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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火凤凰之胭脂碎第2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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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作者:yushuwen

    迫不得已的。”

    “京中局势再变,还不是逃不过上官家与洛谦的手掌。”柳风分析道:“上官家也保不住太子的地位吗?”

    “要保的是我的性命,不是太子的地位。”冷冷的声音从院子里的草垛后传出,随后一抹冷硬身影走向火堆,坐在了我的对面:“三姨,我说的对吗?”

    柳风斜瞟着皇甫轩:“大皇子听了半柱香的时间,终于肯现身了。”

    皇甫轩面色一变,很快恢复冰冷:“听闻柳大公子原先叱诧商场,锋芒无人可及。只是这两三年病魔缠身,静养休憩,许久不曾露面。”

    柳风呵呵一笑:“不想大皇子也晓柳某薄名。柳某的确是微恙,不过还是有一些绵力的,所以请大皇子说明京中的变化。”

    柳风在无形地施加压力给皇甫轩,告诉皇甫轩,我柳风还是有实力的,可以选择帮助你,也可以选择打压你。皇甫轩一皱浓眉,却仍旧答道:“京中上官势力渐消,丞相统揽大权。可丞相与父皇意属不同,丞相坚持认为婉贵妃之子九皇子更适合当太子。”

    柳风问道:“谁是婉贵妃?洛谦为什么支持她?”

    皇甫轩眼帘垂下,似乎不愿回答。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第146章 三年(三)

    我将祥凤印重新收好,慢慢道:“婉贵妃本名苏婉,是纯宁皇后之妹,亦是……”

    “还是当年的京城双姝之一。”皇甫轩突然打断我的话,急促说道。

    柳风眼中流光一闪而过:“所以皇上即使封大皇子为太子,丞相也一定会用尽各种方法废掉太子,是吗?”

    我接道:“从来没有一个废太子可以安稳地活到老,所以我答应真姐姐,给他们一个平安的未来。”

    皇甫轩一挑眉尖,盯着我道:“父皇说,一旦封我为太子,就相当于把我推上了刀尖之上。即使丞相不打算杀我,也会因为太子之名而对我痛下杀手。所以不如随三姨韬光养晦,隐忍三年,厚积薄发。”

    “难怪三年。”柳风喃喃道。“三年之后,大皇子应该十八,可以封为藩王了。”

    我垂首,瞧着幽幽乌木:“所以我成了瑞安长公主,所以有了祥凤印,所以……”

    皇甫朔算得天衣无缝,贸然的将皇甫轩封为太子,洛谦及苏婉大权在握一定会谋杀年轻太子。太子暴毙,自是九皇子继任太子。可若是掌握实权的晋王皇甫轩,再加上军中的上官家,就有机会扳倒京城洛谦了。封我为瑞安长公主,众公主之长,也无非是给我合法的地位,足以与将来成为太后的苏婉一搏。借得祥凤印,为皇甫轩争取到最好的藩王位,拥有洛阳的晋王。

    还有,皇甫朔,你急急颁布圣旨封我为长公主,是想彻底地告诉洛谦,我还是选择了上官家,选择了与他对立,是吗?

    此后,一夜无语。

    第二日临行前,随便问了去吉安镇的路径。农夫说,直向前,穿过一片松林,便可到吉安。只是松林中像是施了魔法,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走出来。所以最好还是绕行锦城比较安全。

    农夫的话得到的是我们一致的摇头。我、皇甫轩和柳风都明白,若现在进了锦城这样的大城,一定会被发现行踪。更何况皇甫朔在长乐宫曾言,他只能拖住洛谦与苏婉的人马一月,如今一月早过,我们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大方的出现在繁华市井了。

    青翠松树如针直插在白茫茫的雪地中,我们一行五人,一脚深一脚浅的拖走在松软的雪地。

    “不好!”柳风抚着一颗松树,惊讶道:“我特意做得记号,没想到我们还是兜回到了原地。”

    皇甫轩亦恼道:“是比八卦阵更加高明的阵法。”

    “错了,还是八卦阵,只是你我修行不够,无法破阵而已。”柳风矫正道。柳风当年与哥一同求学在泓先生门下,也晓八卦阵法。

    我站在原地旋转一圈,凝望四周,十年松树排列有序。

    “三姨,我们走不出去了,晚上会不会被野兽吃掉啊?”皇甫辕毕竟年龄小,不免害怕。

    我轻拍着辕儿的头,愉悦笑道:“当然不会啊,我们已经到新家了。”

    “新家?”柳风皱眉疑道:“不是要在吉安镇安定吗?”

    “不是吉安镇。”我浅笑摇头:“其实哥就是想要把我们引到这里。他怕中途有变,有人知晓了我们的目的地,所以故意说是吉安镇。哥知道我们要赶时间去吉安镇,必定路过这片松林。而这片松林才是我们三年的落脚处。”

    皇甫轩冷道:“如何肯定?”

