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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而言,救钞法、增钱谷,才是最紧要之事。陛下何必诸多顾虑?”
安童不动声色,轻轻地驳回一局,皇帝被这话刺得颇不自在,嘴角抽了抽,又无从反驳,只得把这份不快忍下去。
卢世荣是个聪明人,早已看出君臣二人话中机锋,却只浑然不知一般,笑着打圆场:“臣以白身,得任右丞。一赖陛下厚爱,二赖丞相信任。感念在心,莫能忘之。臣欲为陛下增课额,官营取利,势必裁抑权势。如此行事,必招人谤怨。臣在朝中,无所依傍,万望陛下丞相与臣添力,多加庇护!”
“右丞何必如此忧虑?”皇帝不由失笑,看着卢世荣忧惧难安的模样,却也不似作假,一时收了笑意,又转顾安童:“即日起,为右丞增派随从五人,伴其左右。”
安童应下后,卢世荣连忙谢恩。皇帝只勉励一句“尽心办事”,便命其退下,只留安童与我二人。
没有朝臣在旁,殿内陡然间换了气氛。皇帝默默打量安童一阵儿,似乎恍然想起:眼前这人,不止是他座下朝臣,更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外甥啊。
皇帝良久不语,思绪不知飞到了何处,安童默然半晌,才试探道:“陛下留臣,却有何事?”
他缓缓抬眸,目光过于谨慎,一时显得疏离。看着他这般拘谨模样,皇帝不禁一叹,眼里又露出久违的温情:
“刚才朕的话让你难过了?”
我悄悄打量忽必烈,他说话间,脸上确是真情实意,和那时的刻薄判若两人。恩威并施,是皇帝惯用的手段,可是对于亲如子女的安童,他还至于如此么?
想到这里,我只觉得可笑而悲哀。
安童怔忪片刻,脸上微微动容,旋即敛去:“臣为海都拘系十年,陛下心有疑虑,臣能明白。陛下当言则言,又何必顾念臣的感受?”
见他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皇帝审视半晌,复而笑道:“你心里委屈呢!”
“陛下言重了,为人臣子,又谈何委屈?”
他话语间波澜不兴,皇帝再抬眼觑他,那厢仍是悲喜全无的模样,不泄露分毫情绪。皇帝愣了一瞬,终觉失落,摇头笑了笑,讪讪转了话头。
“这十年间,你在那边,只是伶仃一人么?”
安童一时讶然,待寻思过来,只苦涩一笑:“那种境遇下,臣还肖想什么呢?”
皇帝却只笑着摇头:“那木罕在那边又娶了妻,还生了儿子,你便不曾再添个一儿半女?”
“陛下说笑了。”安童却面无笑意,冷淡回道。
我微觉异样,心里只是不安,也不明皇帝这般问话又是何用意。
“普颜忽都早已改嫁,你既然回来了,一个人总不是办法。朕一直想着为你再寻门亲事……”
皇帝思量着开口,一席话又说得我心头嗡然,恍惚抬头,却见安童深深地望过来,投以安慰的一笑,而后又转顾皇帝:“有劳陛下挂心。臣的心意,想必陛下明白。陛下若能成全,臣自不胜感激;如若不能,而今额吉已去,婚姻大事,臣也想为自己做一回主。”
他这便是婉拒了。忽必烈看着他笃定的模样,也自知无法再劝,只是摇头叹气。再看看仍是懵然失神的我,咬牙冷哼一声:“你们两个,都是不识好歹的,好自为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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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几日之后,我仍觉心神恍惚,君臣二人的话语仍在脑中萦绕不去。普颜忽都已改嫁和童,断无再嫁安童的可能,他眼下孤身一人,也许早晚还是要娶妻的。
这样的话,我和他还有可能么?
我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就连那一晚的温存,现在想来也恍若一梦,我甚至不知那样做是否合宜。
闭目思量了半晌,才有了清晰的答案,可这答案却使我心下黯然。下意识端起案边的茶盏,发觉茶已凉了,扬声招呼诺敏,那丫头却不知何处去了。
我无奈一笑,起身去外间寻找茶具,却闻一阵儿脚步声渐渐迫近,抬头一望,诺敏已将一个年轻的秀才引到门前。
“公主,徐舍人已等了多时了!”诺敏笑道,把人丢下,便扭身跑开。我却满眼惊喜地看着他,也惊讶于他的蜕变。他年已弱冠,早已褪去了青涩,真正长成一个温润秀雅的青年了。
“慕之,你几时来的?莲奴呢?”待他落座,我便忍不住问道。
提到已婚娶二载的小妻子,慕之脸上仍是不自觉地泛红:“公主见谅,莲奴身子越发重了,不便走动,没能同我拜望公主。年节将至,我特备薄礼前来,也算我和莲奴的一番心意,还望公主勿嫌鄙陋。”
我哪里会嫌弃,只是不胜欢喜,连忙询问莲奴近况,得知母子安好,才放下心来。待说到云轩儿,慕之脸上又布满愁容:“当年因白学正一事,宁娘子大病一场,此后身体就不大好了。入了冬后,更是疾患不断……”
我心里倏地一沉,刚刚的欢喜也荡然无存,一时想不出云轩儿眼下的光景。慕之见我不语,连忙宽慰道:“好在史公子复位,情况总算好转了些,也得以延请名医,更添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