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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已经很晚了,快去吃饭吧。”她轻轻嗯一声,控制着自己镇定自如走出这个白到没有人性的办公室。张疏让的办公室和公共食堂不在同一栋楼,清河镇的冰天雪地没有哈萨克的结实,那是实实在在的白,而清河镇混着五颜六色的建筑,还有浅浅黑黑的脚印。皮手套在零下三十度的环境下避寒三分钟还是很轻松的,但跟这冰天雪地的颜色不太相符,于是被主人揣进兜里。路过公共区的卫生间,她毫不犹豫的进到里头,从镜中审视着自己的脸,很干净,一点化学物质的东西都没有,不动声色的三分钟里,她渐渐打消着冒出头的破坏欲。是的,就算是抑郁症,也会产生暴力倾向。楼玉缓了好一会儿,才启步向食堂走去。尽管她根本不饿。楼玉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感觉不到饥饿感了,就好像她的身体机能突然被改装到不需要靠进食活下去,但实际上那只是大脑从中隐去饱腹感的相关信息,只有身体在处理这种机制,于是一段时间后,本人就会接收到身体内部发出的警告,这种警告的后果可以是眩晕,可以是胃部痛到痉挛。可楼玉又的的确确感受不到饥饿感,并且用餐时,只觉得餐饮如同泥土般的,难以入口。可她又不得不去应付这一餐,因为每个病人用餐也是被记录在其中的,她不去的话,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楼玉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把食物光盘,才慢吞吞回到房间。彼时天早已黑下来,北风在窗外自由的狂啸着,渐染成深蓝色的雪地上空空如也无一人。入院第一个月,楼玉需要到院里体检中心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检查目前食用药物的副作用是否影响到肝脏、肾脏、内分泌系统等正常功能。由于整个病院只有一处体检中心,所以这一路是护工带她走的,楼玉在外套了一件羽绒服,却依然很冷,她极度畏寒缩在羽绒服里,庆幸这几天没下雪,温度保持在零下单数以内,路上没有结冰。楼玉觉得自己有点儿矛盾,其实比起春夏秋三个季节,她是更喜欢冬天的,但比起待在雪地里,她更喜欢待在有暖气的屋子中,望着外面的雪景发呆,然后养一只猫儿。她不喜欢狗,因为狗太热情了。她更喜欢猫,天生性格高冷的猫,一人一宠生活在同一屋头下,谁也不搭理谁最好,这总比一个人孤单生活要强。楼玉跟着护工走进体检中心,她在门口脱下羽绒服,楼玉畏寒,在护工看向她时,她摇了摇头,只摘下口罩揣在口袋里。把衣服放在陌生地方,这也会让她感到焦虑。楼玉要检查的东西不多,先去抽血,然后照了个脑心电,照心电的时候女医生要求她把衣服脱光。如果非要发表意见的话——这应该是她住进清河院后,第一次摆出错愕的表情。女医生大概也是见多了这种情况,温和笑了笑。“之前照心电的时候没让你脱过吗?”有,但绝对没有到脱光的地步,至少内衣是保的住的。楼玉的性子使得她懒得说话,只好用行动揭过这一茬,解下病号服的扣子。检查做完后,护工说:“这边的检查结果会直接发给你的主治医生,到时候有什么问题他会直接跟你沟通,现在可以回去了,不过你要不要休息下?脸色不太好。”可能是犯低血糖了,在护工的搀扶下,她坐到走廊排椅上。“我去给你倒杯水,要颗糖。”护工说着,脚下抹了油似得跑开了。楼玉的视线跟随在护工的背影上,直到在转角处消失在视野中,才缓慢的敛回视线,然而这一扭头,却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人,导致她险些露出错愕的表情。说实话,楼玉的表情控制力是很强的,说谎或窘迫时都脸不红心不跳,十分镇定,鲜少有失控的时刻。现在回过神来意识到这一茬,微微皱起眉来。对面的人应该是和她一样怕冷,就算这里暖气充足,他也没把羽绒服和围巾脱下来,半张脸藏在围巾下,高挺的鼻子,饱满却是单眼皮的眼睛——一双给人妖冶、诡谲之感的三白眼。近了看,他的肤色的确极白,像是长年累月被关在屋子里不见天日的生物,冷白皮,白到无一丝血色,然皮肤质感却很透彻,如果一定要用些什么来比喻,那应该是胎骨较薄且精细的定窑瓷器。还是无瑕……不,还是有瑕疵的。他手上有条疤,很小很细的一划,只有两厘米,看上去已经有些年份,疤的颜色都褪去了,只剩下白色的一划,不知是怎么划上去的。兴许是注视过于长久,那人没有预兆的掀起眼睑,“谁允许你看我的?”他声音分贝不高,重在音色是清冷而沉的低音炮,加之他声线中和了不加修饰的厌恶,走廊上各自干活的护士与护工都被吸引而来,其中一位甚至小跑过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对陌生人都这样。”这时,带她过来的护工也赶到了,把糖和水递给她。水是温热的,糖是柠檬口味的。楼玉道了声谢谢,那人也被他的护工领到别的地方了,是去量体重,在护工的指示下,他站到医用电子秤上,护工只瞄了一眼,便低头在本子上落了几笔,“还不错啊,重了两斤。”那人没吱声,懒洋洋的从电子秤下来,趿拉着拖鞋,轻车熟路般往脑电的方向走去。这时,杵在她身旁的护工说:“你别在意,他平时不这样的。”楼玉却有点儿诧异,这种事儿有什么好解释的?她和那人互不相识,以后也不像是会有交集的样子。护工说完也意识到这一句十分唐突,便说:“你们每个月体检的日子是固定的,都是今天,都是早上。”“……哦。”她漫不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