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先生，你所说千真万确？没有记错？”陈小武不信邪的问道。
    这份证词是那晚黄世交给他的，还言之凿凿的说这证词的内容乃是钟辉亲自口述。
    陈小武相信黄世绝不会在这个关键点上忽悠自己，也没这个必要。因为陈小武要处理王自清和李兆明，最大的受益人不是他自己，而是何氏集团。
    但现在，事情却出现了偏差，钟辉不仅否认了这份证词，反而还替王自清和李兆明喊冤，这完全出乎了陈小武的意料之外。
    “何总，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不信您可以问问李经理和王科长。如果您觉得当初他们给我优惠是不对的，那我现在愿意补上那笔差额，不知何总意下如何？”钟辉道。
    “呼……”
    场上忽然响起一片倒的怪异惊呼声，围观众人纷纷用异样眼神瞧瞧钟辉，又瞅瞅陈小武，全都被搞眼前的一幕搞迷糊了。
    那钟辉不是何总专门请来指证那王自清罪行的吗？怎么现在却变成来帮王自清维护清白的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众人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
    “这钟辉到底搞的什么鬼？一会儿说帮这个，一会说帮那个，简直就是墙头草，两边倒啊。”
    “哼，照我看，那钟辉绝对是脑子里进水了，要么就是早上出门忘吃药了，要不然怎么会突然临阵倒戈，跟李、王二人站在同一条阵线上。”
    “何总现在可谓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太他么悲催了啊。”
    “照我看，也许真的是何总误会了王科长呢？毕竟按照何总所说，如果王科长真的坑过钟辉那么多钱，只要是正常人都肯定不会去帮他的。”
    ……
    陈小武耳边听着众人的议论，脑海中心念急转。
    有古怪，绝对有古怪！
    陈小武百分之百敢肯定钟辉绝对是在说谎，这从他刚才的紧张、迟疑等反应便可窥探出一些端倪。
    但他想不通的是，钟辉为什么要说谎，又为什么要帮王自清和李兆明说话喊冤？貌似这份合同里吃亏最大的就是他了吧。
    真的无法理解！
    钟辉的临阵倒戈，令陈小武措手不及，形势一下子陷入了进退维艰的窘境，更重要的是，他想要彻底拿下王自清的计划被迫宣告破产。
    王自清绝对是比李兆明更加小心谨慎、阴险狡猾、富有心机的人，如果可以，陈小武宁愿先拿下他，暂时放过李兆明一把。
    可惜事与愿违，他现在不仅没有拿下王自清，反而还被钟辉给坑了一把，陈小武真是想杀人的念头都有了。
    他突然有些后悔这次计划行动的有些太过仓促了，若是再多收集几份王自清的罪证，看他还怎么辩驳。
    “小武哥，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我们不能就这样算了。”忿忿不平的阿宝阴沉着脸，不甘心的低声说道。
    “何总……”凌芸顾盼生辉的美眸担心的看着陈小武，芳唇微启，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没事，我心里有数。”尽管心里郁闷，但陈小武脸上并没表现出来，看着松了口气的李兆明，又瞅了瞅仿若无事人的王自清，淡淡道，“做人最重要的是言而有信，想必钟先生应该能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吧？”
    “呃……”钟辉表情一僵，干笑道，“这是自然的。”
    “那就好。”陈小武轻轻颔首，深深看了眼钟辉，意味深长道，“钟先生，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国家现在的社会道德水平越来越低下，人心越来越凉薄吗？”
    “为什么？”钟辉愣了愣，下意识问道。
    陈小武施施然道：“因为薄心人太多了。人们好心帮他们，他们却总是忘恩负义的反咬好心人一口，颠倒黑白，栽赃诬陷，种种言行卑劣无耻至极，良心都被狗给吃了，有这些人在，社会人心岂能不日渐凉薄？钟先生，你以为呢？”
    “是是，何总说的有道理。”钟辉嘴里忙不迭的附和着，但脸上表情却是青一阵红一阵的不停变幻，笑容显得异常尴尬，显然已意识到陈小武是在指桑骂槐的讽刺他。
    “行了，就这样吧。合同的事情就此揭过，我不再追究。但是……”说到这，陈小武突然顿住，凝眸盯着王自清，缓缓道，“这件事你或许是清白的，但并不代表你就真的完全没有问题了，所以接下来你还得去警局协助配合调查，如果最后证明你是清白的，那我到时候自会当众向你赔礼道歉，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也希望能借今日之事证明我的清白。”王自清十分爽快的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但紧接着，他却是拿出手机，微笑着对陈小武道，“何总，不如我们一起吧？”
