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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里踩他,怎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怎能标榜忠心?”
这一言一语滴入心里,我的手也微微发抖,把那口汤水送入腹中,方缓了缓。若不经忽必烈提醒,我从未以最大的恶意揣度儒臣们的用心,现在回想起为王文统定罪时的那一幕,儒臣们个个声色俱厉:窦默、姚枢、王锷、刘秉忠都众口一词,这些满口仁义的儒臣,在论断生死时,却是毫不含糊。
“你不要以为读了孔孟之书的秀才多么纯良刚正,他们为的,不过是自己小圈子的私利罢了。秀才们眼高于顶,未必把我们蒙古人放在眼里,也只因为朕做出亲近汉法的姿态,才肯放低身段效忠朝廷。对于回回,他们可毫不容情!这些是非黑白,善恶利害,你可要分辨清楚,不要被秀才的言语糊弄了去!”
“回回本是外来户,来跟汉人抢饭碗,汉人岂会愿意?”我心里默默想着,嘴上只能认真应着:“儿臣不知人心如此幽微曲折,经父汗提点,方才感知一二。”
“你是肯听话的。”忽必烈叹了一句,又道,“只是真金未必信我。他偏信汉人,却不愿跟朕坦诚相待……”
“真金哥哥做的难道还不够好么?”我不禁替他失声分辩,“他不喜阿合马,便毫不隐瞒,直言喜恶,对父汗也是一腔赤诚。他担心的也只是家国天下。父汗这么说,未免叫他寒心!”
忽必烈嘿然冷笑,不置可否,只道:“你少说话,多吃点。”
我惶惶然低下头,手握着汤匙,犹心有不安:眼下看来,忽必烈心里,对真金并不十分满意。真金同他政见不同,以后的道路恐怕也并非坦途。更有那木罕在西北,他若抚平诸王,必是汗位的有力竞争者,那么未来朝政的走向,还未可知。
把碗盏推到一边,我看着忽必烈道:“父汗,儿臣吃好了。”
他看出我心思烦乱,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叫过怯薛官问:“今日可是第三怯薛当值?”
怯薛歹点头称是。
“叫安童过来。”忽必烈随即吩咐道。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这事:小表哥虽做了丞相,却仍兼任第三怯薛长,除却都堂事务,于内廷也是要三日一轮值的,担子着实不轻。
宫人收拾碗盏的功夫,安童便到了。见我在侧,也未觉吃惊,只是眼里微微含着笑意。
忽必烈命他在一旁坐下,又叫怯薛歹奉茶,安童只稍稍沾了一口,便放置一边,等待忽必烈训话。
“那次集议,你做的很好。姚枢迂执,不懂朕的心意,差点叫朕难做。许衡他还是老样子,他瞧不上阿合马,一点没有通融的余地。”忽必烈倚着坐床,微微叹道。
“许先生为人耿直,所言也是出于公心。每次省中议事,他都不避私情,直言利弊得失。上次与阿合马争执,一时气盛,言语失当,还望大汗不要计较。”安童道。
“上次朕召见他,跟他说过,‘安童年少,苦不更事,望卿尽心辅佐’。如今他这般迂腐,朕倒不放心把你交给他了。”忽必烈笑了笑,无奈地摇摇头。
“大汗!”安童听了这话,忙忙开口,“许先生自有才具,只是不通庶务罢了。立朝仪、编纂律令条文乃至立国子监,还需仰仗许衡。大汗莫不可自弃良材。”
“立朝仪?”忽必烈笑了笑,“许衡、刘秉忠说蒙古人的大朝会素无法度,无论尊卑集聚一堂,哄然无序,有损大朝威严。这样罢,你与孛罗择选怯薛歹二十人,按许衡所言的礼仪训教,待礼成之后,朕亲自看看。若果然有气象法度,再拟定朝仪细则。”
安童闻言,舒了口气,痛快应承。
“近来各道劝农官员可还恪尽职守?”忽必烈又问。
“如今设四道提刑按察司,劝农官但凡有扰民渎职等事,都被监司上报都堂,依法责办。监司一设,一时不敢有人行违法事,春来督促各地开挖水渠,劝农官也颇为尽心。缺乏种子农具的,地方官也先行贷给,所幸没有误了农事。只是诸地未设常平仓、义仓,若逢灾年,却无准备。”
“州县乡里官员掌管赋役,捕盗诸事,再管仓储,恐人力未逮。”忽必烈道,“朕一时又不想增置官员。”
安童闻言,沉思一会儿,又道:“先前姚、窦等先生曾就此建言,不如仿照金国旧制,设立农社。以臣之见,农社可行。各地亦有农人自立‘锄社’,不如以此为基础,在乡里广社农社,凡五十家为一社,使农社自治,令社众选年高且通晓农事者担任社长,教谕社众务农事、兴水利,并由社长兼管义仓。社内有疾患、丧病之家,社众需无偿扶助,甚至邻近两社互助。如此既省却朝廷人力,又不使官吏扰民。”
一边听他说话,我一边细细琢磨,总觉得哪里不对:等等!这怎么有点像农村合作社?难道这就是渊源?
我心里还在嘀咕着,忽必烈已经批示下去了:“你回去与省臣讨论立农社细则,拟好上呈给朕,朕再颁布相关条画。”
“臣遵旨。”
第102章 乐舞
上都六月,风和景明。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