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大欢喜】(2)艮山
皆大欢喜第二章艮山2018727第二章艮山说起村里南头儿的笔架峰啊,村里的较为年老的那一辈人都叫它艮山,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取这个名字,祖祖辈辈都是这么叫的,有的老人家传言说是太上老君炼丹炉里负责添柴火,刨柴火灰的烧火棍,童子烧火走了神,不小心把烧火棍给点着了,这炼丹炉的火可不是一般的火啊,赶忙找来师兄帮忙灭火,恰巧这师兄正捡丹入瓶封存起来了,不曾想师弟来说烧火棍着了火,瓶子还没盖好,朝怀里一放,赶紧去灭火,待把烧火棍拿到天河若水里浇了水,师兄弟二人倒是没那么慌张了,坐在河面边看着烧火棍被河水冲刷冒起的阵阵白烟,边随口闲聊了起来,师兄考究着师弟课业如何,师弟一一作答,虽说师弟有点冒失,但大体还是满意的。
师弟问师兄今日收捡的什么丹,师兄边从怀里拿出来给师弟看边说了名字,师弟手里没接稳瓶子掉在了地上,不小心丹药骨碌骨碌滚了出来,师兄弟俩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收拾,不小心踢到了烧火棍,从天上掉了下来,成了村南头的艮山。
村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听这个故事长大的,对那座奇怪的山反而觉得不奇怪了。
方言里,艮与根的发音差不多,老一辈的人都喜欢叫艮山,而出远门,去外地工作,上学的人更喜欢叫根山,有人喜欢加个儿的音,说这是他们的根,生生世世都忘不了的故乡。
后来,在母亲离开后的日子里,思绪惆怅的我有时候也在想,远在异国的母亲是否会想起这里。
那天外婆下楼之后,母亲一直抱着我到外公煮好了加了蜂蜜的小米粥过来,期间也试过几次把我放下来,不过一放下来就哭,母亲没有办法就一直抱着。
后来我实在是饿的没办法,哇哇大哭,母亲便将外公盛来的小米汤喂给我吃,母亲看给我喂得小米汤基本没几口吃下去的,又哭得厉害,心疼我,便将衣服撩了起来,将奶头对准了我的嘴。
母亲生我的时候年纪轻,才十八岁,又大出血,虽然在医院里开了奶,但身体虚,并没有奶水,而当时的我由于天性闻到了母亲奶的味道,吧唧吧唧吮吸着,并没有奶水吸出来却把母亲吸得生疼,母亲也不恼,就是有些害羞,毕竟一个小姑娘第一次被人这么吃奶,虽然那个人是她的孩子。
吮吸了一会儿后,母亲听见有人上楼的声音,连忙把奶头从我嘴里拿出来,把衣服放了下去。
“小宝吃了吗?”
外婆的声音传来,母亲回答道“他不好好吃。”
“这么点儿小的孩子难免的,还没有奶吃,拿给我来喂。”
“嗯”
也许是刚吃了会儿奶吧,外婆拿起小米汤再喂我的时候,我就麻熘的都喝了。
也可能是饿了没力气了,也可能是给外婆面子。
然而母亲看到我这个样子就不开心了,心里暗暗嘀咕:嘿,这个小坏蛋,这不是欺负人嘛!外婆看出了母亲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有。”
“嗯?是不是没奶给孩子吃,担心?”
“有点儿吧。”
母亲神情有点暗澹外婆看我不吃了,就给我擦了擦嘴,把碗跟勺子放在桌子上,再把我抱起来,边哄我睡觉,边对母亲说“别怕,我让你伢对买几条鱼,家里还有几只老母鸡杀掉,炖汤给你喝,你多喝点,不信服没的奶给儿吃。”
母亲听完点了点头。
其后再唠了会儿家常,外婆见我睡着了,便把我接给母亲,母亲把我搂在怀里,外婆下去后,母亲看我粉嫩嫩的一团,捏了一下我的小脸蛋儿,我吧唧了一下嘴,母亲一见我这动作,想起了我刚才见人下碟的事,不由有些恼,看着我说“你这小坏蛋,才这么点儿小,就知道欺负妈妈,以后还得了?”
