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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彦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人常说,可共患难者,不一定可以共富贵。赵……咳,他一步步走到现在,我们谁也没料到。不过,烽火连天,已经几十年了……几十年,万骨枯啊,暮云,不能再乱了。”
江暮云的拳头握得更紧了。
大梁开国皇帝赵粲,是个狠角色。他本只是前朝大雍末代皇帝司马秦手下的一名文官。大雍末年,官吏贪腐,外敌来袭,民不聊生,甚至爆发了多次起义。而后司马皇族与其他士族群雄迭起,割据状态持续多年,赵粲在血路中登上帝位,多亏了江南四士族之首的公孙家族鼎力支持。
而如今他在邺都享受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却对昔日的左膀右臂如此赶尽杀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伎俩,自古帝王都用烂了。
江家世代习武为将,驻守西北。若非江暮云的父亲江陵去的早,赵粲又需要江暮云守着西北,江家,恐怕就是第二个公孙家。
“暮云,你是个明白人。”公孙彦咳了两声,接着说,“我敬江兄,也信你。现在谢家、韦家、邓家互相牵制,陛下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动他们,但我不能把阿瑜留在江南。世道未平,难免会有那么些‘有心之人’卷她进来。”
“我会照顾阿瑜,您放心。”江暮云认真地点点头,公孙彦唯一的女儿公孙瑜,已经被安全地送到了江暮云的亲信那里。
公孙彦微微点了点头,颤颤巍巍地从胸口摸出了一块牌子——这牌子是铜制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甚至沾了些锈迹,上面纹着一只展翅的大鸟。
“这朱雀符你收着。”他略带沙哑地说。
江暮云倏地抬起头——江陵与公孙彦是莫逆之交,他照顾只有十二岁的公孙瑜也是分内之事。只是,朱雀符事关重大……
公孙彦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缓缓道:“阿瑜还小,做父亲的,定是希望她平平安安度过一生,但我也不会插手她的选择。你且先保管着,等她长大了,若是想回到江南,便由她。若她安于一隅……你,心正,白虎符和朱雀符都在你手里也再好不过。时机到了,出现了那么个有缘人,交给他,也不枉先辈一番苦心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江暮云还没伸手去接,那铜符便“咔哒”一声滑落在地。江暮云慌张地捡起来,再抬头,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儿,定定地站了片刻——公孙彦已经闭上眼,胸口再没了起伏。
一代名士,就这么凄惨地、不可见天光地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江暮云在沙场磨了多年,杀伐决断,血都比常人冷上三分,此刻却红了眼眶。他轻轻地把公孙彦垂在床边的手扶上去,后退几步,跪在地上拜了三拜。
上一辈的求索,终是要走到了尽头。
江暮云回到营帐,已经是后半夜。他无心休息,便在门口背手而立。巡逻兵走到这儿,便会暂停片刻向他行礼。
他就这么站着,望向远处,等到了晨光熹微。
而三天之后,略微刺眼的阳光从破木窗里斜斜地照进来,叶子瑜躺在硬床板上,伸手遮住眼睛,发现自己依然在同一个地方醒来,长叹一声,终于承认了自己穿越的事实。
第2章 白城
白城有个传承已久的风俗,就是在二月二举办一场盛大的集会,大概是在“龙抬头”这一天图个吉利,祈祷一年顺顺当当、万象更新。集会上什么都有,小商贩们都铆足了劲儿准备大赚一笔,镇上三教九流的人也纷纷拿出看家本领,烤红薯的、捏糖人儿的、拿着长矛比划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人们甚至可以把家里的旧物品摆出来,让需要的人低价买走,活脱脱一个二手市场。也正因为这样,二月二的前几天,不少人家都是一派忙碌,为集会做做准备。
这日,天才蒙蒙亮,只见一个少年翻过自家院子的小土墙跳了出来,左顾右盼了一番,确认没被其他人发现,才风一般“嗖”地朝西边跑过去。他大名周广,十岁左右,瘦的硌人,像是营养不良一般,长得也有些尖嘴猴腮,便得了个“歪猴”的外号。
“歪猴”的目的地是一块大石头——这石头还有些来历,据说是大雍朝开国皇帝把西戎人打得退居数百里外,百年没有翻身之力,人们为了纪念他,在此立了块碑。但三百多年过去了,毕竟是传言,也没人放在心上。再说,大雍已亡,只有石头上“燕然勒功”四个大字还让人偶尔想起当时的豪情热血,如今只剩一身沧桑。要是谁摸上去,还是灰扑扑的,得回家洗手。
石头旁边已经站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都和歪猴年龄相仿。那男孩名叫张黎,长得壮实一些,眉毛浓浓的,手臂交叠放在胸前,一副“我是老大我怕谁”的神情,在一派小孩中打架时常占上风,人称“黎哥”。女孩儿叫张昉,是张黎的表姐,瘦高个,黑溜溜的长发盘在脑后,生的又白嫩,看着一副邻家妹妹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