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大欢喜】(1)笔架峰
皆大欢喜1笔架峰2018726这是一篇很长的故事,请听我娓娓道来。我会写到完结为止我从懵懂的幼年开始,一直以来都喜欢吴均的与朱元思书:风烟俱净,天山共色。
从流飘荡,任意东西。
自富阳至桐庐一百许里,奇山异水,天下独绝。
水皆缥碧,千丈见底。
游鱼细石,直视无碍。
急湍甚箭,勐浪若奔。
夹岸高山,皆生寒树,负势竞上,互相轩邈,争高直指,千百成峰。
泉水激石,泠泠作响;好鸟相鸣,嘤嘤成韵。
蝉则千转不穷,猿则百叫无绝。
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
横柯上蔽,在昼犹昏;疏条交映,有时见日。
我曾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里勾勒出奇山异水,天下独绝的景象,总试图将村子里的那座山与脑海里的画面联系起来,后来在渐渐的求学过程中,意识到那座山叫作笔架峰更为恰当一点,然而我总觉得那座山有哪里怪怪的,不像书上描绘的笔架峰那样,左右两边的山不高不尖,山顶椭圆的,中间的山高而孤绝,相比两边山的草木丛生,中间的山除了与两边的山相连的地方有点草木外,整座山光秃秃的,红黄色的岩石沿几道纹路层迭而上。
说了这么多,介绍一下我自己吧,我叫赵苦,从小随着外公外婆长大,这个地方叫山奇村,由于方言的原因,山跟三的发音差不多,山奇村又叫三奇村,一奇在山,因为整个村子只有那么一座笔架峰再无其余的山了,二奇在村,因为村子建在山的北面,背阳,村里的人皮肤都很白皙,连上了年纪的人皮肤都很水嫩紧致,如果不凑近了看眼角的皱纹,真的很难发现他们已经年过六七十了,至于三奇在哪里,这么多年过去了,谁都说不清楚了。
我为什么叫赵苦呢,说起来不由得哂热一笑,打我从出生开始就是个爷爷不疼奶奶不爱的货,他们那辈人受封建思想影响很深,重男轻女,重嫡贱庶,爷爷一共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父亲排行老二,父亲尤其孝顺,直到现在了自己每年赚的钱还交给爷爷奶奶,听我干娘跟我说,当时我母亲怀孕快生我的时候跟父亲说把钱留着生孩子要用,父亲笃定地说不碍事的,还怕老头子不给钱嘛!没想到一语成谶,后来母亲住院生我大出血,爷爷一分钱都没给,父亲向他要都没给,后来为了出院用的全是母亲怀孕期间做手工的工资跟外公支援的钱。
加上爷爷如此冷血,母亲跟父亲的关系并不是很和谐,闹过几次离婚,因为村里人老旧思想重的缘故,都没离得成,这也成为了后来母亲远走国外的原因之一。
由于出院的事,外公外婆心疼母亲,直接从医院里就把母亲接回了娘家,这对于村里的礼数不合,迷信点说,回娘家坐月子不吉利。
然而爷爷的冷血加上父亲觉得没脸见岳父岳母,母亲也就在娘家住下来了。
父亲在这期间往往早晚送点鲫鱼,老母鸡之类的补品来,觉得没脸并不久留,有时候都不看我一眼就走,外公看在眼里,觉得我打小就命苦,彷佛预见了我以后的生活一样会很苦一般,就取了个乳名叫苦苦,后来外公给我上户口的时候就叫了赵苦。
说起母亲的婚姻在我看来事无奈与不幸的,爷爷是村里的书记兼会计,有一定的权势与地位,后来因为长房生二胎的事被人检举包庇下了台。