    我笑道:“你也看出松林中含有八卦阵法,它就是最好的暗示,明白表示松林中人与我们有莫大关系。”

    “可惜学艺不精,无法进阵心。”柳风惋惜道。

    “大表哥,难道忘了八卦三阵之一的松韧阵?”我盈盈笑道。

    皇甫轩追问道:“松韧阵是何阵?”

    “八卦阵中的最高明的三阵之一。”柳风答道。“原来泓先生偏心,私下将所有阵法倾囊授给扶柳了。”

    不再理会外物,我凝注全身神气,缓缓走到最前面。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第147章 三年(四)

    启天桓,北移玄武,暗合斗参……

    曲折迂回半个时辰后,我们终于抵到一个暗褐土墙院落前。柳风上前,叩响粗简木门,轻声道:“西柳柳大不请自来,打扰主人了。”

    “来了,来了。”混浊老人低音响起:“小伙子运气咋地这好,可以活着进到林中。”

    吱呀一声,木门摇摇晃晃的打开,一个佝偻的老人出了院门:“哎呀,十多年都没这么热闹了。让老头子好好数数。”老人笑眯着眼,伸出泛黄的指头,一一数过:“嗯,有男有女,五个。都现进来吧,先喝一碗我家老伴熬得牛骨汤,暖暖身子。”

    老人引着我们走进院落。普通的东北大院,朴素简约,但却极大,八间砖房错落的座落在各个角落。

    佝偻老人数声咳嗽,依旧笑眼眯眯:“我家老爷就在屋里,年轻人自己拜访吧。老头子去端汤了。”说完脚步蹒跚,歪斜地走向院后的厨房。

    柳风瞧着我,揶揄道:“还望泓先生的嫡传弟子,为我们解惑啊!”

    柳风真的变了许多,三年了,是将心束缚得更紧,还是放得自由了?不管怎样,人有了变化总是好的。我细小笑起:“大表哥夸奖了。以小女子愚见,松长于北地者为最韧,若要破之,还需……”

    “北方最寒,要破之,莫若火中朱雀,是正南方的鸟翔门吗?”皇甫轩突得打断我的话。

    “说的不错,但是此非松韧阵破法。”我浅浅摇头:“何为韧?坚持不懈,是故闯过此阵,必是一条路通向底。”抬臂直指正北的一间大屋,“所以还是北方的风扬门。”

    “精彩,老夫有些迫不及待地一见这位姑娘了。”浑厚苍老的声音从正北方传来。

    我正欲上前,流苏忽地斜插在我身前,伸臂挡住去路,示意我不要向前了。流苏足尖点地,掠过五丈地,停在北方砖房门前。

    “好俊的轻功!”屋内之人赞道。同时,门也被流苏用剑推开。

    一名鹤发童颜的老人端坐在屋里面南的高背椅上,定睛瞧着流苏,然后长眉略沉,道:“不是你,你身上杀气太重,是破不了松韧阵的。”

    “是我。”我步入大堂,略略施礼,笑道:“打扰老爷子的清修了。”

    “是你?”老人转回目光,盯着我,轻轻抚摸银白长须,“好像又太年轻了点。”

    “破松韧阵最讲耐心,而人的耐心并不与年龄有关。”我徐徐说道。

    老人微微一笑,点头道:“说的是精髓。敢问姑娘师承何处啊?”

    “不是诸葛一门,何来名闻天下的八卦阵法?”我淡道。

    老人神色泰若自然,可手指却不小心弄乱了胡须:“或是同门中人,还请姑娘私谈几句。”说完,老者健步如飞,穿过大堂西侧的十几根烛台,进了内屋。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第148章 三年(五)

    立即回头嘱咐流苏:“我不会有事的,你不用跟来了,否则误闯阵法,打开机关,”我心神皆宁,缓步进入烛台之中,轻行慢走,裙角磨擦烛台,穿梭其间。一炷香后,我暗舒一口气,终于走进内室。

    一进内室,便见有副丈长画像悬挂在正北墙面上。画像年代有些久远,边角略有磨损,但画中人物还是栩栩如生。羽扇纶巾,清雅之士。

    童颜老人垂手立于左侧,道:“小姑娘,先给祖师爷磕头吧。”

    原来画中人是武乡侯,我立即跪下,隆重大礼,一丝不苟磕完三头。

    “好了,坐下说话吧。”老人带我坐在内室偏地:“你师傅名讳可是诸葛泓?”

    “正是家师。”我垂目答道。

    “这些年他还好吧?”老人问道。

    我冉冉笑道:“泓先生云游四方,与青山绿水为伴,过得潇洒。”

    “很好啊,抛开心结。”老人感慨而言,但很快便一脸正色,严肃道:“你是无意路过,还是刻意闯入?”

