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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手制止了太师接下去的分析,他的眼睛终于浮现了微弱的情绪波动。
“若我为帝,普天之下的众生命运,是否皆在我手?”
太师攥紧龙头拐,缓慢点头:“毋庸置疑,众生都匍匐在你脚下。”
楚思平闭上眼。
西北防线很远,他没有去过国境,叛国二字没有带来真切的实感。
少年时读过的圣人典籍也很遥远,那些言论,那些史书,全是纸页上泛黄的老生常谈而已。
他能真切感受到的,只有此时外祖的这一句话。
他的生没有退路,爱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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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梧的几个骨干在柔妃陈暮的掩护下,带着慧妃顺利出了皇宫,赶到了守城军那里。
萍儿什么也没有带,手里抱着一个长匣子,小心地交给了不归。
不归郑重接过:“辛苦你了。”
她抱着这个长匣在秋风里驻足回首,长风刮起长发,天际入暮,世人垂暮。
“来吧,平儿,来置长姐于死地,就像你前世做过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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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王带军协助康王对定王一派展开了锋芒,长丹陷入战乱。宗帝驾崩一月,诸王的夺位从冷战进入了热战。巡防军步步后退,最后和御林军勉强防住了皇宫。
就在所有人认定尘埃就将落定,西北边境传来急报——外域敌军夜袭突围,燕背坡再度失守,楚军一夜后退回解放前,损失的疆土十分难看。
西北粮草被敌军细作烧毁,外域伪王骁勇,带军拔下了楚军长守百年的塞上烽火线。镇国大将军陈固于燕背坡重伤、少将军陈涵于烽火线受敌袭,主将折损严重以致军心大散,诸副将难以维持大局,只能退出烽火线抵挡外域敌军入侵中原。
然而外域得知楚帝驾崩,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其军又擅长猛攻,竟一口气逼得楚军后退数里。楚军回过神来防住,立即派出信人死赶向边防城和国都。
军情传来,所过之处人心惶惶。危机传到国都长丹,犹如一把长刀割过所有人的额发,划下了一片死寂。
楚思远一身戎装未卸,猛力推开厢房的门,用力关上后死死地盯着那个人,压着嗓子低吼:“西北的事情你知道?!”
不归手臂上停着一只白鸽,转身回首时,信鸽结白的翅膀扑扇离去,羽毛从空中落下,他看见她唇齿间正噙着一颗药丸。
楚思远看着她的模样霎时噤声,踱到她面前来,神情有些颓然懊丧:“你当然知道,你比我们多了一辈子……”
不归吞下药丸,白皙的脖颈一动,皮肤苍白到近乎透明。仰首看他时,给人一种脆弱与强硬奇异并存的感觉。
“上一世我不知道。”她抬头看着他,“我以为外域的新王是借着楚国内乱来趁火打劫,我还以为陈大将军是英雄迟暮,拦不住外域年轻的狼。”
楚思远缓缓屈膝,单膝蹲在她面前,视线正与她齐平。
她伸手轻抚他的眉眼:“当年你选择的边境和思坤相反,镇守西北的是思坤。国境动荡时,叔公第一个撤离夺嫡的战场,带着昌城军押粮草赴西北,思坤和陈涵也带着自己阵营的军队前往西北支援。”
“时疫之毒盛行,康王中毒离开长丹,国都剩我们与定王抗衡。振武军实力远比定王一派强悍,你若要登基,他赢不过你。”
不归停了会:“但你不愿称帝。即便玉玺和贾叔带出的遗旨就在我手上,即便圣旨上明指你为帝。”
她在这时想起宗帝在病榻上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指尖掠到他耳廓,声音低了些:“不做也罢,我也不喜欢。”
楚思远侧首咬她手掌,狭长潋滟的眼睛盯着她:“于是你寄出了休战的信函,准备将帝位拱手给他。”
不归定定看了他一会,说:“大将军、叔公、思坤为国而死,贾叔为陛下死,慧姨为思鸿死,你替我而死。”
楚思远低声:“此时不是彼时,我们都在。西北国境外域作乱,是他们挑起的?”
不归回魂,点头:“是,为了调走最大的竞争者。定王后来不敌哀军振武,逃回了南地。半年后陈涵才收回了西北防线,外域王臣服,将定王私下联络他的信件呈上,试图减轻罪责。”
她比划:“那割国境的信纸上,好鲜艳的一个定王印章。”
厢房里陷入了沉默,半晌,楚思远咬牙道:“他该诛。”
“冯氏可能叛国的事我没告诉任何人。这个消息一传来,叔公必定又会带着昌城军赴西北。他守的是这个国,这是威亲王一辈子的信念。不提别的,康王楚思鸿有这样的外祖,这个帝位就该他来承。”
不归看向窗外:“振武军选新丁时,我特意让冯家的细作潜进去,让陈涵带去西北。这个叛国,最后到底是冯家自己的选择。此时天御的涯正带着他们通敌卖国的证据赶回来,这一世他们逃不掉。我事先让天御知会了大将军他们,此战楚军不对锋芒先后退,随后我们不仅要拔除冯氏一族,还要双倍讨回外域来犯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