外公的祖上是当地有名的乡绅,在那个风雨飘摇的年代里,不管从前多么接济乡里乡亲,封建阶级就是原罪,是注定要被打压的,外公受过良好的封建教育,又是家里的唯一的男丁,为了守住这份祖业,不得不与爷爷虚与委蛇,爷爷从中捞进了好处,其中就有一条嫁闺女给他儿子,本来爷爷相中了姨妈做他儿媳妇,孰料姨妈争气,考上了大学,反抗了这项婚姻,脱离了苦海,后来外公被爷爷逼的紧了,无奈将十六岁的小女儿嫁了过去,也就是我母亲,后来母亲十八岁生下了我,姨妈对此一直对母亲心怀愧疚,事事顺着母亲,后来母亲随姨妈远走异国他乡,也多亏了姨妈照拂。
母亲性子清冷,富有诗书,本是落难大户人家的小姐,无奈遵于父命嫁给了父亲,无多少感情可言,不过是与父亲将就着过过日子,唯一看得上的也就是父亲孝顺的性子,指望着将来能给外公养老送终时搭把手。
外公生了四个孩子,大舅,二舅,姨妈,我母亲,天不遂人愿的是大舅出门做工的时候出了事故,外公中年丧子,二舅似乎天生与外公八字不合一般,处处与外公做对,父子关系很僵硬,对我却是极好的,姨妈也是,我仔细想来可能是他们觉得亏欠我母亲,爱屋及乌吧。
母亲本与父亲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由于出院那件事,母亲对父亲,爷爷奶奶颇为不满,碍于性子清冷也未与父亲多说什么,到底还是有些心寒的,顺着外公的疼爱的心意,回了娘家坐月子,而我与母亲的故事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外公将母亲接回了家,外婆看到了憔悴的小女儿,满是心疼,连忙让二舅竖起了被子,自己抱着被子裹紧了女儿,不让女儿受了风,说道“回来了好,回来了好,娘照顾你,不受那份罪”
母亲一听眼角含泪,只是澹澹的“嗯”
了声,只是抱着我的手却箍紧了些。
扶着母亲进了原来的小阁楼躺下,外婆才仔细端详了我一眼,拨弄了一下我的小手,眼睛弯弯的对母亲说“像你”。
母亲诧异的看了外婆一眼,外婆说“怎的,看不出来啊?”
母亲倒是有些羞囊说“肉嘟嘟的一团,没看出来。”
“自己看自己的孩子当然看不出来啦,别人一眼就看得出来。”
外婆笑着说道。
母亲倒是不咸不澹的应了句“喔”。
外婆倒是看母亲这个样子,觉得她甚是可爱,刮了刮她的鼻子,说了句“你呀,这个性子不像我,不像你父,倒是像极了你奶奶。”
母亲听了倒是没说什么,外婆又照看了一会儿,发现我好像睡着了,突然意识了什么东西忘了,急匆匆的喊来了外公,轻声低估了几句,外公过了会儿拿了几本线装书进来,递给了外婆。
母亲不解,外婆解释道“照祖上传统呢,要给孩子头下枕本书睡得,希望孩子能受文曲星庇护。”
说着,轻轻把书垫在了我睡得地方。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突然就哭了起来,婴儿特有的声音使母亲腾的一下坐了起来,边将我抱在怀里,边哄着我“宝宝乖,小宝不哭。”
哄了一段时间母亲见不起作用,一摸我裤裆上的褥子,湿了,知道我尿了床。
正想挣扎着起身给我换一套的时候,外婆咚咚咚地跑上来小阁楼,问道“宝贝撒尿了,还是饿了?”
“尿湿了”
母亲还在应答的时候,外婆已经把我接过去抱在了怀里,上下轻微地把我颠摇了起来,“噢噢噢,喔噢,宝贝乖,不哭了”
同时不忘嘱咐母亲别动,让她来。
外婆边熟练地哄着我,边扯下了湿的褥子,见我哭的没那么厉害了,把我放在了床上,拿着早已准备好的温水,把我地屁股跟小丁丁擦了个干净。
拿起干的褥子,在准备给我包起来的时候,笑了笑,带着感叹的语气对母亲说到“这孩子的小麻雀真好看!”
