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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还真是好奇,自己怎么就多了四条罪状,丞相也好当面说个明白!”
面对对方的无礼,安童却无法发作,只能忍气道:“平章政事阿合马所犯四条罪状如下。其一,援引私党,紊乱选法,所用部官和大都路总管府官多不称职,应别加选择。”
“丞相说的好生隐晦,犬子忽辛任大都路总管,平日也算恪尽职守,不知犯了什么忌讳?”闻言,阿合马连眼皮都不抬,只是嗤笑一声。
“去岁京师地震,户部拨下赈灾钱钞,总管府却只发放给路学和旧城受灾人家。周边县里,贫民却不得分文,乃至无钱财安葬死者,儿女不得不卖身为奴。天子脚下灾民不得赈济,此事不问责于大都路总管,却要问谁?这大都路总管,难道不是你阿合马委派的?”
阿合马闻言一噎,似乎并未料到中书右丞相会知悉州县级别的细务,沉默片刻,只道:“既然右丞相有此一提,不妨请陛下降旨查明虚实。如无此事,却也不能冤枉了犬子,免得奸民信口胡言,丞相便信以为真。”
他哼笑一声,脸上是掩不住的得色,纵然理亏,仍是一副嚣张气焰。安童见此,同他冷然对视片刻,才道:“小民卖身的文契写的明明白白,某岂会无事生非?”转而又问忽必烈,“那么,陛下又是何意?”
“阿合马既自愿请旨详察,便让有司去查办罢。”忽必烈淡淡吩咐,脸上不见一丝怒意。安童眼中有一瞬的失落,旋即领命称是,而后又望向阿合马,对方已漫不经心地开口:
“余下三条罪状,丞相不妨一并道来,若都是这般琐事,不如全部吩咐有司署理,也免得在御前一一陈述,叨扰陛下。”
“国事无小事!平章大人未免出言不逊!”安童恨恨道,纵然强忍着不快,一双眸子却怒气蓬蓬,几乎要喷出火来。
阿合马抬眼一笑,好整以暇地拂了拂衣上褶皱,才拱手道:“下官受教了!那三条罪状,还请丞相直言。”
“奴婢欺人太甚!”真金望着阿合马油腻的嘴脸,低声骂道。这句又被我听在耳中,我心下亦是煎熬,好在尚能克制,便悄悄拉他衣襟以示提醒。真金有所感应,方才缄口,抬眼又看看御座上的皇帝,但见自己的父皇对此无动于衷,也只能暗叹口气,强压下一腔怒火。
“其二,”那边安童已经整理好情绪,继续陈述阿合马的罪名了,“……其营作宫殿,夤缘为奸,亦宜诘问。其三,阿合马、张惠挟宰相权,为商贾,以网罗天下大利,厚毒黎民,困无所诉……”
“你!”阿合马骤然插言,神情也似有些浮躁,咄咄逼问,却愈发显得心虚,“丞相给出这些罪名,可有实据!?”
安童不意他会沉不住气,微觉诧异,顿了顿,而后冷笑:“你想要证据?”
他斜睨了阿合马一眼,转而对着皇帝一揖:“陛下,阿合马奉命督造宫殿,其部下左司都事周祥和买木材,不依时价,冒支官钱,以求取利。如今国朝南北两处用兵,阿合马一党不思充实国用,反而窃用官钱,中饱私囊。再者,臣曾有闻,阿合马于府邸设置总库,以官家名义举办‘和市’,低买高卖,广收四方之利……”
安童说着,眼风忽而转向阿合马,目光颇见犀利,词锋亦是逼人,“平章大人为国理财,与民争利也就罢了,如此行事,岂不是与国争利?”
“与国争利……”我听了这句,登时倒吸了一口寒气,这句话可谓正中要害。阿合马之所以横行朝堂,不外乎善于敛财,可值此国用浩繁之际,钱财都进了私家口袋,皇帝不会没有想法。
“可有此事!?”忽必烈果然震怒,他猛然倾身,不再是一副看客姿态,盯着阿合马厉声诘问。
“陛下!”阿合马这次真正慌了神,跪伏于地,颤声请罪:“周祥中木取利,是臣用人不当,自当罢黜。可丞相所言‘总库’一事,实在冤枉。臣为筹备家用,只是私家买卖,支付钱钞也都合乎市价,并无半分不法的勾当。臣苦心筹备国用尚力有不逮,哪敢‘与国争利’呢?”
他满脸凄苦,泪水也不经意淌出,十足的委屈模样。安童只觑了他一眼,冷冷道:“有无不法勾当,只有平章大人自己清楚。此事不会空穴来风。你只一味喊冤,我无法信服,朝臣无法信服,陛下想必也无法信服。”
安童抬眸望向皇帝,目光饶有深意。此言一出,登时有御史台官员出声附和,被皇帝疏远的藩邸老臣姚枢亦开口道:“陛下,阿合马的罪状若不查明,无法平息物议,亦无法安定人心。”
忽必烈扫视群臣,只见堂下一片附议之声,沉默有时,才不得不表态:“事关钱谷大事,自不能有半分疏失。此事,朕会亲自责察!”
皇帝沉着一张面孔,目光冷冷地压下来,刚刚朝堂上喧嚷附和瞬间消弭,一切又笼罩在天子无形的威严之下。他又转顾阿合马,厉声道:“此事若是属实,阿合马,朕必不饶你!”
阿合马肥胖的身板抖了几下,才惶恐道:“臣只望陛下圣心烛照,为臣洗脱冤屈!臣侍奉陛下十五载,从不敢藏匿半点私心,还望陛下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