    我轻挑眉尖:“好像两者皆有之。”

    老人脸色顿时阴沉道:“若还是想请老夫出山,那就请回,此事绝无商量余地。”

    “我不请老爷子出山。”我诚实回道。

    老人快速问道:“那三个月前在林子里转了两天自称是诸葛泓弟子的上官去疾,你可认识?”

    我点头道:“我乃上官扶柳,上官去疾正是家兄。”

    老人倏然挥袖,愠道:“回去告诉上官去疾,无论何人前来,老夫都不会进京辅佐大皇子的!”

    原来哥曾经苦劝过老爷子,只不过事情不成,反而激怒了老爷子。

    我依旧端坐着,衣角不动分毫,浅浅笑起,悠然道:“先生曾说,扶柳若是有难,同门之人定会倾力相助。”恰似悠闲,从袖中取出飞龙白玉佩,递到怒气冲冲的老人面前。

    老人脸色霍变,立即拜倒:“卧龙门第十六代弟子楼逸松,拜见第十七代门主。”

    卧龙门?第十七代门主?虽没有听泓先生提及,但我心中也猜出个大概。诸葛后人建立卧龙门传授八卦阵法,以飞龙白玉佩为信物,历代门主相传。心中惊讶不小,我努力克制,不流露外表,沉声道:“老爷子,请起吧。扶柳承蒙家师垂青,担此大任,实在是受之有愧。”

    “年纪幼小,就贯通三阵,可为门主。”老人捻须道:“只是就算是门主,也不能逼迫老夫做不愿之事。”

    还真是一个脾气倔强的老头子。我淡笑道:“不知老爷子与家师如何称呼?”

    “老夫楼逸松拜第十五代门主为师,第十六代门主诸葛泓正是老夫师弟。”楼逸松振振有词。

    我巧笑道:“原来是师伯,扶柳失礼了。其实扶柳此来并不是要请师伯出山,只是扶柳偶遇困难,想借师伯贵地暂居三年。”

    “外面有人追捕?”楼逸松皱眉问道:“不对,上官去疾既是你大哥,那你就是上官家的小姐,也是当朝丞相的夫人。天底下有谁敢追捕你?”

    我反问道:“皇上都尚有被迫之时,扶柳一介女子,怎没危难时刻?”

    “皇上?危难?”楼逸松喃喃重复着我的话,突得长眉一展,朗声道:“老夫明白大概了。此危难非汝危难,而是上官的劫,皇甫的难。刚才老夫瞧见屋外有一人贵气非凡,想必门主要保此人逃离追杀。”随后楼逸松长叹道:“看来好像也只有老夫的雪地松韧阵可挡住世外的重重杀机了。”

    我会心一笑:“谢谢师伯相助。”

    楼逸松摆手,摇头走向内室偏门:“唉,何苦投身帝王家,百年回头一场空!”

    此后,我们落住这方大院,时光匆匆,转眼便是四月晚春。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第149章 三年(六)

    这一日,辕儿吵着要吃酥饼,我正在厨房做一点儿,准备晚上也好让辕儿解馋。

    “姑娘又亲自下厨,给小鬼头做酥饼了。”娄婆提着一篮蔬菜,高声慈笑道:“姑娘可要为老婆子留下几块,家里的老头子爱吃着呢。”

    “特意为娄伯多做了几块。”我答道,同时将和好的面放入烤炉,又蹲下身子,加上几根柴禾。娄婆是跟了楼逸松几十年的老妈子,她的老伴娄伯就是为我们开门的老管家。

    娄婆放下菜篮,走到灶边:“姑娘想将火烧旺,不用这么麻烦的。”说着娄婆将水缸旁的圆鼓陶罐打开,瞬间一股浓烈油味漫开。娄婆熟练地拿起一把柴禾,将一半柴没入陶罐中,顿时黑黏的油水覆盖住了枯柴。娄婆再将这些带有黑油的柴禾投入灶中,火势顿大。

    我指着陶罐,笑道:“什么东西?我还没见过呢。”

    娄婆把陶罐盖好:“这东西我也不知道叫啥名字,在林子外的石头缝里流出来的,大家无意间发现它烧起来火大,焖得饭好吃,就带回来放在厨房里。”

    是原油,从石缝间冒了出来,看来这里有油田。我笑道:“这东西用途多着呢!”以后可以叫西柳派人来此开采石油,单是悦来楼的厨房就可得益不少。

    “这油好使是好使,就是气味太难闻了。老婆子闻得时间一久,头就犯晕。”娄婆就着厨房的小板凳坐下,麻利地摘起菜来。

    我也挨着坐下,帮着摘菜:“婆婆刚从城里回来,有什么新鲜事发生吗?”林中闭塞,我常常陪着娄婆说几句话,由此了解一些大事。

    “天大的事啊!”娄婆有些激动地说道:“姑娘知道么?皇帝老爷去了,城里家家户户都挂着白布。”

