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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清晰,迫使我又醒过来。身体像被撕裂一般,每时每刻,无休无止,伤痛都在肆意地侵袭。
我终是忍不住呻.吟出声。安童闻声一惊,探身过来,焦虑地问:“怎么了?我去叫太医?”
“不必。”我虚弱回道。因为背部受伤,只能伏在榻上,前胸和臂膀几乎酸麻,伤痛却没有分毫缓解。
安童焦灼无奈,沉默了一瞬,才打定主意,也没问我,径自脱掉外袍,在我身边躺下,而后小心地挪过我的身体,半抱在怀里,好让我伏卧在他身上。
我没再拒绝,安心靠着他,肢体的酸麻感稍稍减轻,呼吸也变得平缓。他见我安静下来,才小声问:“现在可好些了?”
我轻轻“嗯”了一声,他稍觉安心,低低一叹。小心抱持着,动也不动,生怕惊扰到我。我体谅他这份苦心,心下感慨,泪水无声地溢出,滑入他的衣襟。
他轻轻吻我额头,低声安慰:“只要你好起来,一切都会好的。这次回去,我便辞相。我们……”
我心里一惊,身体陡然一颤,他觉出我内心的波动,话头也戛然而止,只是用手轻轻抚摸我的辫发。我靠在他身上,不再想那过于渺远的未来。感知他的气息,身上的痛感也莫名得到舒缓,慢慢的,在麻木的疼痛中睡去了。
……
迷迷糊糊睡至半夜,却被一声炮火陡然震醒。安童一直未眠,见我惊醒过来,连忙小声安慰:“无事,别怕。”
我并未害怕,只是凝神听着,也不知这夜间突变因何而起。几声炮响之后,便闻喊杀声冲天而起,撕破了暗夜的宁静。战马惊惶地嘶鸣,火炮声忽远忽近,像是近在眉睫,又似随风远去。我不禁皱眉,一时猜不出眼下形势,若是营帐遇袭,此时应有宿卫叫我移营才是。
安童却是镇定,似乎一切尽在掌控。他见我仍是不安,便从榻上起身,披上衣袍出帐巡视。他甫一离去,我心里便骤然一空,莫名的恐慌狠狠攫住我的心神,一时连背上的疼痛也无觉了。
我不知这恐慌由何而来,伏在榻上,呆呆想了许久,才猛然想到一事,心中登时绞痛不止:多年前那个寒夜,也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曲律的斤仓促离去,却一去不返。这样的痛苦,我再也不想经受一次。
在黑暗中等了半晌,也不见他回来,我内心焦灼,再也按捺不住,伸手扯过身边的袍子披上,欲下榻查视。可身上哪有半分力气,腰腿根本不堪支撑。勉强挪下来,腿上虚浮无力,强撑着挪了两步,便跌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厮杀还在持续,炮火声、兵戈声此起彼伏,不用去看,也能猜得外面混乱的形势。也不知皇帝眼下如何了,我无助地想着,又恨他不跟我交待全情,以致我内心惊忧,心绪一时间混乱到极点。
饶是铺着地毯,连日大雨后,地上仍沁着寒意。我被这寒意一激,忍不住咳嗽起来,强撑起身子,想回到榻上,四肢却如灌铅一般分毫不动。我试了几次,终是徒劳,于是作罢。在煎熬又无力的等待中,绝望如汹涌的海潮,一浪一浪打在我心上,把那零星的希望拍得粉碎。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童才返回帐子。看到他的那一刻,我眼眶一热,泪水登时滚下来。
他见我狼狈地跌坐地上,目中猝然作痛,不由低呼出声,大步奔过来,将我从地上抄起,抱回到榻上。我见他身上略带腥气,衣衫却完好无损,才安下心来,惊悸之余,又剧咳不止。
“我、我以为你……”我断续开口,怔怔望他,脸上犹带泪痕。他痛悔不已,眼里满是疼惜,不住地吻我面颊,试图安抚我的情绪,待我平复下来,才哑声道:“我只出去探视,你又担心什么?是我不好……”
我搂住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脸颊,感知到他的体温,才稍稍安心,靠在他怀里,低声问:“外面究竟是何情形?”
“陛下命李庭率壮士十人,持火炮突袭敌营。乃颜以为陛下重伤,全无设防,阵脚大乱。又有洪茶丘率高丽汉军助阵,叛军猝不及防,一触即溃……”
我轻轻吁了口气,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白日交战,元军虽占上风,但象舆突然遇袭,情况也十分凶险。叛军去而复返,两相比较,皇帝未必占得优势。眼下主动出击,打乱叛军阵脚,啃下这第一块硬骨头,之后的战事便不至太过棘手。
我不再发问,凝神听了片刻。帐外喊杀声仍是不歇,却已渐渐远去,大概真如安童所言,乃颜不敌便连夜撤逃了。心中忧虑稍解,伤痛又伺机作祟,一阵又一阵连番袭来,疼得我额上尽是冷汗。
安童见状,又气又怜,忍不住轻责:“伤病未好,便胡乱挪动——是扯到伤口了罢?”我无力地点头,脸色苍白至极。他打量片刻,目中又生出隐忧,便不再责备。只是把身体挪过来,让我靠好,安慰道:“我不会再离开,你好好休息一夜,什么都不要想。”
我乖觉地应了一声,合上眼睛,倦意和痛感一起涌来,在疲惫和伤痛中熬了一阵,精神再难支应,就这么靠着他,半昏半醒地睡去了。
……
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