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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随心缘第1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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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随心缘 作者:yushuwen

    的人吧,危机下也只会想到自己所在意的人而已。对这样的结果,我竟已是感到庆幸了。

    叹息一声,我轻摇了摇头,站起身亦准备径直下山了。可是,尚抚在心口的手却不由得略顿了一顿,怎么……总觉得好像是少了什么?再细细摸索一番,片刻,方恍然到却是自己一直佩戴在胸前的那枚玉佩竟不见了。

    对这所谓的姻缘玉,我是早早便想丟之一旁了。可身边有小桃那丫头牢牢盯着,而其身后更是有母亲坐阵,无奈也只得一直安分佩在了身上。这番若真是不见了,自己倒是无所谓,可不知会被那丫头怎样着一番念道呢,尤其是想到母亲……

    唉……看来自己还是得仔细找寻上一番才成。

    想想,这玉佩怕是在自己于奔跑的途中掉落的吧。只是,任我沿着来时的路一路寻下了山来,却仍是没有寻见了半点影。

    “沐秋,可是有何事?”

    自己四处张望的举动许是被一同下山的湛璟瑄留意到,他走近过来低声问了一句。

    “哦,没什么。”抬头看了一眼前方已集结好的大队骑兵,我摇了摇头,“我们也快走吧,璃王还有萍儿的伤也还都需回府仔细包扎才是。”

    既是找不到,我也没有什么所谓,实在没必要为此再多作耽搁。

    “好。”他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写满了逞强两个字,却也没有多问什么,笑了笑径直向马队走了过去。

    我不由暗暗撇了撇嘴,抬脚疾步跟上了他。

    本已是想着便这般弃了那玉佩不再理会了,可不想,不过刚踏出了两步,转头一瞥间,眼角余光里便扫到落于断崖旁丛丛绿色中的那一点莹白。

    没顾得与湛璟瑄打声招呼,我径自转身跑了过去。匆匆拾起看了看,还真看不出这玉佩倒是蛮硬实的,这般掉落在地上竟是不见丝毫的损裂。

    “小心!”

    我正自低头暗道着侥幸,耳边却突闻得一声急喝。瞬即,我只感到一道寒光夹着呼啸之声迎面向着自己劈了来。

    直觉地向旁一个侧身,险险地,竟也让我躲了过去。可是,刀锋是避过了,脚下却是因这一急闪而收势不住。还未待我看清了眼前情势,人已踉跄着直直地向着崖底栽了下去!

    耳边风声呼呼乍响,视野里只余一片天旋地转……我空茫茫一片的脑子里瞬间滑过的念头只有一个——

    若这次还能侥幸脱生,我定再不迟疑地将这枚所谓的姻缘玉一早丢得远远的!

    58

    58、赠玉于君

    各种借力的可能混乱试了遍亦都是徒劳无功,身子仍是在不断地下堕。这处峡谷,又究竟是有多深?

    在自己上一世的记忆中,所谓跳崖不死好似已成为定论,就不知自己有没有这个幸运了……

    无计可施,脑中唯剩下一番胡思乱想。真是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个时候竟还能想到这般荒谬的东西!

    苦笑一声,我紧闭了双眼直待凭天由命是全看运气了……便这一瞬,蓦地里,却突然感到腰间一紧,下堕之势竟是骤然而缓。

    “抓紧我!”

    一声低喝响于耳畔,身体已瞬时被温热的气息所包笼。淡淡盈鼻的清香,那般的熟悉。

    这个家伙……便这般跳了下来吗!

    这峡谷有多深,下面会有些什么都全然不知,若是运气不好,怕真是要两人一同葬身谷底了!我心中不由暗暗抱怨,可双手却下意识地便依言搭上了他的肩背,紧紧地环握住。

    贴在他温热的胸前,不知为何,断崖深谷,这一刻心底竟是感到股莫名的安心。

    没感觉到湛璟瑄有什么动作,只耳边不住地传来那‘呲呲’金属般刺耳的摩擦声,下堕之势却是越渐减缓,直到兀地一震,蓦地停了下来。

    身子似随湛璟瑄于空中荡了两荡,随即又被他揽着几个折转腾旋,待停下时,我双脚已是稳稳地踏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眨了眨眼,又抬腿用力跺了几脚,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么轻松地落于了实地!

    仰头回目看去,渐浓暮色下我只依稀看得到身前那一片暗色的漆影,直耸入天般,根本望不到顶端。绝壁深崖,回想起之前那不断下堕之感,不禁有种恍似梦中的感觉。

    早已认识到这个世界武功的神奇,可奇到这种地步,也未免太夸张了些!

    “沐秋,可有伤到哪里?”

