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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将他摁在桌角上的手拽了回来。
皇帝没有出声,可刚收回来的手,还是习惯性地捏成了拳头。
王疏月无奈地掰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直到彻底摊开他的掌心。这才侧了脸,将自己的脑袋枕了上去。
皇帝的手,好像从来没有冰冷过。
面儿一贴上去,掌心的温度就渡热了王疏月的耳朵。
皇帝没有动,由着她胡乱摆布,只在她安静下来之后,温声问她。
“你做什么。”
“累了,趴着陪您歇会儿。”
皇帝偏了个头,脸上的册子便垂落到了肩上。刚好能看见她温柔的睡颜。
王疏月很懂他的心,也能关照他的情绪,更难得的是,关于他的朝堂百态,他的政治主张,这些事,她一直都避得很好,却又不显丝毫的刻意。
她给予皇帝的认可,支持,都是不着痕迹的。然而,哪怕她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只是安安静静地陪着在他身边,皇帝也能从没完没了的政务之中脱身片刻,看看她收拾的这间屋子,看看她身旁的恒卓,吃几口热饭,呵一两口他喜欢喝的茶。
皇帝一面想,一面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看向驻云堂的窗外。
红尘之中,千窗灯明。
翊坤宫的灯,也不过是其中一盏,只不过因为皇帝略有些沉重的思虑而有些暗淡发黄,但这并不影响它在王疏月身旁,渐渐的融入层层叠叠的万家灯火。
“疏月。”
“嗯……乏得很……”
“听朕说话。”
“好……您说嘛……听着呢。”
“百姓疾苦,都牵情帝王将相,吾等当与江山共情,你教给恒卓的这句话,是谁教你的。”
王疏月没有睁眼,抬手挽了挽耳边的碎发。唇角露了一个柔和的笑容:
“耳濡目染,在您身边这么多年,再笨,也学会了。您为什么这样问。”
“没什么,朕只是没想到,你竟会这样去教他。”
“这也是您教他的,他是个很善良,很温暖的好孩子,若是成妃还在,他会比如今,还要开心些。”
“朕倒是蛮庆幸,把他交给你的。”
“我……我啊,没怎么教他,我就希望自己不要辜负成妃,护好他,让他做个自在的孩子。其实,不管我有没有自己的骨肉,他都是最心疼的孩子。”
皇帝叹笑了一声。
“嗯,你虽然什么都没说吧,但朕差不多懂了。”
“什么。”
“你不是皇额娘,恒卓,也不是朕。”
王疏月耳框有些发热,这一句话,她等了好久了。
可是,当它真的从皇帝的口中说出来时,她又替这个男人难受。
“朕和皇额娘,也不该处成现在这样。”
王疏月握住他的一根手指:“主子,人活一世都有些遗憾,我的母亲走了,父亲也很难得见。我这个做女儿的,早已不能再为他们做什么了,但您比我要好,生,养您的人都还在。政务之余,但凡您有心,就一定有力,为她们做些什么。”
皇帝静静地听她说完这句话。
“朕没有心。”
“您有,您给我的,就不少了。”
“疏月……”
她没有让他把话说完,伸出手去他脸上胡乱遮挡。
“你这爪子胡抓什么。”
“捂您嘴啊,您的孩子困了,孩子她额娘……也要睡了。”
皇帝看捏住她的手腕。一时不忍又笑出了声。
“那孩子他阿玛呢。”
“孩子他阿玛…孩子他阿玛是百姓的,就……接着熬吧……。 ”
有孕之后,她是真的嗜睡。这会儿话也是越说越迷糊,不多时就压着皇帝的手掌睡熟了。
皇帝也不再说话,索性将那只手舍给她,自己靠回椅背,从新捡起了将才那本《地震志》。
天幕上,月出寒空。
因她惧冷而提早添来的炭火,烧得噼啪作响。
她睡着了的脸被炭熏得红扑扑的。皇帝看完最后一个字,她也还没有醒来。
大阿哥端着一盏茶,蹑手蹑脚地从明间走进来,放在皇帝的手边,又朝着皇帝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又才踩着轻步子,去明间找梁安去了。
皇帝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很淡的六安茶。和他从前爱喝的敬亭绿雪全然不一样,皇帝低头想了一会儿,却没有想起,他是从什么时候起,把茶喝淡的。
正想着,明间的门槛上突然“噼啪”响了一声,像是什么人摔了一跤。
接着便传来梁安的声音:“大阿哥,哎哟,您仔细磕……”
“嘘……别吵着和娘娘,嘶……”
人声虽然压得小,还是没能忍住口中吃痛的声音。
皇帝顺着声音,偏头明间那边看去。恒卓佝偻的影子投在地上,似正要撩裤腿儿来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