    陈小武瞥了眼他脸上隐隐透着几分喜意的笑容，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何总，希望您到了警局后，还能顺顺利利的平安出来。”王自清轻轻一笑，望着陈小武，眼中满是戏谑和得意之色，意味深长的说道。
    陈小武两眼微微眯起，云淡风轻道：“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倒是你自己要多加小心，省的进去以后就出不来了。”
    “那我们就不妨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看看最后到底是谁留在里头，谁先出来。”王自清眼眸一挑，胸有成竹的诡秘笑道，看他眼中流露出的得色，仿佛他已经看到陈小武被判刑后将牢底坐穿的场景。
    陈小武不置可否的轻笑一声，没再搭理他。
    随后在场诸人一同前往公安分局。
    陈小武扣着曾氏兄弟、李兆明和王自清，因为他们涉嫌职务侵占罪；王自清同样监视着陈小武和阿宝，因为他们二人涉嫌杀人未遂和故意伤害罪。
    彼此双方可谓都牢牢抓着对方的把柄，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彼此间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
    在场众人看到他们这架势，都不禁哭笑不得。
    他们猜中了开头，却没猜到结果，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已经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随着警车离去，一场陈小武和王自清之间关于计谋与能量的初次对决就这样无疾而终，
    说心里话，陈小武对这个结果是极度不满的，尤其是在钟辉倒打一耙这件事上，他更是十分恼火。
    辛辛苦苦谋划了这么多天，又有天时地利人和等种种优势，但最终却还是被王自清给逃过了一劫，这让陈小武多少有种很深的挫败感。
    但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的思维还是不够缜密，计划不够完美，否则就不会接二连三的出现这么多意外。
    不过，透过今日之事，陈小武隐隐感觉到王自清比他预想中的还要更加不寻常，在他的背后似乎有一只无形大手在时刻帮助着他，否则曾氏兄弟和钟辉不会都那么默契的，众口一词的把他从这些事里摘出去，看起来就好像是在极力保他一样。
    不然不可能在知晓自己的身份后还能如此的冷静，如此的镇定自若。
    “是谁在帮他？”
    陈小武目光灼灼的盯着王自清的背影，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脑海中冒出一个个巨大的问号。
    到了警局，王自清和李兆明等人直接被经侦科的人带走审查，陈小武和阿宝则被带到了刑侦科。
    但事情并没这么简单就解决了，因为陈小武是王自清涉嫌职务侵占罪的报案人，王自清又是陈小武打人事件的当事人和受害者。两个案子互有关联，十分复杂，因此陈小武和王自清都必须要先后接受经侦科和刑侦科的询问和调查。
    “给黄管家打电话吧。”临进审讯室之前，陈小武向凌芸说道。
    “我明白，这就去办。”凌芸轻轻颔首，充满忧虑和关切的眼眸望着陈小武，欲言又止。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陈小武咧嘴轻笑。
    “嗯。”凌芸点点头，转身打电话去了。
    陈小武环首四顾，看着警局里似曾相识的布置和匆匆来往的警务人员，情不自禁的长长叹了口气，感慨万千道：“没想到绕了一圈，我居然又回来了，这种感觉还真奇妙。”
    就在两年前的某一天，和今天一样，他也是因为打人斗殴而被抓进了警局，然后关押、审讯，直到最后在法庭上被判有期徒刑十年，往事的一幕幕就像电影片段般在陈小武脑海中一闪而过，令他忍不住莫名感慨，唏嘘不已，没想到两年后的自己又重新经历了一次两年前相似的经历。
    只不过物是人非，如今的他，人还是原来那个人，但身份却是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巨大变化，从一个无名之辈变成了一个执掌数千亿资产的大集团总裁。
    “这一次，我应该不会再像上一次那样差点把牢底给坐穿了吧。”
    陈小武低声喃喃自语，深邃的双眸中透出一抹难以用任何言语形容的复杂之色，
    因为没有人知道两年前的他究竟在警局里遭遇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仅仅因为打架伤人就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