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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打扰了,打扰了,这就走,求好汉饶命啊!”
黄皮人说:“他俩可不像。”
“他们又呆又傻,话都听不见。不信您问问。”
黄皮人问树枝和小二:“你们是谁?从哪来?干什么的?”他们只瞪着,不说话。
担货的说:“他们听不见。我们没恶意,放我们走吧。”他的额头糊上一层灰土,隐隐冒出血丝。
黄皮人问俊俏男:“木兄打算怎样处置?”
俊俏男看担货的反应,确实像个不爱惹事的良民,可放;另两个眼睛有神,肯定不呆不傻,看穿着和体貌,像是哪里的猎户,但不说话就奇怪了。他怀疑他们是奸细。“大哥想怎样处置?”
黄皮人分别看看他们,说:“留下吧。”
手提大刀的说:“不行!当家的,官兵可就快来了,带着他们那可是累赘。要我说,管他是奸细,还是平头草民,直接杀了了事。”
担货的咚咚叩头,“我们愿意入伙,愿意入伙,求好汉爷饶命啊!”
黄皮人嫌弃他胆小,看不得他满脸混着泥土的眼泪鼻涕,但到底没想杀他们,他说:“擦擦你那脸,要你了。”
提刀汉撇下嘴,退进人堆里去。
至于那俩猎户……黄皮想了想,分派兄弟盯着,每日一顿饭,不致饿死。树枝和小二觉出这些人不是好的,人多不敢反抗。他们帮担货的收大枣,小二偷一把,佯装挠脖子,顺势从上衣领口倒进去。
黄皮和俊俏男商讨几句,分作两队离开这里,客栈内再没有一个人。
昨天得到消息,将有二千官兵前来攻打莽蛟山。史开好不容易用一年时间做了当家的,快活日子没过上,又要想办法躲过这次灭顶之灾。投山前听说莽蛟山能扛过几十万大兵,来了一看,人的嘴十分厉害,能把天上和地下说个颠倒——山上山下,添上家眷,顶多三百来人,能打的还要减半,平时又缺少操练,哪里能扛得过官兵围剿。他见过正经官兵,论单打独斗,山上好手能以一敌二,而数量多起来,最好是暂避锋芒。史开来前也有兵打过来,兵还没到,山上人先跑了一半,前任当家的带队逃窜,又丢去一部分。史开为避免此类情况,早早派出眼线,如遇官兵上门挑衅,就有组织,有纪律,有计划地搬家。以木燕为首的,史开吩咐照管好他们的亲眷,请他们暗中打探消息,如官兵数量,谁为将帅,粮草多少,哪个方向来,几时能到,与当地官员的关系怎样等等。史开再分出一队人,扮作寻常客商,收购车马,暗买武器、药品、粮食;还有一队,去临时的家——另一座山——探探路。史开自己也不闲着,他独身一人勘查地形,寻见个隐蔽处,将多年的积蓄藏了进去。准备停当,史开令木燕最后一次探查情况,而他亲自带领几个小头目,将家底搬上车马,不出意外,于约定好的时间,在后山碰头,集体出发搬去新寨。
入夜,野地宿营。新入伙的还不能完全信任,有两人管着,放养。担货的睡不着,地面又潮又硬,脑子也不安生,他闭眼侧躺着,悔不该离家做什么生意,这条命已经不全掌握在手里了。他既对未来感到恐惧,希望时间停下来,又恨不得快快天亮,早死早解脱。他听见背后起了动静,以为那两个倒霉蛋同他一样睡不下去,却听他们轻声交谈起来。
小二说:“叔,怎么办?咱趁天黑跑出去吗?我看他们都不是好东西,留下来要出事。”幸好他机警,在山匪搜身前,卡片藏在了草鞋鞋底,筐交出去,毛皮衣被抢去,枣丢了,卡片留下了,他们还有机会回家。
“要走。”树枝打个手势让小二闭嘴,缓缓翘起头。火堆静静燃烧,一个看守躺地打呼,另一个盘腿坐着,似是还清醒,仔细看,原来正听周公的话,频频点头;再没其他人看着。树枝一骨碌站起来,用仅有自己听得见的音量,对担货的说:“你保重吧。”扭下脖子暗示小二,率先朝黑暗里钻。小二跟上。
担货的抬头看一眼他们离去的方向,然后头枕上胳膊,他们不是呆傻,是听不懂他说的话。他忽有个念头,也不顾生死拼命跑走,可他还侧身躺着,仿佛身体不听从头脑的指挥。他逃不掉,离了火光,整个人就被黑暗困住,他夜盲。他向老天祈祷,但愿他们能逃脱,再带来官府的人解救他。但是,他们的话听不懂啊!他弹起上半身,这时才发觉出背部汗湿了,晚风一吹,冻得打哆嗦。如果,如果天亮了,山匪知道他们逃跑,会不会牵连到他?一定会。就算山匪不把他和他们看成一伙人,山匪也会拿他撒气,说不定就因为这个死了。太冤,他不想死!他看看火堆旁的山匪,这些人没一个好脾气的,抓住他们必然狠狠教训。他有点怕,两条人命啊。但说不定真能逃了,他告知山匪,山匪去抓人,结果一个也没抓回来。这就不关他的事了。都抓回来,他们也怨不得他,毕竟他在这拖延了那么长时间。最终他站起来,去叫山匪。
虽说村里男人除去种地的,都会打猎,但他们从不在夜间林中逗留。树枝和小二借月光看路,分得清泥土、石块,辨不得方向。他们在林子里跑,身后火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