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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公子乃相门之子,史家清贵煊赫,族人大可不必经营酒酿这些庸贱的营生。”
“公主是怀疑臣心存偏私?”史彬面上颇不自在,却仍直言反问。
“不是,”我摇摇头,“史公子所言在理,御史纠劾之言,也不可尽信。这背后的心思,谁又能猜得透呢?”
我轻轻一叹,低眸默想的时候,几只天鹅便飞掠而过,身后的海青鹰穷追不舍,不多时便哀鸣四起,白羽飘零,天鹅扑簌簌坠地,陨灭于鹰隼的剿杀之下。
“卢右丞整顿榷卖,增收课税,观其行事,的确不外乎阿合马所用之术。”我复而开口,望着史彬道,“可他也建言免除民间包银三年,免大都地税……如此九条,皆可称为善政。台察官只言其擅权,不见其善政,的确有失偏颇。”
“彬向来听闻,公主行事中正,心怀高蹈。今日算是亲眼见了。”
他一时动容,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又向我深深一揖。
我静静打量他,心中冷嗤一声,随即让他免礼,却见他面露感激,表情也不像作假。我心底一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史彬是这般态度,安童对此,又作何想法?难道只因指望卢世荣整顿钞法,便可容忍他种种擅权行径?谁知道这样下去,他会不会是另一个阿合马?
“你不必忧虑,卢右丞果真为国为民,即便遭人非议,安童丞相也必一力支持。”
我虽言不由衷,对他却多少有所宽慰。史彬闻言沉默片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道:“卢右丞白身入仕,在朝堂之上,也只有陛下庇护,丞相加持。彬人微言轻,难能支应。但有非议,还望公主不吝援手,主持公道。”
我闻言一愣,不由得笑了:他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何以不惜颜面,对我提出这样的请求?可惜了一身清隽风雅的气度。
我没有回话,只是含笑点头。卢世荣所为,安童尚不置可否,仅以两月政事,便妄下结论,是否有失偏颇?至于钞法一事,若他果真做成了呢?
我并不急于论断。
第229章 牵涉
我独身回返时,已近晌午,众人多已兴尽而归,宝儿赤们已经架起锅灶,准备设宴了。
小火者从人群中轻快地穿梭而过,来到我面前,笑着行礼:“公主,皇上正找您呢。”
我点头应了,抬眼去寻皇帝的象舆,恰见水泊对面的高地上龙旗招摇,便驱马驰过去。待到御前,才下了马,解下马背上的天鹅递与侍从,自己登上象舆去寻皇帝。
怯薛通报后,我撩帘而入,却见皇帝闲适地倚在榻上,望着车外纷飞的大鹰,笑得畅快;靠坐一旁的是皇后南必,怀中抱着一岁出头的小皇子,与皇帝亲昵地说笑着。
“儿臣见过陛下、皇后。”我忍下心头的异样,见礼道。
“公主何必多礼?”南必将小皇子递与一旁乳母,亲自相迎。那年轻明艳的脸庞晃入眼中,我竟觉得刺目,她的确很像察必年轻的样子。
我心头感伤,一时沉默下来,南必回身望望皇帝,得其示意,便带着小皇子悄声退下了。
皇帝招呼我坐过去,目光落到我袖口,忽而皱了眉头:“怎么回事?”
我低头一瞧,却见月白色的衣袖不知何时沾上了斑驳血迹,微微一怔,才想起是刚才捕猎天鹅时蹭上的,因为心里藏着事,一时竟未曾留心。
皇帝别过眼,不愿看那污秽,我便掏出帕子,将那一处遮了,歉然道:“儿臣不如回去换身衣服,再来见父皇。”
“不妨事,”皇帝摇摇头,沉默片刻,又回头望我,眼里暗沉沉的,好一会儿才酿出话语:“弘吉剌部的帖木干那颜,是皇后的堂兄,今日一同来了……”
皇帝眼神闪烁,话至一半,突然吞声不语,小心打量我的表情,我只是一笑:“父皇,这次为何不是畏兀儿部?”
他像被戳到痛处,花白的胡须如乱草般抖了抖,眼里几乎掉下泪来:“七年前笃哇再袭火州,火赤哈儿的斤力战而死,朕心里后怕得很,又怎舍得将你远嫁漠北?”
“既然舍不得,就留着儿臣罢。”
我笑了笑,直接把他的话堵了回去,“这个帖木干,同我又有甚么干系?父皇不必提了……这样的事,以后都不必提了。”
老皇帝恼恨交加,愤愤瞪了我良久,仍觉咽不下这口气,一掌拍在榻上,却也只是无力的闷响。我看着他苍老的面容,只是觉得难过:皇帝只想给我找个归宿,却不想想他这个年纪,我还能在身边陪伴几年呢?
心里猛地抽痛,我恍然惊觉:皇帝已是古稀之年,就连太子也已经四十有三了。
皇帝久久不语,负气背过身去,只抛给我一个背影,我难得地觉出一丝歉疚,附过身去,好言道:“父皇。”
他无动于衷,我哄劝多时,才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向来只顾着自己适意,却不曾想想朕,不想想你额吉?”
我闻言一怔,手僵僵落在他背上。皇帝觉察出我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