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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势。
皇后淡然自若俯身给皇上行礼,言行举止间无不妥帖周全,“启禀皇上,婉婕妤适才不慎落水溺亡了,臣妾叫了人去营救,奈何水流太急,已是回天乏力。佳人已逝,还望皇上勿要伤怀太过。”
连烁闻言瞧了江淇一眼,江淇也只是垂眸行礼不语,他心下疑惑,沉声道,“皇后说,婉婕妤因何而亡?”
钟离尔对答如流,“失足投湖而死。”
连烁又道,“侍卫呢?”
皇后语气淡淡,斩钉截铁回道,“营救未可,溺水而亡。”
帐内气氛剑拔弩张,连烁定定瞧着钟离尔,半晌又寒声道,“既如此,那便死后赐个谥号罢?”
钟离尔蓦地抬首,神色不容置疑,“婉婕妤乃失足溺亡,无家族功勋,无皇嗣所出,难当追封。”
连烁望着她容颜,二人似是对峙一般,她一派的固执坚持,丝毫不肯退让转圜。
半晌连烁终是松口,只缓缓挥手道,“既如此,便按皇后所言,报与内务衙门料理后事罢。”
钟离尔抿唇,江淇见皇后又是一拜道,“臣妾遵旨。”
她与连烁对话之间句句不着痕迹,语调都未曾温软半分,她近乎偏执地在维持着自己对他的维护,用她独有的坚强果敢。
可江淇想起她说皇上会觉得难过时候的神情,他觉得自己怕是疯了——
这世间,原没有哪个女子比她更柔肠百转,比她更情深似海。
他想她大概是自矜得久了,其实有点笨。
笨到连如何留退路余地都不懂了,只一味的梗着脖子咬牙强撑。
男儿家大抵还是喜欢柔软的姑娘,娇嗔似水,总归化得开百炼钢的,须得是绕指柔。本来男人心思就直,理解不了女儿那般的九曲十八弯,那些将柔情蜜意悉数说得出口的姑娘,如何不惹人怜爱呢。
他想,这世上像他这般聪明的男子本就不多啊。
他在心底缓缓笑起来,亏这位皇后面上是这样的自持稳妥。
九月初五,江淇加派的三千精兵从神机营赶到猎场,帝皇未再进林狩猎,东厂带人搜山搜林,终于在石洞里寻到了已自戕的刺客尸身。
连烁下旨将刺客枭首挂在城门口三日,随即带着百官后妃,于初六晌午开拔回宫。
婉婕妤的死像是投进海里的石子儿,任背地里有什么样的声音也决计传不到皇后耳朵里,至于江淇所说是否有宫人怀疑皇后,便更是不得而知。
只回去这一路上,路已平整可行,贵妃也未再生事端,毕恭毕敬跟在皇后凤驾后头去了。
待回了宫,并未得片刻喘息,离太后重阳寿诞只剩三日,皇后紧忙召见了留宫操持的兰嫔与庄嫔,来回核对过几遍寿宴细节。
九月九日,阖宫都知道,这是皇后头一回为太后主持重阳寿宴。
皇后仔细得紧,因着乔太后母家与钟离一门有着血仇,若是出了一星半点的差错,怕是阖族都有的受。
底下人也仔细得紧,只不过有的仔细着帮皇后操办,有的仔细着挑这位新皇后的错处罢了。
为着太后欢喜,皇后手笔阔绰,宫里摆满了嫩黄新绿的大簇菊花,一路从慈宁宫蜿蜒到办寿宴的保和殿去。
慈宁宫里,乔翎坐在铜镜前,由秋穗伺候着梳头。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蓦地按住了秋穗的手,秋穗顿住动作,轻唤道,“太后。”
两鬓已是微斑,最是人间留不住,芳华易逝,如今这位大明尊荣无双的太后面上,早已不见当年半分少女娇憨。
她看着自己略冷的,陌生又熟悉的眉眼,缓缓开口,“十八年了。”
秋穗知道她所言为何,只轻缓放下了桃木梳,“娘娘,十八年了,今日是您成为太后的第一个重阳佳节,想必故人也愿您开怀。”
她深色染了蔻丹的指甲缓缓遮住自己的面容,手上皮肤已不再是青春时的丰盈细腻,半晌,她于自己的掌心之下笑了笑,“怎么能这么残忍呢。”
秋穗默不作声,她还是笑着说,往日凌厉的嗓音变得沙哑柔和,“怎么能这么残忍呢,在他的忌日,我却连一身素缟都替他披不得。”
今夜太后重阳寿宴,母慈子孝,无不圆满。
连日的盛典压得钟离尔有些喘不过气来,场面维持得久了,面皮都笑得不听使唤。所幸今夜乔太后并未横加挑剔,连着后妃群臣,都伴着皇上牟足了劲儿引太后开怀。
乔太后酒饮得多了些,秋穗姑姑略劝了劝,太后便也从善如流,只盯着皇上笑道,“太平盛世,哀家无不圆满。只有一件,今日满堂满座皆是大人,有什么趣味?早点多几个总角稚子满地跑,也让哀家享享天伦之乐。”
连烁仍是笑,恭谨应道,“母后说得是,是儿子不孝了。”
太后执杯把玩,话说得透彻不留情面,只道,“月不过三十日有余,皇上进后宫的日子本就算不得多。不过三日专宠,七日盛宠,不论身上不舒服的日子,贵妃可以说是独得恩宠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