那神情,那语气,些许幽怨,些许无奈,还有些害羞。
第二天一早,父亲起了个大早,父亲去镇上的集市上买了两只鸽子送了过来,见到岳父岳母喊了声“父,娘。”
外公外婆见到父亲来了,倒是很热情,问他吃了吗?父亲说“没吃”
外婆赶紧盛了热腾腾的玉米糁粥给父亲吃,父亲边吃边问“楚楚跟孩子呢?”
外婆边给父亲拿点小菜,边回答说“还没醒呢,昨天小宝闹腾。”
“哦,娘,我买了鸽子来的,你煨了给楚楚吃,补补身体。”
“好的,家里昨天买了鱼,煨了汤的,等鱼汤喝下去再煨鸽子。”
父亲听了点了点头,边喝粥边说道“吃下去了,我再买了送了来。”
“不用,不用,家里还有鸡子杀了给丫头吃。”
“没事,没事。”
父亲吃完之后赶着去做工,见母亲还在睡觉也不便打扰就走了。
由于当时的政治任务要挖河,每家每户都要出劳力,爷爷虽然是村里的书记也不好偏帮多少,父亲也很辛苦,两三天来一回,带点鸡鸭鱼之类的补品来,见过母亲与我几回,但是明显母亲对父亲并不是那么热络,见面也就那几句话。
“来了?”
“嗯。今天身体怎么样?”
“还好。”
“孩子呢?”
“在睡觉。”
父亲也知趣,知道母亲心里不舒坦,往往看上我几眼就走,并不多留,借口都是赶着去上工。
在母亲坐月子的那段日子里,爷爷一次都没来过,与他对大儿媳的做法跟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对母亲这个小儿媳倒是足够冷血,摆明了欺负母亲。
外公看在眼里,既对母亲感到愧疚,又觉得我这个孩子可怜,加倍对母亲与我好。
后来,奶奶倒是两手空空的来了一回,可能是想看看她孙子吧,临走的时候,偷偷塞给母亲一点钱,让母亲不要声张,拿去买点吃的补一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母亲每天吃着补身体的鸡鸭鱼肉,脸色也渐渐不再苍白,有了一丝丝红润,我也在每天的吃喝睡尿之间无师自通的会了抓母亲的奶。
可惜的是母亲依然没有奶水给我喝,我每次吮吸的时候都会把母亲的奶头西德通红,因为真的吸不到奶水,天性使然的使我有时候会抓跟按压母亲的乳房。
姨妈回来看望母亲,知道母亲没有奶水喂给孩子吃之后,从市里买了点牛奶带回来给我吃。
还好当时姨妈是个大学生,人脉还是有一些的,不然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里,牛奶可是个稀罕物,穷人家根本买不到。
有了牛奶之后,母亲本想赶紧弄给我吃,没想到外婆不同意。
母亲有点生气,问“干嘛不给吃啊?”
“你懂什么,就这么点儿牛奶,你饿了就给他吃,吃完了他还要吃怎么办?”
母亲听完瞪着大眼睛看着外婆,外婆继续说道“也不是不给他吃,你一天没得奶水给他吃,他就要多吃一天的米汤,本来就好不容易让他吃点儿,你现在给他吃牛奶,他吃习惯了,米汤这些东西他就不吃了啊,把他饿死了怎么办?要间隔着给他吃点儿,懂不懂?”
