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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一翎顷刻收声,泪汪汪地问:“小娘子,我家七爷还有救么?”
“你先歇着,过半日可真情实感哭个痛快。”
裴筠说起话来直来直去,说得少年嘴一瘪,漏气的灯笼般嘶出声:“我不哭了……”
越一翎转而蹙起眉头,似是有些羞愧,带着一点点期冀问道:“小娘子,您心善,您瞧您都救了我这条命,能不能求您也救救我们家七爷……”
裴筠抬头看他。
于是马上多了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裴筠牵着马走,原先越一翎不肯骑马,结果被裴筠三两句奚落得脸都红了,才不声不响地爬上马去。
是啊,他哪有裴筠对这沙漠了解?在沙漠里他根本不如她,他才是需要被保护的那个。
越一翎坐在马上看着前边裴筠的背影发呆。
裴筠正想着今晚该去哪过夜。毕竟多了一个人,脚程慢了,原先要去的地方就不能赶到了。
巧的是,附近有个小绿洲,算算脚程,日歇前便可到,只是若要去那里休整,时机不巧时遇上盘踞在那的人,必是要大动一番筋骨。
裴筠一想到会遇上什么人,顿时黑了黑脸,心里狠啐了一口道:狗杂碎,裴爷爷终于有机会教你做人了,洗干净脖子恭敬等着。
她身后马背上的越一翎吸了一下鼻子,把袖子翻过来用干净的里子搓了搓脸,眼泪干在脸上太难受了。
他一边擦,一边瓮声瓮气地问:“小娘子我们去哪里啊?”
裴筠不乐意和他多说,说了也白说:“西边。”
越一翎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茫茫平坦开阔的莫戈沙漠,一点看不出东西南北,也不晓得西边有什么,只好把茫然的目光定格在裴筠身上,嘴上干巴巴地回了一个:“好的,西边看起来蛮好的。”
一行三人缓缓移动,不知不觉日头落下来。
期间裴筠给燕七沅又喂了两回水,人总归有点活气了,咳了两声,越一翎眼疾手快地把他嘴捂上了不让他咳,免得把水吐出来,太浪费了。
水囊到越一翎手里时,他其实没喝,先前裴筠咆哮着要喝血吓到他了,这一囊水变成紧俏物是因他而起,至少在找到水源前,他不敢喝。
他只是碰了一下嘴就递给她,嘴唇沾了水,红润润得显得有些好看。
裴筠接过水囊,抿了一小口,含了一会儿咽下去了。
越一翎心虚地舔了舔唇角,心里头慌了一下,他真怕对方暴起把水往他嘴里灌,虽然他因为她的一句话差点一步踏入鬼门关,变成不知名白骨没人收尸散落在沙漠里,但是他还是觉得小娘子心好,他自作多情地认为,如果小娘子发现他没喝水,肯定会很生气的。
所以他艰难地滚了一下喉结,假装咽了口水下去。
裴筠扯了扯马绳:“青骓,走。”
三人一马继续往西边慢慢走去。
越一翎看到绿影的时候,还以为是海市蜃楼,当微微感觉到湿润的风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裴筠带他们找到了一小片绿洲。
小少年简直想尖叫,脸皮都涨红了,嘴唇哆哆嗦嗦想说什么,但看到拉住马绳沉静往前走的裴筠,顿时控制住自己,缩了缩脖子,呼吸都放轻了。
兴奋过头的越一翎敏锐地注意到裴筠的手搭上了腰间的刀柄。
越一翎自小替燕家做活,顶会看人眼色,此时兴奋忐忑的心情登时灰败了大半,他操着残留的理智一琢磨,心里头就只剩忐忑了。
沙漠里平白出现这么大的极乐净土,来时没见有官旗界碑,既不是官家的驿站,那就只能是匪窝。
天已经快暗了,四周沙原无所遮蔽,除却眼前这片小绿洲,根本没有过夜的地方,前两日他跟着裴筠都是在岩壁下又或是沙丘背风口歇脚,这儿连高一点的沙丘都没有。
如今他们急需补充水和食物,小娘子冒这样的险不是没有道理,借道在此过夜,运气好的话,躲过今晚,明日早早离开也不是不行。
越一翎悄没声的长长吸了一口气,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只能向虎山行。
他有些害怕,念了几句保佑,还想靠裴筠近一点,但也只限于想想,他只攥紧了自己的衣服。
虽然小娘子挺善良的,但是他也挺怕小娘子的。
他就这么看着小娘子的后脑勺也能心安。
越一翎想得没错,裴筠带他们来的这片绿洲叫梵月,名字怪有禅意的,但它顶多是个名字别致的匪窝。
半年前梵月来了一个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的戚子山,像模像样地给自己画了个地界,在梵月称王称霸。
听说十年前大梁兵乱后闹饥荒的时候,戚子山以人为食,甚至吃了自己的儿子,虎毒尚不食子,裴筠这辈子最恶心的就是这种黑心肝的畜生,早就想一刀端了这污眼的老贼。
只是段夫雪倒也由着他在这兴风作浪,大约是察觉到裴筠的心思,段夫雪派她出旗山岭办事总有意无意地绕过梵月这条路,有一回酒桌上喝醉了提起来,他道,疯狗与疯狗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