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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喝掉再说,我倒要看看你的诚意。”
慕之无法,只得把酒闷头饮下,这酒是汉地烧酒,辛辣呛鼻,慕之当下满饮,难免有逞强的成分。酒水一股脑下肚,辣意冲进喉咙肺腑,激得他一阵咳嗽,脸色愈加发红。
史彬不禁皱眉,关切地望了一眼,我轻轻摆手,解释道:“慕之为铁穆耳伴读,为了规劝皇孙戒酒,以身作则,平日里滴酒不沾。他本是不会饮酒的。史中丞,他的诚意,你今日看见了罢?”
我终究是帮他一言。史彬闻言感叹,对慕之歉然一笑:“到底是赤子心性。不便饮酒,何不直言?我又不会强人所难。”
一杯烈酒入喉,更助了几分胆气,脸色还红着,慕之便向史彬拱手请求:“我与莲奴,情意相投,彼此恋慕多年,慕之欲娶以为妻,还望中丞成全。”
“多年?”史彬见他一副老成模样,不禁失笑,“你如今才年岁几何呀?这事么……”
史彬故意止住话头,又露出一副犯难神色,慕之见了,又不免紧张,焦急道:“莲奴年已十六,谈婚论嫁,有何不妥么?”
“莲奴虽是我义女,但也是宁娘子心头至宝。我亦不能全然作主。”
云轩儿是史彬妾室,慕之怎好在女眷面前直言相求?他听了此言,脸色瞬间一垮,满目失落。我见他这般,亦是不忍,笑着劝道:“你平日的机敏都哪里去了?提到莲奴,便傻了么?史中丞说玩笑的……”
“我却不愿拿此事开玩笑……”他小声嘟哝了一句,却不敢生怒,仍是向史彬行礼,“慕之谢中丞成全。”
言罢,我叫慕之退至一边等候,又同史彬言语几句:“宁娘子近来如何?”
“去岁她为我诞下一儿,将养几月,已经恢复,今日随我一同来了。”
闻言,我又惊又喜,忙向史彬道贺,又顺着他目光所指,瞥向席上一处角落。那安然如水的玉色面孔,不是云轩儿却又是谁?
然而雅集是文人集会,云轩儿随史彬前来,又是什么身份?恐怕连妾室都算不得罢。
这么想着,心里的喜悦荡然无存。我又看看角落的寂寞身影,心下又是一酸:如今的她,既非勾栏伶女,也非贵人正妻,叫她来这样的场合,又为了什么呢?
正出神间,又有一众文士上来敬酒。卢挚、姚燧、和礼霍孙等人我大多认得,几人身后,是南人降臣,留梦炎、王积翁等人,竟也被邀来参会。我略觉讶异,却也只同诸人寒暄一番,便又坐回原处。
廉希恕作为主人,又提了一杯,便倡议众人即兴拟作小令。诸人一番谦让,还是首推卢挚。卢挚笑着推辞,又让与姚燧。他还欲推托,诸人不允,只得应着众人请求,即席酬酢。
“某信口诌得一首,不甚工整,聊作一笑罢了。”他拈须沉吟片刻,便将一首《寿阳曲》徐徐吟出:
“酒可红双颊,愁能白二毛,对樽前尽可开怀抱。天若有情天亦老,且休教少年知道。红颜褪,绿鬓凋,酒席上渐疏了欢笑。风流近来都忘了,谁信道也曾年少……”
姚燧缓缓低吟,一时触动心绪,对着满目乐景,竟也吟出几分哀情,惹得众人一阵嗟呀。遥望座中诸人,多已年过不惑,已非当年恣意欢笑的惨绿少年。听到此曲,一时心有戚戚。至于留梦炎、王积翁等人,更是遭逢亡国之痛,对着异国乐景,也不知是何种心怀。
“好个‘谁信道也曾年少’!”见诸人伤怀,廉希恕连忙解劝,“吾辈虽已非年少,但今日欢聚于此,却是不忘风流啊!”
他此言一出,立时引人附和,更有人情不自禁,拿起筷子敲着碗盏,便把关汉卿的《一枝花》唱了出来:
“……我是个普天下郎君领袖,盖世界浪子班头。愿朱颜不改常依旧,花中消遣,酒内忘忧……恰不道人到中年万事休,我怎肯虚度了春秋……”
这歌声哪里比得勾栏名伶?那人不过借着酒劲唱出来,登时引得众人一通调笑,气氛也因此欢闹起来。卢挚等人兴之所至,纷纷即兴赋诗。
我只默然饮酒,看着诸人唱和欢笑。众人所作曲辞,再怎么文采斐然,到底为了酬酢,左右是些伤春悲秋的情绪,不过是博人欢笑罢了。我带慕之来此,若只见识这般言笑,于他也并无益处。
这么想着,心思突然一动:此前我曾在国子监办书画展,邀名流文士一观,更让国子监学生一饱眼福。如今这雅集,如何办不得书画展?总也比唱作这些让人牙酸的曲辞来得有益。
我兀自出神,那边却已笑闹起来。刚才放喉歌唱的文士还被人取笑个不停,他躲不过,只得道:“某这副干嗓,哪里比得张怡云、珠帘秀,诸位莫要打趣我了……今日正有佳人在场,若不唱曲助兴,岂不可惜?”
他说着,一眼瞥到角落里的云轩儿,笑道:“昔日尽闻宁娘子盛名,却难得一见。今日既有廉公相邀,娘子若能赏光唱得一曲,不失为一桩乐事。”
他许是醉酒了,全然忘了云轩儿已是史彬妾室的事实,才敢提出这样的请求。然而,史彬带她来此,似乎并无藏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