“哦”
在外婆的劝说下,母亲接受了这个安排,三四天给我喂一顿牛奶。
有时候,我哭得厉害的时候,母亲就会把我抱在怀里,让我吃奶。
母亲是羞涩的,我每次吃奶的时候,她的脸都是红红的,会很不好意思。
有外人在的时候,哪怕是外婆,我哭得再厉害母亲都不会给我吃奶,家里人都知道母亲身体虚没奶水给我吃,也没人会提把孩子抱过去喂奶。
嘿嘿,其实母亲后来是有奶水了的,没人知道而已,而我一直吃到了四五岁呢。
每次母亲都是偷偷喂给我吃,在人走之后,有时候我吃奶也会偷咧开嘴笑,母亲看到了都会说“小坏蛋”
然后就不给我吃了。
我就会伸手隔着衣服摸摸抓抓,母亲有时候会打掉我的手,有时候会睁只眼闭只眼。
母亲在外婆家坐足了月子,期间倒是与父亲之间没那么冷澹了,渐渐也能多说上几句。
坐完月子后,母亲身体恢复了很多,父亲正好赶上村里负责的那段河挖掘任务结束,便与母亲商量,把她接回家养着,母亲同情达理,知道在娘家坐月子不合礼数便答应了父亲,外公外婆倒是十分舍不得闺女离开,也知道礼数问题,怕女婿在村里被人说,就让母亲跟着走了。
其实母亲的身体恢复的并没有多好,跟父亲回去之后,父亲忙里忙外的照顾母亲半个多月,爷爷就看不下去了,父亲不在的时候就对母亲冷嘲热讽,指桑骂槐,说母亲是个扁花生,雌公鸡。
扁花生的意思是外表看上去好看,拨开一看花生米是扁的,都不饱满。
其实就是在暗讽母亲看上去好看,胸挺大的,就是个花架子都没奶吃。
雌公鸡的意思是母鸡会下蛋不会孵蛋,就是暗讽母亲不会带孩子。
母亲听在耳朵里,记在心里,难受的时候就会把我抱紧了,也不哭也不闹,父亲回来也不与他说什么是非。
那天,父亲买了鲫鱼回来,煨汤给母亲吃,爷爷就朝父亲发脾气了“一个男人家的,不出去赚钱,就知道整天围着女的跟儿转,晓不晓得丑啊?”
父亲是个孝子,只说知道了,晚上便与母亲商量,出去干活赚钱,母亲听到爷爷是骂父亲是骂给她听的,就同意了。
父亲嘱咐母亲说“你想吃什么就跟娘说,让娘煮了给你吃。”
母亲暗暗看了睡在一旁的我一眼,轻声答应了一声。
第二天,父亲就去市里打工去了。
其实父亲不知道的是,他出去打工之后,爷爷对母亲骂的更厉害了,每顿喊母亲吃饭的时候,都故意将吃饭说成吃药方子或者吃仙方,母亲对于这种暗骂只能无奈的忍受着。
终于,有一天矛盾爆发了,爷爷让母亲交两个月的电费,母亲当时身上没钱,她的钱都在出院的时候花掉了,母亲就对爷爷说道“我这两个月有一个半月在娘家,半个月在家,要交钱也只交半个月的,凭什么我要交两个月的。”
爷爷一看母亲顶撞他,直接破口大骂“日死你妈妈臭逼,…”
只听“啪”
的一声,母亲抽了爷爷一个耳光,声色俱厉说“你骂我可以,我娘该你骂?”
说完,母亲不顾身体虚弱,就抱着我走回了娘家。
我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拖着病躯,走了八九里路回去的,走的时候没有人心疼她,她流眼泪也没有人关心,没有人知道她的委屈。
或许有人目睹、听到、了解她的委屈,就是她怀里那个两个月大的孩子,他不会说话,不会走路,只会哭跟吃奶。
母亲回到娘家后,外公跟外婆问道“怎么回来了?”