    我一愣,摘菜时不小心掐到了自己的手指,一阵揪心的痛。虽然早有准备皇甫朔将要去世,但它真的来临时,我还是有些猝不及防。

    娄婆继续絮絮叨叨:“听城里的秀才们说,是最小的九皇子当皇帝,要改什么年号,好像叫元昊的。”说着一拍脑袋:“瞧老婆子的记性,刚听的事立马就忘的干净了。不过还真是有一件让老婆子忘不了的事,那个穷秀才还说,皇帝老爷去后,真贵妃娘娘就跟着皇帝老爷去了,啧啧,这样的情深意重真是难得啊。后来,宗室里面的王爷老爷们依着皇帝老爷的遗旨,将皇帝与贵妃娘娘合葬了。大家都说,千古未有啊,皇帝不和皇后葬在一块。老婆子想一定是皇帝老爷喜欢这位娘娘得很,不然……”

    一段时间的发懵,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也听不进娄婆说些什么。度测着,皇甫朔当真是心里装着真姐姐,只是他为了做个帝王,将感情埋得极深,深得到了三丈黄土下才肯将真妃纳入。

    “哟,大少爷来了。”娄婆忽地扯来我的衣袖:“找姑娘问学问的,是吧?”

    悠悠抬头,猛地皇甫轩幽黑的眸子直闯入我的视线。一贯寒冰的眼瞳突然微微漫着轻薄水气,浅浅碎碎,只一层水花,忧带寒气。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第150章 三年(七)

    我莞尔一笑,拍拍手上的菜屑,整理一下揉皱的罗裙,起身,走到皇甫轩的面前。暖暖的阳光洒在他不屈的脖颈,同时也很快地蒸发了他眼中的水雾。我弯起唇角,托起他的宽大袖口:“以后不要这样用力了,都扯破了,待会儿换了一身衣服,送到我房里补一补。”

    皇甫轩一僵,而后犹豫问道:“三姨,我们付出如此大代价的计划能成功吗?”

    “嗯,”我似乎闻到了酥饼的香甜气:“是不是阵法中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皇甫轩的浓眉拧成一团。

    “哎呀,差点忘了要取饼,再晚一刻就要全部变成焦炭了。”顿时我手忙脚乱地从烤炉中取出酥饼,随后一抹额头滴淌的汗珠,回头对皇甫轩笑道:“成功向来只给准备好了的人,皇甫轩,你准备得怎样了?”

    皇甫轩立即垂目,平静道:“请三姨到松林,皇甫轩不才,破阵第一步也无法迈出。”

    出了院子,身后的皇甫轩轻声道:“其实我昨天已知父皇驾崩,母妃随逝。”

    我的脚突然在春天柔软的草地上一滑,右手重重地撑在陈年老松上,凸凹的树皮擦过手心,一阵火辣疼痛。继而便靠着老松不再向前,闷声问道:“伤心吗?”

    皇甫轩的声音清晰无比:“有准备便好。出宫之前就已料到,父皇久病,不过半年之间。而母妃见我与辕儿安顿妥当,必随父皇而去。”

    皇甫轩挥袖一指松韧阵,中气充沛:“请三姨传授松韧阵!”

    随皇甫轩饱昂情绪感染,我亦精神一震:“破阵之诀在于韧,韧者百折不饶。”

    讲兵法,授奇阵,三年逝。

    元昊三年,十一月初一,钩月挂空,泠泠寒光。

    已入冬,身上穿得极为厚重,走在霜冻的枯草上,有一种脆响的脚步声。

    松林中,篝火照映着他不再年轻的脸庞,尤其鬓如霜,沧桑几许。草地上铺着一块陈旧毛皮,柳风倚坐老松,一缸酒就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我默默地挨着坐下,让烈酒浓香恃无忌惮地飘荡在我周围的空气中,火光映红了我们的脸。

    柳风一抹颔下酒水,幽幽笑道:“扶柳,我马上就要走了,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想了一会儿,我才说出:“一路顺风。”

    哈哈,笑声微弱而断续,像是受了内伤后硬从胸腔挤出来的声音。“扶柳,三年来,一直想着他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抬头,望着弯月。月沉云间,银辉隐约。

    “一寸相思一寸泪。”柳风突然哀婉吟道。

    心底深处像是被猛地蛰了一下,麻痛不已,锁了三年的记忆如洪水般倾闸而出。曾经拥有过的温暖干燥的手,淡若清水的墨香,耳畔回响的柔软嗓音,统统挤进脑海,清晰而敏锐。

    三年中,我也不知,怎的就将爱的、恨的、喜的、哀的情绪全部化成了相思,相思噬骨。

    柳风哀叹一声,转头盯着我,问道:“扶柳,假如有一天我死了,你会留下一滴眼泪吗?”

