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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僧道做法事祈福。见我们二人挽着手并肩过来,忽必烈情绪激动,从虎皮圈椅上起身,亲自迎上前。
我和曲律的斤向他俯身行礼,他握着我们的手,将我们扶起来,左一个右一个,满眼打量,看看曲律的斤,又看看我,最后还是把目光锁在我脸上。他目光沉沉的,浓郁的情绪几乎要从眼里溢出,有期待,有担忧,有不舍,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歉疚。
我别过脸,微微闭眼,吸了吸气,仍觉得鼻子发酸。
“察苏是朕最珍爱的女儿,朕将心尖上的珍宝托付于你,你务必好好待她,不要辜负朕的苦心!”忽必烈拍着曲律的斤的肩膀,切切叮嘱。
曲律的斤羞涩一笑,脸颊红红的,看了我一眼,郑重回道:“曲律的斤能娶公主为妻,是苍天赐福。我今日立誓,今生今世,必会诚心相待,绝不背弃!”
我听了却不以为然,心想:到底是单纯的男孩子,这么就把一生交待出去了。未来还长着呢,一切还不好说。
这么想着,突然被自己这番心思吓了一跳。
“好!”那边忽必烈痛快地开口。而后答剌赤便捧着酒杯上前,我和曲律的斤同时向他敬酒。
诸王那颜也上前敬酒,塔察儿作为代表,热情地说了几句祝福的话,我和曲律的斤双双谢过,把酒水饮下。
真金则代表一众兄弟姐妹向我们祝福,他握着酒杯,刚要开口,却已哽咽难言,眼圈红了,只是满眼看着我,说不出话。
我心里一酸,往昔一幕幕温暖的场景袭上心头。大多时候,他对我都像父亲一样关切,父母生气时,是他护着我;我不开心时,是他安慰我;一意孤行时,是他劝阻我。纵然我们之间也有龃龉,但他待我的心却一直是热的。
那木罕还有机会得见,可这个长兄,却不知何日才能重逢了。
本以为自己可以洒脱地一走了之,然而多年积下的情谊,却注定我有太多的牵绊。
偷偷眨了眨眼,才没让眼中的泪溢出,心绪平复后,我笑着安慰他:“哥哥,你也高兴点儿!”
听了这话,真金眼中的泪瞬时滚落,滴入酒中,他勉强挤出笑意,道:“好妹妹,哥哥祝福你!一路保重,别让我担心。”又转头向曲律的斤叮嘱了几句。曲律的斤见他动情,也一时心热,感慨难言,只是爽快地把酒饮下去。
接下来,便是百官祝酒。由谁代表,不言而喻。
我顺着众人的目光望了过去,安童即使隐在众人中,身上的光华也无法不惹人注目。
他今天身着茜红罗服,足踏黑漆卷云靴,金色系腰耀眼夺目,衬出挺拔颀长的身段。除非宴饮,他很少穿这么张扬的服色。可穿在身上,又十分端庄得体,气质高华。质孙服颜色炽艳,卷曲缠绕的云纹仿佛灼灼燃烧的火焰,可他却沉着一张脸,面容清冷,显得不近人情,像一块永远捂不化的寒冰。
轮到他了,他却迟迟不肯上前,伯颜、史天泽虽也是丞相,分位却居于其下,不能僭越。气氛一时变得微妙起来,伯颜忍不住小声提醒,安童才不情不愿地出列。
他举步过来,脚步沉沉,仿佛行在泥淖中一般。看他这般,我心下又悲又愤:就这么小气,便是一杯酒的祝福也不愿从容相赠了?
咬着嘴唇,盯住他,看他一步步向我走来。他容色苍白,脚步滞缓,每一步都走得艰难,仿佛我们之间已横亘着千山万水,再也无法靠近彼此了。
念及此,我心中瞬时一痛,悲伤如寒雾一般渗入五脏六腑,胸中滞闷不已,几乎难以呼吸。
我赌气地望着他,眼睛愤愤然含着泪。他只深深望了我一眼,便收回目光,恢复淡漠的神色,沉静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
曲律的斤看他的眼神也十分微妙。两人心照不宣,彼此错开了目光。
答剌赤适时地奉酒上前,安童信手接过,举杯开口,声音平静,像深谷的水流:“臣谨代文武百官,恭祝驸马、公主琴瑟和谐,百福骈降。”
曲律的斤也不是小气的人,高兴地谢过,举杯饮了下去。我苦笑一声,也一饮而尽,待放下酒杯,才发现安童正默默凝视着我。
我突然不敢直视他,别过眼睛。他轻轻一叹,低声道:“察苏,我只希望你能过得好。”而后,也不滞留,退步行了一礼,便转身而去。
仪凤司的鼓乐再一次想起,喧哗的乐声中,他黯然离去,仿佛走在另一个时空里,背影落寞,形单影只。
我吐出一口郁气,最后看了他一眼,目视着他的身影慢慢隐入人群中。
失神间,曲律的斤已挽起了我的手,拉着我进入大帐。婚宴正式开始,主客纷纷入席。
我按照既定的程序,敬酒、饮酒,向父母长辈亲友一一致意。酒宴一直持续到夜里,忙忙碌碌饮了几遭,结束时我已疲惫至极。
待回到自己的帐殿,我困倦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竟顾不得等曲律的斤。匆匆褪下婚袍,胡乱洗漱了一番,便卧在榻上一头睡去。
第117章 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