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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章大人所提,儿臣并无异议。父皇又是作何想法?”
忽必烈已沉默多时,再抬头时,双眼竟已至红肿,脸色也变得铁青,也不知哪里招来的怒意。我不明其意,无辜地摊摊手,怯弱开口:“父皇?”
他猛地将酒杯掼到地上,激得酒液四溅,溅满我的银褐罗服,宛如斑斑血迹。我慌得退后半步,怔怔望着一身污垢,又委屈无声地望向皇帝。
“放肆!朕尚未出言,谁许你自作主张!?高昌公主,你好大的胆子!”
忽必烈怒视着我,勃然开口。
第209章 法事
忽必烈最终将定宗贵由大汗之女巴巴哈儿公主赐予火赤哈儿的斤为妻,又赐钞十万锭作为赈济,抚恤当地灾民。火赤哈儿的斤领赏谢恩,回返后仍镇守哈剌火州。昔里吉虽被伯颜等人击溃,但叛王仍有卷土重来的可能,更遑论海都、笃哇等人长久以来虎视眈眈,元廷仍需畏兀儿部作为西北屏藩。
而我,则被皇帝以忤逆上意的罪名禁足公主府,三月不得出。我幽居内院,无法与外界接触,只能依靠慕之偶尔带回的零星消息了解朝堂情况。此前忽必烈曾有意让真金护送帝师八思巴入藏,而真金忽然生病,护送帝师一事便延搁下来。待到第二年春天,游皇城之际,此事才提上日程。
元廷皇室崇信藏传佛教,至元七年,忽必烈采纳八思巴的建议,在大明殿御座之上置一白伞盖,以作镇邪伏魔之用。此后每年二月和六月,分别会在大都、上都举行重大佛事,迎白伞盖周游皇城内外,以便驱邪祈福。值此之际,皇帝宗亲百官出行,教坊伎乐奉百戏于御前,达官显要也会争相展示家中宝物,引得城中百姓围观。说是佛事,也是全城上下士庶尽欢的盛事。
二月十五游皇城之日,我的禁足令早已解除,自然与帝后妃子一同观赏盛事。此次游皇城,一为祈福,二为即将离京的帝师送行。
当日,八思巴亲自主持佛事,帝师祈福后,执事僧人便将白伞盖从大明殿内的御座上迎下来,放置宝舆之内。诸仪仗队列于大明殿前,迎引宝舆,待到崇天门外,同早已等候在此的诸色伎乐汇合,沿千步廊南下,而后西行到庆寿寺吃素食,食毕沿皇城西墙北上,过海子南岸东行,待行到北面厚载门后复入皇城。
进入厚载门,队伍一路南下,由东华门入宫城,经过诸皇后斡尔朵,过延春门至玉德殿。此时,帝后妃子早已在玉德殿外的彩楼上观览多时,待仪礼完毕,仪仗队再护送白伞盖回大明殿,重置于御榻之上。
八思巴做完法事之后,便同皇帝同登金脊五殿彩楼,一同观赏盛事。我本与察必等诸后妃在彩楼另一处观览,而后有女孩传话,不多时真金便前来拜见。
我和阔阔真一同将他迎到察必面前,真金随即下拜:“母后,儿臣不日离京,望母亲珍重,望一切安好。”
察必已是五十多岁的妇人,再细心保养,岁月至此,也掩不住面上的老态。她欲言又止,嘴角的皱纹稍稍牵动,而后便忍不住堕泪,好一会儿才道:“那木罕还困在叛王手里,也不知何日回返,你却又要离开母亲身边,吐蕃至远至寒之地,我怎么放心得下,又怎么割舍得下啊!”
真金眼里笑意一黯,握着察必的手沉默半晌,眼眶也微微泛红,身旁女孩儿见机递上帕子。他顾不得拭泪,只是起身为察必擦干泪痕,低声安慰道:“圣意难违,母亲只能原谅孩儿不孝了。吐蕃偏远却又至关重要,陛下不能亲临巡视,儿臣难道不该为父亲分忧么?还望母亲体谅……”说罢,又抬眼望望我,“儿臣不在,妹妹不仍在母亲身边么?”
这一句险些又惹得察必哭出声来,她强自忍了片刻,才颤声道:“这次陛下开恩,以巴巴哈儿公主下降火赤哈儿的斤,察苏不必远涉险地;可不知这恩赏能到何时,若再有下次呢?”
我和真金俱是沉默,面面相觑一阵,我才低声抚慰道:“额吉,儿臣在您身前一日,便会用心侍奉一日。待到、待到出嫁的那一日,哥哥也早回来了……今日是做法事的吉日,母亲这般,若父皇见了,怕会不悦……”
真金也劝慰几句,察必才止住泪。多年来,察必身为皇后,一直是明敏识大体的,可是近年来上了年纪,又兼经历诸事,心肠越发软了下来,涉及儿孙之事,动辄掉泪。真金此刻哄逗她,便像哄劝稚儿一般。
“儿臣虽暂时离开,可还有您的孙儿呢!答剌麻八剌、铁穆耳几个,会替儿臣侍奉左右。”真金此时才想到这些小家伙,几个活泼好动的小皇孙此刻也不知跑到哪里玩闹去了。真金遣人去寻,等了两刻左右,才见答剌麻八剌领着弟弟妹妹一同过来。
二皇孙答剌麻八剌已是十五岁的少年,颇见真金当年的气象。真金稍稍使个眼色,他便明白父亲的用意,上前揽住察必胳膊劝道:“额木格(按:奶奶),我父王离京,可孙儿们还在您身边呀,您怎么把我们几个忘了?”
小少年的语气故意带着几分埋怨:“甘麻剌哥哥是您一手带大,孙儿一直羡慕得紧,如今他出镇在外,您就不能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