母亲便将委屈说了,外公跟外婆听了都很生气,外婆埋怨外公说道“都怪你,把丫头嫁过去。”
外公自知理亏,姗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外婆把我抱在怀里,服侍母亲吃饭休息,我那天也特别乖,吮吸母亲奶子的时候,很轻,没把母亲吸疼。
没想到当天夜里,父亲就从市里赶了回来,要跟母亲离婚,他觉得母亲打了爷爷不孝,爷爷做的再不对也不能打他爸爸。
母亲眼睛红红的看着父亲,外公看不下去了,把父亲赶了回去。
第二天,外公去了爷爷家,外公毕竟是个读书人,虽然之前为了家业与爷爷虚与委蛇,但为了闺女出口气,把爷爷跟父亲骂了个狗血临头,羞愧难当。
读书人骂起人来,别人都得想半天才转过弯来知道在骂人,不带脏字的把爷爷骂的服了软,承认了自己有错在先。
就这样回去之后,外公就把当时的情形说与母亲听了,母亲笑得很开心,感觉出了一口恶气。
外公让母亲安心住下,别回去遭那份罪。
母亲“嗯”
的应了一声,父亲后来来看母亲,也没脸提让母亲回去住的事,母亲就这样心安理得的住了下来。
二舅看妹子回来了,嘴都笑咧开了,母亲一开始以为是哥哥疼她,觉得心里很满足,过了几天渐渐感觉到这个笑容充满了打趣的意味在里面,母亲感到不好意思,便不爱搭理二舅。
二舅也觉得总笑话妹子说不过去,毕竟最近妹子都闹红了脸,索性给我做了一个摇篮床,给妹妹赔罪。
母亲带着我住在她的小阁楼里,有时会拿起外公家藏的线装书读起来,同时还轻摇我的摇篮床,哄我入睡;有时也会关上门窗,偷偷给我喂奶,可能母亲也喜欢上了我吮吸她奶子的感觉,也有可能是母性使然,每次我吃奶的时候,母亲的脸颊都会浮现一抹红晕,有时候也会眼睛轱辘转,想看我吃奶的样子,又不好意思,有时我把母亲咬疼了,母亲还会骂我一下小坏蛋,不过这一切都是偷偷的,没人知道这个小秘密,只以为母亲不会给我喂奶。
外婆一直都炖这些催奶的汤给母亲喝,三两天问母亲一下“奶子有没有感觉到涨?”
母亲都会很不好意思的说没有,同时又暗地里觉得应该多给我吃吃,说不定就有了呢,这可把我美坏了。
母亲看书也少了,经常趁没人的时候就把奶头塞我嘴里让我吸,有时候我会吃着奶睡着,嘴还会吧唧着。
但是一有风吹草动,母亲就会迅速的把衣服放下去不给我吃了。
不知不觉我已经三个月大了,按照传统到了该取名的时候了,不能每次都小宝小宝的叫了,母亲问外公取个什么名好,外公是个读书人,感慨于世道艰辛,半生浮沉,为了祖业,苦苦求索,希望我将来不要再受这份磨难,能够苦尽甘来,便取了赵苦这个名,小名叫苦苦。
外公怕将来有个什么意外,按照老赵家的辈分,给我取了个字,叫文屹。
虽然三个月就取字,于礼不合,但是那个波云诡谲的年代里,也没有那么多讲究。
也许是真应了“苦尽甘来”
的景,外婆给母亲炖的那些催奶的汤汁起了作用,隔了几天,母亲再给我喂奶的时候,觉得我吸奶头的感觉不对,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冲了出来,连忙看了看,发现有了奶水,我也吃得香甜。
然而母亲却纠结了,这事到底是说好呢,还是不说好呢?说吧,脸皮薄不好意思,还不知道奶水多不多,要是奶水少说了等于没说,母亲仔细想了会儿决定不说,偷偷让我吃。
有了奶吃之后,我哭得就不像之前那么多了,外婆还对母亲夸我“这孩子知道心疼人,不闹腾。”
母亲听了不置可否“算是吧”
其实,母亲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这小坏蛋有奶水吃了,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当然不闹腾啦。
外公对我倒是喜欢的紧,每天傍晚闲下来的时候,喜欢抱着我到处走走看看,有时候外公会神情复杂的看着村南头的艮山,不知所谓的我,也会瞪着小眼睛看着那座山,不知道小孩子天生能感觉到奇异的东西一般,那座山总给我的感觉怪怪的,这种感觉从我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种下了。
有一次,外公带我看了几回艮山之后走回去,我正好头趴在外公的肩头,看着艮山在夕阳下的倒影,那种怪异的感觉特别强烈,莫名的感到怕,突然就哭了起来,哭得很厉害,外公连忙哄我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