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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侥幸脱难,若纵容之,岂不助长嚣张气焰?又叫海外诸国如何看朕?”
阿合马也趁机建言:“依臣之见,发兵可缓,备战则刻不容缓。跨海作战耗费靡巨,筹备战舰又岂是一时一日之功?陛下早做绸缪,并无不妥。”
“你也知耗费靡巨!”还未及皇帝回复,真金已出列,厉声喝道,“财货岂由天降?如此搜刮,待民力耗竭,必成反势,平章大人是何居心?”
“依太子之意,东征之事便不了了之?数万元军折于小国之手,如此忍气吞声,徒惹笑柄。且不论日本、安南作何想法,便是江南之地,怕也要徒生异心,以为我国朝用兵不过尔尔,更遑论西北诸王?海都大王他可是虎视眈眈呢!”
阿合马便是拿捏好皇帝的心思,在朝堂上,即使面对真金的质问,也并不惧惮。他这一席话,说得皇帝也频频点头:“诚如阿合马所言,东征惨败,朕岂能毫无作为?朕当真咽不下这口气!”
忽必烈之意再明显不过,真金若再劝阻,便是忤逆君父了,看着阿合马得意的嘴脸,他一时气结,又欲再劝:“陛下!”
“太子悯恤百姓,其心可嘉。可国事当头,一味体恤百姓,凡事便不必做了。若以圣人之道,便可使八方来朝。这等好事,朕何乐不为?”
真金望着皇帝深不见底的眼眸,一腔话语梗在喉头。那些脏污的,见不得人的事,就由阿合马去做好了——皇帝是如此教诲的。而今阿合马所行之事,何尝不是为他铺就一条帝王之路?
他默然低下头,一时神色惘然。
皇帝心意已决,听不进多少反对的声音,便下命群臣散了,自己坐着步辇,回到后宫。我一路跟了上去,直跟他进了寝殿。
他回身看见我,便猜得我此行目的,脸上尽是不耐:“朕已倦了,若无要事,你且退下。”
“父皇,且听儿臣一言。”我却浑然不顾,抢身上前,撩袍跪下,正色道。
“听你说什么呢?”他冷哼一声,由宫人扶着,慢慢自御榻坐定,“真金说过的话,你不必跟朕重复一遍。”
我耐下性子,上前几步,伏在他膝头,好言劝道:“儿臣不敢劝您忍气罢兵,可您也想想,此次出征已损兵十万有余,父皇又欲再战,要从何处抽调兵力?西北屯兵,却是一日少不得的。昔里吉,撒里蛮一日未款服,国朝便一日不可轻心。若遽然用兵,海都、笃哇伺机作乱,又如何是好?待漠北安定,再做东征之计,为时未晚。”
“为时未晚?”忽必烈抚了抚我的头发,脸上却笑意冰冷,“朕已经老了,等不得多久了!朕只怕这个位子交给真金,依他那性情,也未必坐得安稳呢!这些事,朕不替他做好,又待如何?”
“可是赵良弼也曾进言,日本一介孤岛,地多山水,既无耕桑之利,也无畜牧之便。何况舟师远渡,补给不力,又兼海风无期,灾患莫测。前番两次失利,还不足为训么?若再度折戟,却让天下如何看待父皇?”
“在这世上,有做得到的事,有做不得的事(2),便是皇帝,也不例外,”我切切谏言,无视他愈加难看的脸色,“何况这次出征,绝非劳而无功,父皇想要的,不是已经做成了?人呢,为何总是贪心不足呢!”
“朕到底做成了甚么!?”
皇帝猛然起身,双手一推,用力甩开我,我不料他突然作色,毫无防备之下,身体猛地跌在地上,额头也猝不及防地砸向地面,遽然袭来的疼痛撞得我头脑嗡鸣,将将抬起头,眼前便是一阵眩晕,一脉血红顺着前额淌流下来。
我堪堪撑起身,任额上血流漫过脸颊,冷目笑望着他:“新附军十万尽数葬送日本,到底免去了陛下心头之患!您既要宽仁的好名声,又不愿脏了自己的手,这种事丢给敌人去做,再便宜不过了……”
“混账!”忽必烈恼羞成怒,一脚踹翻了案几,案上杯盏瞬时击飞,跌碎一地,殿外小火者闻声惊跑过来,却被皇帝喝出殿外。
“朕劳师远征,岂是儿戏!?就你这点小聪明,也配揣测君心!?”
他满面涨红,胸膛剧烈地起伏震颤,肥肿的身躯也几乎站立不稳,踉跄着后退几步,终是跌坐在榻上。眸中的怒火喷薄而出,似能焚尽人心。
我索性也不起身,就只撑地坐着,任额上血流漫漫而下,抬头笑望着他,似是仰视,实则轻慢。他越是震怒,我越是心平气和,想来天子一怒,也不过如此。
“儿臣驽钝,自然猜不透圣意,父皇一笑置之也便罢了,为何盛怒至此?”
我无谓一笑,看着皇帝眼中愈加炽烈的怒火,又道,“不过,儿臣所言并非全无道理。十万故宋降卒,杀不得又放不得,白白养着,哪来那么多军粮?若使之东征,无论胜负,都省却一桩麻烦。否则范文虎一介降臣,哪来的胆量丢兵弃卒,不战而逃?他以为逃回来,就能免死么?……”
“滚!……滚出去!”
最后听到的,只有皇帝骇人心魄的咆哮。多少年了,我没有遭到这样的喝骂。然而以身生受,这种难堪的羞辱,却自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