    “不知道。”我很茫然,“我无法猜测出我会何时流泪。”

    后来,我知道了,不是一滴眼泪,而是泪流满面。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第151章 杀戮重重(一)

    元昊三年,腊月初二。

    一月前,柳风依着三年之期,独自离开。而我也带着皇甫轩、皇甫辕及流苏辞别楼逸松,一路风尘仆仆,南下回京。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也足以让人淡忘了皇甫轩的存在,所以一路来并无人严加盘查,十分顺利地抵达了京师长安。

    长安繁华依旧,只是坐镇皇宫的主人变成了一个幼齿小孩。

    “三姨,我们能不能去吃点好菜啊?辕儿吃了三年的粉条,实在是向换一下口味。”刚进城不久,皇甫辕就拉着我的衣袖,可怜兮兮地小声问道。

    我不禁莞尔,的确吃惯了御膳房的小皇子,突然被强制在东北疙瘩里吃了三年的酸菜粉条,再回到京城时难免首先会想到的是饱餐一顿。我眯起眼,打量周围的饭馆,然后笑道:“要吃就去最好的酒楼,不如德胜斋吧。”

    皇甫辕是高兴地拍起手来,可流苏与皇甫轩却是极力地皱起眉毛。

    “又不是去悦来楼,不会有人认出的。”我牵起辕儿的手,欣然走向德胜斋。虽说自家开的酒楼悦来楼的大厨子手艺也是京城一绝,但被人识破身份的可能性也是很大。如今大事未定,因少惹人注意才是。德胜斋固然是菜品美味,价钱却是极高,所以去的客人一般不多。

    捡着楼上靠窗的清静地方坐下。店内伙计很快便倒上茶来,并殷勤问道:“几位客官,吃点什么样?小店品种繁多,以烤羊肉为最。来一份怎样?”

    皇甫辕小嘴咧开一笑:“我要吃两份。”

    伙计一甩肩头白布,高呼道:“临窗一桌,两份烤羊肉。”

    话音刚落,旁边的包厢内乱响一通,声音之大直捣耳膜。细细听来,像是各种声音的大杂烩,轻跳的是瓷杯瓷碗的摔碎声,暗哑的是沉重木桌的倒地声,乒乒乓乓不绝于耳。

    最后却是响起一个稚嫩童音:“今天就砸到这,明天再继续。”

    “本少爷渴了,赶快端上你们店里最好的茶。”明明是小孩,却硬压沉嗓音,刻意制造威严。不过效果就十分的不理想了,娇嫩童音未消,夹着不伦不类的小霸王腔,委实有些搞笑了。

    我不禁浅笑,招手让伙计走到桌边,低声问道:“这个少爷为何要砸店啊?”

    伙计顿时愁眉苦脸:“天知道怎么就招惹了这位小祖宗,隔三差五的就来捣乱。”

    包厢内又是一声瓷杯破裂之声响起,直惊得伙计一颤,双手合十,不住地低头哈腰嘀咕道:“老天爷保佑啊,老天爷保佑啊!”

    童音又响:“掌柜的,你存心欺负本少爷是吧?竟敢拿这种下等奴才们喝的茶叶糊弄我。”

    “今天的菜本来就不好吃,远不及悦来楼。现在还故意给本少爷粗茶淡饭,你们这破店不想继续开下去了,是吧?”

    “少爷饶了小的吧,小的一家几口人都指望着这破店糊口呢。”掌柜的磕头如捣蒜。

    谁家小孩如此跋扈?我不禁眉尖略皱,不悦道:“太过嚣张了。”

    身旁的伙计赶紧使眼色,并低声劝道:“客官是外地人,不知京城大事,说话还是谨慎一点的好,莫要不明不白的送了性命?”

    京城天子脚下也敢有恶霸欺市,我微恚道:“世间岂无王法?何不直上公堂对薄,讨个说法,也给这等顽童一个教训。”

    伙计颇有惊吓,脸色如灰,小心翼翼张望四周,见无其他人,方才低声道:“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啊!客官有所不知,里面的这位小祖宗啊,就是衙门老爷见了也要吓得磕头,传言就是皇帝他也不怕!”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第152章 杀戮重重(二)

    突得,一堆羊大腿肉塞进了伙计的嘴,一旁的罪魁祸首皇甫辕正不以为然地擦擦手中的油腻,撇嘴道:“我就不信天底下还有不怕皇上的?”

    皇甫辕本就是一半大的小孩,加之又是皇子尊贵身份,眼里哪容得他人放肆!当下就用脚踹开包厢大门,两手叉腰,昂首挺胸地喝道:“哪里来的小孩?竟敢比我还不讲理?”

