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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得瓷白的青石板处迈了下腿,眼前就是暗色一罩。高高大大一幢黑影,腐腐烂烂一团魔泽,把扑到她面上的蟾辉全尽数堵回去了。
终兰感觉自己又开始头晕。
都不用她抬头确认,耳畔便已经传来了男人沙哑当中透着浓厚幽怨的声音:
“阿熹,你要去哪里?”
终兰:“……”
她头皮发麻,心中暗叫不好。所幸危绍反应也是挺快的,一看来者不善,直接又在脚下开出了一处涡流,一拉她的手腕,矮身便遁了。终兰被这么迅猛一扯,头晕得更加厉害,反胃感接连涌上。不过,她倒是不用担心会当真呕出什么东西来,因为紧接着,她整个人就又被簇拥过来的土壤给糊了个结实,整个人几近窒息。
终兰赶忙屏了个气,心想看在危绍好歹算是救了她一次的份儿上,也就不追究这点“小”瑕疵了。哪料到,不一会儿,两个人便又钻了出去。终兰晃头抖落脸上沾着的一堆土块,定睛一瞅,假山枯池,老藤萧枝,以及挨着墙边长出的,一颗形状奇特的歪脖子树……
这不是回明府了吗!
危绍方才只匆忙瞥过这里一眼,因着在地底时参照太少,惯常迷路,是以当下还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这是之前的那间吗?”
“你觉得呢?!”
终兰翻了个白眼,大口呼吸了好几个来回,随手拍了拍眼睛和嘴巴上的泥,便急切地催促道:“快,再遁一回。”
可惜来不及了,危绍整个人已经僵在原地,无助得连眼珠子都挪动不了一下。终兰愣了愣,反应了一瞬便明白了过来:估计是被明水寒用千金难给缚住了。
黑衣红瞳的男人单足立于院中石亭的尖角之上,身后是被天狗啃了半口的弦月,衣袂迎风而招,发丝纷扬在侧,活像一只从三途河下爬回的恶鬼。
终兰没什么多余的心思和其他的办法,只得将自己怀中的那片阿月给的解咒符先给危绍贴了过去。可惜符纸只有一张,两个人是怎么着都匀不开的。至于撕开还管不管用,在这种危难关头,终兰也不敢胡乱试探。
危绍恢复行动以后,终兰就被定住了。一丝空隙也没有,两个人的内心都十分绝望。更绝望的是,这解咒符似乎只能令人恢复行动自由,之前终兰没那个本事,也无从察觉。而今危绍打算无论如何先硬着头皮起个阵再说,结果尝试了好几次,根本施展不出咒法。
他只能生拽了。奈何,角力他比不过明水寒,况且若是用力过猛了,恐怕得把终兰的胳膊给掰断。危绍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狠狠握住终兰的手腕死也不放开,以表达自己危难之中仍旧残存的几分人性……
状态交换过一遍,两个人还是一动不动地傻站在了原地。
气氛一时特别尴尬。
终兰心里都开始腹诽了,这是哪个不入流的仙师画的破符,功效是暂时性的就算了,还不能根除,有个卵用啊,顶多是让人从之前的木偶娃娃变成了被猫捉的老鼠嘛!!
明水寒感受不到这种尴尬,他唇边一勾,自亭尖飞身而下。
他踏着一地莹白,在秋日摇曳的败桠枯枝之中一步步向着终兰走来。
脚步声不急不重,但在终兰的耳中,足以睥睨催命的音符。
大晚上的,她觉得这人无论是打算演点儿什么,都一定不会是她喜欢的剧情。还好有危绍在旁边,即便无法脱险,捣捣乱总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把明水寒惹急了,下场如何,会凄惨到哪种程度……
随着男人愈发地逼近,终兰几乎已经能够听到自己胸腔中惴惴狂舞的心跳声。
幸而,不知是不是亏得有上苍眷顾,在距离终兰仅有三步远之时,明水寒忽然停住了。
“嚓——”
金风暗渡,终兰隐约中,似乎听到身后有衣袖轻擦的响动。
她一时没能明白这是发生了何种变故,居然能让一个疯子转瞬间就脱开自己一直沉浸的个人世界,分出精力去注意其他地方。危绍倒是回头看了一眼,不知是看见了什么事物,还略显惊疑地“哎?”了一声。
当然,他们两个不至于因为好奇就浪费掉如此良机。危绍急忙就又拽了终兰一下,却发现这男人即便眼神不盯着这边看了,箍着终兰的力道却是半分未减。终兰心中有所预期,倒也没有太过失望。千金难能锁万物,他根本不需耗费多少精力,只略施小引,再下个不可违抗的暗示,一切便不过成了她无法挣脱的本能。
也就是这阵功夫,身后,已有一道如金石碎玉般清泠的声线,自上方淡淡传来:
“你们谁是明水寒?”
是一阙极具辨识度的音色,冷漠得少有语调起伏,而咬字还听着莫名古怪,像是没有分懂轻重所在。终兰心中十分茫然,不知道这位明大公子到底是招惹了多少个姑娘,阿熹的事情还没解决,如今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她看不到身后的姑娘,不过,倒是可以肆无忌惮地欣赏明水寒当下的表情。
男人脖颈微微抬起,恍惚地向着终兰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