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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皇帝从上都回来,大抵要到九月份了。
这些自然不是我说给波罗一家的。当马可从驿馆得知皇帝已驾幸上都时,失望地叹了口气。尼科罗则很快做出了去上都觐见忽必烈的决定。到了启程的这一天,马可恋恋不舍地拍着我的肩膀,蓝眼睛里透出一丝忧郁:“撒勒黑,你真的不与我们同行吗?”
经过我一年的帮助,他已能熟练地用蒙语对话,也习惯于叫我的蒙古名字。我的真实身份他哪里知道,直到现在,仍天真地与我称兄道弟。
我客气地拒绝了他的邀请:“我早已同波斯商队的伙伴走失,献给合罕的宝物也被海都汗的军队截获——拿什么去面圣呢?”
小伙子点点头,脸上仍透着几分失意,身后的父亲和叔叔已经开始呼唤他的名字了。
我向波罗一家挥挥手,目送他们上了马车,沿着安贞门街一路向北,奔上去往北方草原的路途。车轮压过土路,扬起一片尘埃,很快这烟尘便消失在都市的繁华里,被熙熙攘攘的人群遮去了。
沿着笔直宽广的通衢大道一眼望去,几乎能望到北面的安贞门,马可一家的马车却消失在我的视线里。这里虽是皇城以外,却邻近大都城的中心,最是热闹所在。上至达官显贵、豪商巨贾,下至贩夫走卒、平民游客,人员来往,穿梭不绝。
皇城位于大都城的南部,城南和城中是贵族官僚和豪商富户的所在,迁入新城的平民百姓多居于北城。整个都城的营建也是本着先南后北的思路,至今北城尚在营建。因而相比于南城的辉煌富丽,北城则显得单调萧条了。
我此刻已接近城中心了。由安贞门街左拐,穿过昭回坊里窄窄的胡同,进入靖恭坊,又沿着胡同一路东行。大都城是按里坊划分,每坊都是方方正正的一片,其中以胡同相连。然而我并不知道,昭回坊与靖恭坊之间的南北巷道,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南锣鼓巷。
举目前眺,鼓楼遥遥在望,它东边的中心阁便是大都城的中心了。鼓楼往西是狭长的水泊——海子,也即是后世的积水潭。
出了靖恭坊,过海子桥径往北走,前面便是中心阁。而再往西,沿着海子的西北东南向街道,便是如今大都城最为热闹的商市之一——斜街。
由鼓楼入斜街,左侧便是海子。海子沿岸遍植杨柳,柳枝已长出新芽。水岸边泊着游船。如今才是早春,是以游客不多。右侧凤池坊临街一带,却是热闹不绝。茶楼酒肆鳞次栉比,勾栏瓦舍左右相连,秦楼楚馆临街招摇。酒家的吆喝、歌女婉转的小调、伶人缠绵的唱腔不绝于耳。路过茶楼,偶有店家小二热情地招徕:“这位哥哥,进来喝盏茶可好?紫笋、阳羡、黄龙、双井……却也不输于贵人们喝的北苑茶呵!”
这小二嗓音虽然清亮,却也略显青涩,听他叫“哥哥”,我不由得一愣,下意识看他脸庞,不过十七八的年纪,唇上一层淡淡的绒毛,望着我笑弯了眉眼:“小哥哥不是本地人罢?”
眼睛倒是厉害得很。我看了看自己靴子上的尘土,笑了笑,没说什么,举步前行。前方不远处阔大的露天戏台上,布制横额在微风中招摇,一时看不清上面字迹。
店家小二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笑道:“前面正是小二姐天然秀做场呢,可这戏已过了大半,小哥哥怕是赶不上了。不如进店歇歇脚,也好候着下一场。这京师名伶多着呢,若是运气好,也许能逢着朱娘娘做场;便不是朱娘娘,她的高徒,郭二姐、李娘子……名头都是响当当的呵!”
他这般热络,我倒也不好推辞了。摸摸口袋,里面有那木罕赏下来的钱钞,还有波罗一家分别时送下的银钱——一盏茶钱自然是付的起。
店小二热情地把我迎进茶楼,我择了一处临窗的单桌坐定,没有点茶,只是要了一碗樱桃煎,用这果饮去去燥乏。
樱桃煎不一会儿就端来了,小二殷勤地把碗盏奉上,笑道:“小哥哥虽不是本地人,却是品位不凡呵!京师姚先生、卢先生,还有东朝里供职的史公子,都是我们这里的常客咧!今儿怡云姐姐被贵人邀去了,若是她在,贵客怕是更多!”
我不禁一望,这茶楼有二层,一层大厅都是方桌,彼此望得见,此时人也坐了大半,上面是雅间,情况便不得而知了。却也有店家伙计上下楼跑堂伺候,贵客应是有的。听这小二的笃定语气,也不像在吹嘘。不过,京师官宦云集,这姚先生、卢先生莫非真是名重一时的人物?还有东朝史公子,却又是谁?东朝……难道是在额吉察必的中宫供差吗?
我离了皇宫六年有余,朝上情形早已不得而知,一时好奇便去探问这些人的身份。
“贵人们的名讳我小二可不敢乱说哩!姚先生嘛,是前任中书姚左丞的侄儿;史公子呢,更是史丞相的爱子,前途无量呵!”
听了这话,我便已确定姚、史二人是忽必烈藩邸旧臣姚枢、史天泽的亲眷。这两人虽是汉人,却也是昔日金莲川幕府里举足轻重的人物,颇受重用。只是李璮之乱后,姚枢因儒士身份被忽必烈日渐疏远。史天泽是世侯出身,军功起家,却是荣宠不衰的。如今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