    伙计好不容易才将满嘴的羊肉咽下,忽地一见皇甫辕的神态模样,噗地将尚未咀嚼的肉沫喷了一地,呵呵笑起。皇甫辕气鼓鼓的小脸,外加因气愤而涨红的腮帮,的确滑稽,自己还是一个不明事理的小孩,还学着老夫子教训人,偏说出的话又是这样的可笑,竟敢比我还不讲理!

    但包厢里的小祖宗可不觉得好笑,吼道:“你才是山野毛孩,敢冒犯本少爷!你们都愣着干嘛,还不捆起来送到大牢!”

    房内几个壮汉同时喝起,包厢一排木门应声飞起,化为碎片。孔武有力的汉子从四方袭击皇甫辕,招式狠快,一把便将皇甫辕制服在地,大力反扭住辕儿的双臂,抵扣在后背。

    皇甫辕一贯娇养,虽说三年北方磨练,性子也大为改观。但现在猛地遭受重力摧残,一时承受不住,不禁泪水涟涟:“三姨,救辕儿啊!”

    屋内的小男孩益发嚣张:“呵呵,你怕了啊?”

    眼瞟着皇甫轩已经起身,握紧拳头,我快移两步挡在了他的身前,低声喝道:“辕儿是小孩子脾气,你怎么也一时冲昏了头脑?”

    皇甫轩眼露寒光:“辕儿挨打了。”

    “京城是什么地方,我们一闹事,迟早泄了行踪,到时候正事可就难办了。你现在去寻一条退路,我先试着调节一下,实在不行,咱们再来硬的。”我安排好各自行动。皇甫轩虽心有不甘,但也下楼寻找最佳的撤退方法了。

    换上可亲笑容,徐徐走向皇甫辕。待近了,试着轻轻推动辕儿身上的各只大手,竟然分毫不动。强压下怒意,浅笑道:“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各位大侠至于这样下毒手吗?未免有些欺弱压小了。”

    抓人的汉子们微微动容,手指有些松动。

    有所反应就好,我心底略舒气,缓缓蹲在身子,掏出袖中手帕,小心擦拭起辕儿脸上的泪痕,叹道:“我可怜的小孩子,受了这样大的苦!”

    而后抬头,浅浅怜笑,柔声道:“顶撞了这位小少爷是我家辕儿的不对。但我看小少爷虽然年龄不大,也是极明事理的主,所以应该不会和我们这些偏远山区的草民斤斤计较的。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第153章 杀戮重重(三)

    如今隔得近了,才瞧清这个气势比天大的小少爷。不过才四岁左右,一举一动却学着官场老爷们的老成样。一张小脸,五官尚未长开,不过皮肤却是水嫩光滑,尤其是一双灵动的眸子,偶尔清辉乍泄,让人摸不透他的想法。

    刚才他还得意洋洋,但我与他的目光一触及,两人完全看清了对方相貌后,他便呆愣住,一张小嘴张得老大,秀气的眉毛是皱成一团,神色却是慌张不已。

    擒住皇甫辕的大汉们有些慌张,好几个已经抛下辕儿不管,直奔向了他们的小少爷,只剩下一个稍嫌瘦小的汉子看着我与辕儿。

    那个小少爷忽地由惊转悲,哇哇大哭,泪水淌淌地流下,嘶声叫道:“娘啊!娘!”

    在场的人同时似被这一突变场面雷击到,站在原地直冒冷汗。

    这时身后一直默然的流苏,眼疾手快一脚踹翻辕儿身旁的看守汉子,扶起我与辕儿,低声道:“此时混乱,最易逃走!”

    我点头,的确是良机,便扭头拉着辕儿向楼下奔去。

    只是身后哭声震天响地:“娘,我是熙儿啊,你不要熙儿了!”

    熙儿,脚步一滞,像是陷入了泥潭,再也拔不出来。回头望去,那个小男孩已经是涕泪横流,眼睛红肿,跟着我跑来。

    流苏见状,也掉头回奔到我身前,手腕一抖,抽出软剑。

    男孩身后的汉子陡见了流苏手中的兵刃,急急拉住他家少爷,劝道:“少爷从小不曾见过夫人,一定是认错人了。”

    男孩在壮汉怀里挣扎不已,手脚并用,拳打脚踢,哭道:“你们这些奴才又没进过爹爹的书房,没有看过娘的画像,当然不认得娘。可我天天陪着爹看画,怎么会认错呢?娘,娘……”

    壮汉挨着男孩小拳头的连续打击,并不松臂。男孩急切一口咬向汉子的胳膊,咬印深可见血,汉子吃痛叫起,手臂也略为松动。小男孩趁着此时,猛一用力脱了壮汉怀抱,随后从腰间扯下一个绳结,高高举起道:“娘,这是你为熙儿编得长生结啊,熙儿一直很乖,都带着从不离身!娘,你忘了熙儿吗?”