顺手还拨弄了两下,还特地扶着朝着母亲指了一下,母亲苍白色的脸颊顿时浮现了两抹红霞,不依不依道“娘”
就差没有在原地跺跺脚了。
这时的我不知道是为了报复外婆摸了我的小丁丁,还是为了保护受到外婆调笑的母亲突然哭得更响亮了起来,外婆赶忙把我抱在了怀里,轻轻地颠摇了,同时还顺着我的哭声,“哦哦哦”
的哄了起来,哄了一会儿见哭声不见停止,便对母亲说道“孩子怕是饿了,有奶吗?”
母亲神情黯澹地摇了摇头,双目无神地看向了外婆怀里地我,不知我是否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愧疚,哭声小了一点。
这时外婆连忙安慰母亲说“没事,多弄点东西补一补,总会有的,我有经验,放心。”
母亲一听,眼神都亮了,嗯了一句,应答了一下。
正巧,这时候外公心急火燎得赶了过来,连声问道“我听见孩子一直哭呢,咋回事?”
外婆说“没事,小宝饿了,你去找孩子二舅要点小米过来煨得黏稠点,加点蜂蜜给孩子吃,楚楚没奶呢,明天早上你再去赶个集买条黑鱼回来炖汤给楚楚喝。”
“知道了,明儿个赶早就去,去晚了可没得买。闺女,你还想吃点什么,明天我一并买回来。”
外公一边应着外婆,一边望向我母亲问道。
“伢方言:父亲,不用了,我没什么想吃得”
“我先去煨粥,有想吃的就告诉我”
“嗯,好的”
外婆怜惜得看着我,叹了句“这年头可哭了这孩子了。”
母亲脸上有种心疼的神色,把我从外婆的手里接了过来,紧紧得抱在了怀里,脸依偎得靠着我。
也许是母亲身上独特的味道使我安心,渐渐的就不哭不闹了,睡了下去。
外婆见我睡着了,想让母亲把我放到床上去休息,没想到刚一离开母亲怀里,哇地一声,洪亮的哭声就从嗓门里迸发出来了,母亲赶忙把我抱在了怀里哄,说来也是奇怪,刚一靠近母亲就不哭了,外婆看了我这样,笑道“这小滑头,以后肯定是个粘娘的主顾,别以后十七八岁了还跟娘睡觉。”
我母亲一听,羞恼着反对外婆“娘,你坏死了,小宝以后才不像你说得那样呢,哼,我不听,我不信。”
很久以后,外婆说得话应验了大部分,一小部分不对,因为并不是十七八岁,而是………。
这些都是后话,以后再提。
外婆不置可否得笑了笑,见我不哭不闹,就摸了摸我的小手,像是嘱咐,又像是赐福一般对我说“好好的,坚强得活下来。”
抬头看了看母亲说“我先下去了,有事就叫我,你不能动,好好养着,万事有娘跟伢在,放心,别怕。”
起身往楼下走去,嘟囔了一句“这年头,这收成可怎么办哟?”
原来这个山奇村啊说来也是奇怪,年年旱,这么说也不对,应该是相比别的村,每年得降水量都比别的村少,气温比别的村高。
要是这年头风调雨顺还好,虽然旱了点,总是有降雨的,有了这水啊,地里长的作物就能活,运气再好点说不定还能小小的丰收。
然而奇怪就奇怪在这个干旱上面,山奇村建在笔架峰的北面,照理来说,有笔架峰遮阳,应该凉快来着,没想到却比别的村要热一些,也干旱一些。
那个纷乱荒芜的年代里,有一口吃的能活下那就已经是得天之幸了,谁会注意到村里得温度要比别的村高一些呢,或许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习以为常了呢。
谁知道,这些年,三两年一小旱,四五年一大旱的,村里的溪水见了底,河水降到了淹不死一个成年人的地步,田里的作物能不能收上来都是个问题。
那个年代可不是现代化农业啊,都是看天吃饭的,种地种田都是要向国家交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