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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事,答吉古阿散恐怕早被真金以罪论处;奸人不想坐以待毙,便做出这等疯狂反扑之事。然而,即便扳倒了太子,他就能侥幸存身吗?
前后因果,我无暇细究,当即起身告辞。安童满目忧愁,千万思虑也只化作一句:“太子安危,尽赖公主了!”
……
这冬雪来势猛急,待我入宫,积雪已没过靴面,我下了马车,踏雪而过,脚下只有喑哑的暗响。
前方,宏阔的大殿巍峨矗立,在万物无声的冷雪中更显庄严。我无端觉得压抑,裹紧了身上大氅,绕过大明殿,径直往后宫走去。
反复通报三次,皇帝才准我入内。在雪中等候多时,我几乎被寒意打透,不住地咳嗽。待进了暖阁,来不及舒缓,我快步紧趋到皇帝面前,抬头时只看见一双阴沉的眼睛。
忽必烈坐在榻上,宛如一头垂暮的雄狮,纵然头发斑白,那双冷厉的眸子依然昭示他王者的身份。
他一语不发,一动不动,整个人宛如石雕。我突然不敢出声,只觉他的沉默像在酝酿一场骇然可怖的风暴。
“是太子让你来的?”
难捱的沉默过后,皇帝终于开口,我忍不住抬眸,他眼里却是洞悉一切的冷酷。忽必烈森然而笑,笑意背后,掩藏着泼天的怒火,“他不敢见朕,便把你推出来?”
忽必烈摇着头,笑得几乎发颤,“若非答吉古阿散告知,那份表章,你们要瞒到何时?你们一个一个,合谋欺瞒朕,当真好得很!”
他全都知道了,只差亲眼看到证据。我的心被呼啸的寒风吹成荒原,深深的恐惧过后,便是破釜沉舟的孤勇。
我深吸口气,缓缓抬眸,平静地看着他,直到他收了笑意:“此事与太子无关,是儿臣自愿前来。”
“呵,”皇帝冷笑,眼里满是失望和疲倦,“真金还真是有个好妹妹!能为了他不惜忤逆君父!”
“我这是为了天下!”
不知哪里来的胆气,我厉声开口,骤然喝断皇帝。他完全愣住了,笑声戛然而止,看着怒目而视的我,莫名的冷静下来,“为了天下?此话怎讲?”
直到此时我才觉出恐惧,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只有一条路走到底。
“敢问父皇今岁春秋几何?”
我一瞬不瞬盯住他,挑衅般开口。
他愣了片刻,旋即怒火勃涨,“你和真金,全都等不及了!?”
老皇帝双目赤红,如同落入陷阱的困兽一般恼羞成怒。看来他也有自知之明。
这般反应尽在意料之中,是以我并不惧怕,只道:“父皇亦自知年高,若您一旦有失,这江山又该托付何人?三皇子忙哥剌早已病逝,四皇子那木罕被俘多年,无缘储君之位,且他远在漠北,鞭长难及;陛下嫡子,除了真金,更有何人?”
“即便无人可托,朕也不会把江山交给一个逆子!”
他捶床怒吼,花白的须发抖得凛凛生威,盛怒背后,是无可奈何,是虚弱无力。我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心中猝然作痛,待他发泄过后,才冷冷道:“社稷之重,莫过于储贰。设若当年蒙哥汗早立太子,父皇怎有今日?”
他如遭棒喝,被这一语震得发懵,待回过神,身上仍怒意流窜,嘴角一抽一抽的,额上青筋暴起。我却不给他发怒的机会,只道:“父皇这江山,西道诸王、东道诸王可都虎视眈眈呢!您不愿传位于‘逆子’也罢。大蒙古国绝不会后继无人。谁还有资格,您心里明白得很!”
“你敢要挟朕!”
他哪里听过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辞,右手指着我,气的浑身发抖,可他心里,又不得不承认我所言非虚。
“我怎敢要挟君父?”我平静回道,语气是如此恭顺,可言辞又如此逆耳,“儿臣忤逆父皇,只是为了江山社稷。陛下受奸人挑拨,钩考天下,引得朝野骚乱。此事暂且不论。儿臣只问,倘若陛下取得表章,又将如何处置太子?”
他怒目而视,说不出话来,我便替他答道:“废之?杀之?”
“住口!”皇帝霍然起身,全身剧烈地发抖,脸色忽青忽白,死死盯住我,内心的恐惧完全暴露无遗。
我看他这般,兀自一笑,心里更有底气,“看来父皇还是疼爱太子。既然如此,何必一意孤行?一旦您取来表章,便无路可退,届时此事天下皆知,您纵想回护真金,怕也不能了……”
皇帝闻此,眼神一空,颓然跌坐在榻上,如被夺去了魂魄一般。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生不忍,语气也和缓了些:“真金向来孝顺陛下,多年如一。他的为人,您怎会不知?儿臣只怕您被奸人挑唆,失了理智,到时追悔莫及,无可弥补。不仅父子离心,更是天下动摇,江山蒙难。这等后果,纵然您贵为至尊,也承担不起!”
言罢,我在他面前跪下,郑重叩首,而后道:“儿臣今日言尽于此,若有违逆之处,听凭父皇责罚,绝无怨言。儿臣只求父皇收回旨意,切莫穷究此事。如此,社稷幸甚,苍生幸甚!”
他木然坐于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