    不知何时,泪水已经肆意在我脸上流淌,流苏也犹豫不决,持着剑停在原地。因为,流苏与我皆知,站在我们面前哭泣的,的确是我的儿子洛熙。

    眼见还差几步,熙儿便要扑在我的身上,突然我全身大|岤已被点住。皇甫轩冷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已经被发现了,还不快走?”

    流苏眉一皱,架住我奔向楼下,皇甫轩亦抱起皇甫辕跟随在后。

    我只能僵硬地瞧着还在追逐的熙儿,他突得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手中的长生结抛入半空,歪歪斜斜,落在灰尘之中。

    相府的众多护卫争相扶起熙儿,查看有无损伤。

    “不要管我,去追娘啊!”熙儿大力推着护卫向前:“找不到娘,我要你们全部进大牢。”

    楼梯转角,我见到的最后一幕是,纷杂的脚印踏上长生结,结断蒙污。

    任由泪水恣意,恰一滴淌进肩窝,沁寒一片胸口。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第154章 杀戮重重(四)

    很快,流苏将我拉入德胜斋后的一个马车内,皇甫轩便对着车前的一个瑟瑟发抖的老实人吼道:“出城。”

    马车有些破旧,但总算是安然无恙地出了城门。赶车人驾着车摇摇晃晃地进了一片小树林,这才颤巍巍得回头道:“公子,已经出城了,我可以回家了吗?我家婆娘和小孩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

    皇甫轩将抵在他腰间的匕首一沉,直吓得憨直汉子一阵哆嗦。

    流苏解开我的|岤道,咬着唇,垂头不语。

    我叹了一口气,从皇甫轩的手中取过匕首,放回鞘中,苦笑道:“麻烦这位大哥送我们出城了。”

    憨直汉子一愣,随机咧嘴笑道:“还是妹子好脾气。”说着就跳下马车,打点车后杂物,准备回家。

    皇甫轩目光一寒,长臂挥起,便将赶车的汉子抵在一株大树上,动弹不得。“三姨,现在不是慈善仁心的时候,他就不会向官府告密吗?”

    憨直汉子急忙摇头道:“我不说,我不会到衙门告你们强坐了我的马车,不付钱的。”

    回答的牛头不对马嘴,我叹气,他根本不知道我们在紧张什么。

    “三姨责怪便责怪,我是不会手软的。”皇甫轩冷淡道:“其实我也知道,三姨定会怨恨我方才将你强行拖走,阻扰了母子相认。”

    我摇头,轻声道:“你没有做错,要不是及时离开,我一定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和熙儿相认的。”继而又幽幽笑道:“三年我都可以忍过,不在乎这区区几天了。你也放心,我会完成我的诺言。”

    完成诺言,还清债务,三年之约,助你登上晋王王位,我便逍遥一身轻。

    淡睨着皇甫轩的黑沉墨眸:“放了他吧,不要牵连无辜之人。”

    “不行!”皇甫轩坚定否决,手臂向后用力,压住憨直汉子的脖子:“放过他,洛谦必会得到消息搜索全城,我们在京城就无落脚之处了。”确实事到如今,我们根本不可能呆在京城而不被洛谦发现,而大将军府则是一步也不能踏进了,洛谦一定会派人严守大将军府。

    汉子虽被压着喉咙,但仍旧费力说道:“原来你们争了半天,是没有钱住客栈啊?难怪要抢我的马车了。”皇甫轩一愣,汉子继续道:“这样吧,我瞧你们也不是本来凶恶的人,只是被钱逼急了,才一时糊涂做了强盗。不如这样,先到我家住上一阵子,再谋一个正当生计。”随后一拍皇甫轩的肩膀,“我说,你这个小伙子力气又大,一定能养活自己的,再存个三五年的银子,讨个俊俏媳妇。”

    听着听着我略皱的眉头就舒开了,终于忍不住吃吃笑起。

    皇甫辕在马车内也是呵呵笑道:“哥,以后娶了媳妇不要不理辕儿哦!”

    到达了终极效果,连流苏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那边的皇甫轩早已脸色铁青,可那汉子仍旧不怕死的说道:“小兄弟担心将来媳妇不好看吗?放心了,小兄弟长得俊,媳妇也一定漂亮。”

    我赶快招手让憨直汉子跑过来,果然及时。汉子离开大树几步,皇甫轩就一拳打向树干,一声闷响,直震得枯叶纷纷落下。

    汉子大惊,嘴张得老大:“好厉害啊!”

