿怕就瘫地下了,“那你心里有个准备,等日子到了,我就去请父皇母后的旨,你放心,我会好好地安排,定不让你为难。你只安心等着吉讯就好。”他轻声。
“嗯。”德琳低眉:他说的为难,当是指她父亲那一关……
“还有件事,我要问你……”未及往下细想,忽听元成又有问,抬眼看他:他今儿的“事”似乎有些多,“就是,那日你说扇子,叫我回来看扇子便知……,看什么?我知什么?”
德琳看着他,眼神儿慢慢发直:当日行宫危殆,他疑她的真心是出于权宜,她急于自证,脱口说了扇子……。情急之下说了也便说了,事过之后再要她说……,那实在是她制扇时的一念所至,随心而为……,如今悔自是不悔的,可要亲口对他说出来……
“到底是什么?”看她神情不定,元成益发忐忑:德琳口风儿紧,一有不想说的,任是他使尽浑身解数也未见得能哄出来,可扇子上显见有关联他之处——她能在那种情形下那么说,是个人都能想到扇上有糖、给他的糖,可知道有、却看不见、摸不着、更不知是什么味儿的,这让人如何按捺得住?
他力持镇定,德琳可已觉出咄咄,心知他既腾出神儿来问起了,她便是糊弄不过的,然要她说……羞极而恼,嗔目道,“问什么问?!自个儿看去不会?!”触目元成神色,心中忽动,疑道“莫非、那扇子……,你到底是毁了?扔了?”
“哪有?!”元成急,“是、是李申,李申老糊涂了,一时记不得收在哪儿了。”行宫回来,他怀着侥幸问过李申,果然李申未叫他意外,“撇了。不是殿下您说的吗?”
是他说的。可他那时候失了心,李申是清醒的不是?怎就那么听话、那么勤快、那么不知给主子留条后路?那这时候拖他出来当挡箭牌,也不为过吧?
“一时?是说以后兴许还能找着?”
“这、这个……”元成狼狈了,德琳可已有数,顿释重负,起身看着元成,微微摇头,“我知道了。原不是什么金贵物件儿,丢了、扔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您实说就是,何必……”
“哪是那样?!”元成都快冤死了,“那时候你跟我楚河汉界的,我让你折磨得……”
“是,那时候我触犯了殿下,殿下气不过,把我的东西撕了、扔了,也是应当的……”
“少胡说!”元成牙痒痒:明明是她那时候处处绝情、伤得他七零八落的,怎么让她一说,全像他一个人犯浑?可她浅嗔薄怨楚楚可怜的,他怎么跟她理论?况他们两个的账,算到底终是他理亏,“是,是我小肚鸡肠,跟你置气犯了糊涂,你想怎么耻笑、怨怪我都成,你就告诉我,那扇子上到底有什么?”
德琳嫣然——扮怨女实非她长项,笑意太难克制,“扇子上能有什么?哦,是,就是可能、似乎、大概、好像当时手痒,在扇子上刻了什么字来着,”那时候她明晰了自个儿的心,制扇时一时意动,遂在扇上刻了那两个字: 本不是要叫他知道、她还没那般狂放,就是像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