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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的意思是……”我没急于表态,小心试探了一句。
“安童和阿合马素来不合,若拜安童为将,我担心那奸人在朝中作梗,军需上稍做手脚,便可遥制前线……若是功败垂成,陛下归咎于安童,他日后在朝堂又如何立足?如此,怕是无人能制衡阿合马!”
他首先顾虑的竟是党争,我暗暗一叹:这朝堂之上,又有几人光明磊落,全无私心呢?
思忖片刻,我才道:“伯颜少时即随旭烈兀大王西征,毕竟亲临战场,熟悉军务。在中书省为相几载,多谋善断,朝臣无不望服,后又出任同知枢密院事,参预军机,对此父皇怕是早有布局。至于安童……”我踌躇片刻,“他虽在怯薛当值,却并无统兵经验。伯颜又较他年长十岁有余,论眼界资历也更胜一筹……”
说到私心,我也概莫能外。对于真金,也只吐露部分想法,另一半隐忧却深埋心底。若是这个朝代在后世注定背负污名,我不想他被推上风口浪尖,身后也不得安生。我宁愿他隐匿于史书,寂然无名。
“你的想法,我已明白。若是父皇垂询,还请妹妹坚持己见。”真金微微一笑,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
我垂眸把玩着桌上杯盏,微微一哂:“哥哥未免抬举我了,我在父皇心中又有几分分量?哥哥有心,向陛下直抒己见,不是更好?”
他被我看得通透,又是一阵困窘,只得耐心解释:“妹妹不知我的难处。我虽担着中书令和枢密使的头衔,但朝中大事,哪敢擅自插手?储君的位子,我是如坐针毡。妹妹归朝不久,与朝臣素无交结,言行中正无私,不惹嫌疑。妹妹来劝言陛下,最是合意。为了免遭父皇猜忌,我无法出头,此事还需妹妹助力。”
他的态度明朗而坦诚,我心中稍觉舒坦。细细思想,真金所言不无道理。先前未封太子之时,真金便绝少去中书听政。如今身为储副,更是谦抑逊让,毫无干政之事。平日交结之人,也多为儒士清流。况且,国朝政事,先是上达天听,待皇帝裁决后,才启白太子。忽必烈精明专断,真金纵有异议,又何敢言明?至于他厌恶阿合马,是多年以来朝野皆知的事,也不算触犯禁忌。
权衡利弊之后,我方才点头:“哥哥勿忧。父皇但有询问,我便如此回话,必不会贻误大事。”
真金得我保证,方一展愁容,竟向我拱手致谢:“我替苍生谢过妹妹,”又道,“兄长还有一事,想听听妹妹看法。妹妹可知悉日本国事?”
我摇摇头,不禁凝神,正襟危坐,听他把这岛国与元廷的宿怨一一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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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幸队伍从榆林驿停驻三日,又是一路北上,先后至怀来、云州等地,又经察罕淖尔,在当地行宫驻跸五日。停驻的日子里,皇帝果然召集重臣商议选将一事。大臣们所举人选,无非安童、伯颜二人,问及真金,也答宜选安童、伯颜为将。私下里问我时,我自是直言伯颜堪当大任。忽必烈素来谨慎,一时犹疑不定,便又召术士田忠良占卜,结果却是伯颜合乎吉卦。如此,选将一事终是尘埃落定,接下来便是发布檄文择日出征。
至于对日本事宜,自真金言及,我一直挂怀于心。自忽必烈即位,便多次试图同日本交通往来。然而,落花有心,流水无意。对于元廷使者,日本国主从未正式接见,也毫无朝觐归附之意。及至忽必烈派遣高丽官员赵良弼出使,不仅无果,使者反被扣押。日本的无礼举动,终是触怒了蒙古皇帝。听真金的意思,忽必烈近来似有对日用兵的打算。
带着疑虑,我跟着队伍继续北上,及至沙岭,终于望见了上都的影子。不等天子驾临陪都,便有守土官先来迎驾,一同前来的人中,竟有高丽世子王愖。
周边小国中,高丽的态度可谓忠心。元廷势力虽深入高丽王庭,却曾帮高丽王铲除权臣,稳固根基。高丽王王禃揣度情势,主动归附元廷,岁岁朝觐,派世子入朝为质,甚至多次求娶公主。起初,忽必烈念高丽局势未定,并未允准。而今王氏政权日渐稳定,皇帝的意思也有松动,准备下降的公主,大抵是忽都鲁揭里迷失。
世子亲自敬酒恭迎,忽必烈也给足了面子。接过酒杯,在马上接过略略饮了一口。待宿卫扶他下马,执起王愖的手亲切问候:“你父亲近来可好?朝中一切安否?”
待世子抬头,我才看清他的相貌,不由微微一惊:出身王室的人,自有一番华贵雅致,但年纪却着实不小,足有三十六七。我心头盘算着:忽都鲁揭里迷失而今才十六岁,与他婚配岂不委屈?
世子小心扶着皇帝手臂,听皇帝问话,竟面露哀伤:“父王自年后便一病不起,本想亲自来朝拜见陛下,奈何难以成行。王愖不得不代为朝觐。至于朝事,一切安稳,有劳陛下挂心。”
忽必烈轻轻一叹,抚慰了几句,又道:“朕会派回回医官亲去探诊,世子无需太过忧虑。”
王愖闻言,心下感动,泫然落泪:“臣代父汗谢陛下厚恩,高丽王氏敢不为陛下尽忠竭力?”
这番表白可谓诚挚,忽必烈听了,略略一笑,摆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