    “大哥,你家住在哪里啊?”我问道。

    汉子直憨笑:“不远,不远,就在京城郊外的石头村。”

    京城郊外范围大,而且搜索从京城城内开始,在扩大到郊外,怕是一月之后了,到时所要办之事也亦完成了。我浅笑道:“这位大哥说的很对,我们是来京城投亲,却不想亲戚搬家,回落京城几月,盘缠用尽。方才心急想弄一辆马车回家,真是多多得罪大哥了。既然大哥方便,那我们也就不客气讨饶几日了。”

    “没问题,没问题。大家都饿了吧?赶快跟我回家,吃上一顿热饭。”汉子笑道。

    “大哥热情,小妹感激不尽。”我道:“请教大哥名讳?”

    “名讳?”汉子挠头问道。

    皇甫轩冷道:“就是名字!”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第155章 杀戮重重(五)

    汉子恍然一悟:“妹子是读过书的啊?说话有学问,我叫李柱子。”

    “原来是李大哥。”我盈盈笑道:“我叫扶柳。”

    “扶柳妹子,”李柱子一拍脑子:“你说我一个庄稼人怎么能随便叫人家闺女名字呢?”

    皇甫轩还是冷着脸上了马车。我对李柱子说道:“既然我称一声李大哥,大哥叫我一声扶柳妹子也是应该的。”

    李柱子憨憨一笑,挥起马鞭:“那扶柳妹子坐好了,我赶车了。”

    粗简的马车内,我低声道:“他是做什么的?怎么抢的他的车?”

    皇甫轩亦压着嗓子道:“他是为德胜斋送菜的小贩,恰好我寻车,就强迫他带我们出城了。”

    “嗯。”我点头道:“暂时不要伤他了,我们现在去他家,是寻了一个落脚的地方,也同时可以监视他的言行。”

    一路颠簸,恰太阳落山时,李柱子笑呵呵说道:“扶柳妹子,到我家了,大家下车进屋吃饭吧。”

    “爹,爹回来了。”一个圆乎乎的小人影推开柴门,直扑向李柱子。

    李柱子笑得合不拢嘴:“大顺,看爹给你带糖回来了。”

    “死鬼!”一声咒骂传来,一个农家夫人妇人打起门帘子,从瓦房中走出:“说了多少次,不能给大顺买糖,他的牙齿迟早要让糖毁了的。”

    “难道只许你当娘的一个劲地吃甜食,就不许小孩子尝一块糖了。”瞧清了农妇的模样后,我故意责问道。

    “啊——”农妇指着我,手不停地发颤,最后一头奔来,哇地大哭出来:“小姐,碧衫以为再也瞧不见你了。”

    “小姐,小姐。”碧衫扯着我的衣裳,使劲地哭。

    旁边的流苏早已不耐烦,喝道:“没长进,几年了,一见面还是只会哭。”

    碧衫一脸的委屈样,却又不敢顶撞流苏。以前流苏常常是一个凌厉眼色,就镇住小妮子了。碧衫贴着我,环住我的手臂:“小姐,我们进屋说话,不要看流苏的凶煞脸了。”

    乱哄哄的一通下来,总算是备好了菜饭。

    李柱子呵呵傻笑道:“原来扶柳妹子是碧衫的小姐,看我们也没有准备什么好菜,委屈大家吃粗粮了。”

    碧衫在旁一瞪李柱子:“小姐的名字是你能叫的?也不怕割了舌头。”

    “是妹子说可以这样叫的啊。”李柱子憨直说道。

    “没关系,是我让你大哥叫的。”我笑着瞧了瞧碧衫与李柱子,有看着正呼呼吃饭的小男孩:“碧衫,难怪这些年都不肯回府看我一眼,原来是放不下这里的人啊?”

    碧衫脸腾地嫣红,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李柱子倒是接起话道:“是啊,我每天要下地干活,还要送菜到城里。家里就只有碧衫一个人忙了,既然打扫屋子做饭,还要照顾大顺,确实是放不下找扶柳妹子了。”这个李柱子还是答非所问啊!

    我嫣然笑道:“大顺今天多大了啊?”

    大顺立即停止扒饭,嘴角犹带米粒,抬头回答道:“扶柳姨姨,大顺明年六月初六就五岁了,是不是马上就可以成为男子汉了。”

    “六月初六?”我挑起眉尖,自言自语道:“比熙儿要整整大上一岁,可却懂事多了。”

    碧衫立刻用竹筷一敲大顺额头:“说得怎么清楚干嘛?难不成想讨着要礼物!”随后望着我,犹豫道:“小姐,我听村头卖酒的王老二说,丞相和夫人……”

    我当机立短,止住碧衫口中的话:“碧衫,这些事我以后会专门和你说的。”

    “为什么叫大顺呢?”我淡笑着扯开话题。

    李柱子笑眯眯地说:“王老二说,六六大顺,取名大顺,将来一定会遇贵人,一生顺利的。”接着又继续问道:“刚才听妹子说熙儿,也是取名字吗?有什么讲究吗?”

    浴火凤凰之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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