    湛璟瑄的声音蓦然于耳边沉沉响起,温热的呼吸便那般喷薄于我的脸侧,另我瞬时想起了现在两人紧密相拥的情状。心里不由得一悸,脸颊也似微微热了起来。

    “没有,”我稍显慌乱地脱开他的怀抱,微偏开脸避过了他的视线,“幸有璟瑄兄在,不然真是死得冤枉了。”

    “那就好。”湛璟瑄似松了口气,倒没注意我的些许不自然,径自走开几步,斜身靠坐于一旁凸起的一块大青石上,沉声道,“是我没有查看清楚,想不到竟还有刺客隐于山道间!”

    “刚刚那个黑衣人……”虽不过眨眼的功夫,我却也隐隐看到了那模糊地黑影和那兜头而下的长刃。

    “嗯,这些刺客隐匿的功夫倒是不弱。”湛璟瑄点了点头,语气里少有的带了一丝懊恼,却也转瞬即逝。微顿了顿,他复看向我,又转而换上一脸笑意道,“若不是沐秋你突然间那般走了过去,他大概便可逃脱了。说起来,还真是得谢过沐秋你呢!”

    呃……这么说那个黑衣人是以为被我发现了,才暴起攻击的吗?还真是冤枉!我之所以走过去也不过是为了捡回……攥了攥尚一直被我下意识握于手中的玉佩,一时间我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看着湛璟瑄那一副虽是笑着,却怎样看都让人不由有些发怵的神色,我不禁轻叹一声,走近到他身前,真心歉声道:“是我不该那般不小心,便那么跑到崖边。”微顿了顿,偷眼瞥见他眼中的那抹不知是怒是急之色稍缓,我举了举手中的玉佩,笑了笑,试着岔开话道,“唉,说起来却都是为了此物……”

    “……哦?”湛璟瑄斜睨了我一眼,静默了片刻,却是低叹一声,无奈般轻摇了摇头,方转眼看向我手中的玉佩。伸手取过,单手举至眼前仔细看了看道,“这玉的形状倒也特别。”

    “嗯,不过样式独特些,玉质却算不得上乘,不值当什么的。”

    这玉是母亲花了大价钱买下的,不过那些银子对湛璟瑄来说却也是算不得什么。我更是没有提什么姻缘玉之说。若让他知道自己以着这么一个大男人的身份却带着这般小女儿的物件,免不得又是一顿笑话。

    见湛璟瑄面上已全然恢复了往日的神色,正兀自盯着手中的玉佩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我不由转了转眼睛,心下一动。

    “咳……”轻咳一声,我微正了正容色看向他,“既是蒙得璟瑄兄相救,我便借此玉相送,权当谢过璟瑄兄此番救命之恩了。还望璟瑄兄不要嫌弃才好。”面上虽是摆出一副诚挚的样子,心下里却是不由暗暗一阵偷笑。

    这玉佩,刚取到了手中时,自己便于山道间遇上了马贼。而这一次,又是为的它,更是一头栽落下悬崖……

    我是认定了自己与此物相克了!这般于他送做人情倒也是一举双得了。想来,也只有湛璟瑄的本事才能压得住这所谓什么姻缘玉,觅得那宿世良缘了。

    “既是沐秋一番心意,那我便不客气了。”湛璟瑄倒未多作推辞,只似有所思般看了我一眼,便笑了笑,很是干脆地翻手将之收于了怀中。

    “璟瑄兄肯收下自然在好不过。”轻呼口气,我微微一笑,侧身也同他一般坐于了大青石上,转目环顾起四周。

    群山环绕,苍谷幽幽,夜色下只觉周遭林木茂密、蓊郁荫翳。凉风舒爽,伴着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凝神细听,一片虫鸣雀语中隐隐夹着溪水的淙淙声响,竟是仿若世外桃源一般。

    可眼下里,便是怎样的幽谷仙境,也不是欣赏的时候了。

    “现下该当如何,璟瑄兄可有了主意?”我侧过头看向身侧之人。

    “唔……”湛璟瑄亦环看了眼四周,略微想了想,方回道,“此时天色已暗,无论如何今日是难以出得这山谷了。不若先寻了水源再说。”说着径自站起了身,复又望着我挑眉笑了笑,“沐秋应不会介意露宿于这山野之中吧。”

    “幕天席地,这里又是这样一番世外景致,倒是偷得了一番野趣。”我笑着回了句,能与这世外桃源般的山谷间宿留一宿,心中确是反生得几分喜色。

    随之站起身,只是,脚下尚未跨出了一步,转目间眼角的余光所过,却是不由令我面色一凝。

    “你受伤了?”我蓦地探手抓向湛璟瑄背于身后的手臂,“让我看看!”

    刚才起便奇怪着他为何一直将手臂背在了身后,直到转目间瞥见他靛青色的衣摆间那格外显目的点点殷红,方是想出了原由。

    “不过一点小伤,没什么可在意的。” 湛璟瑄侧身避过我的手,满不在乎地笑道,“我们还是先去找了水源,等下我自行清洗一番也便是了。”

    “眼前便有大夫在侧却避之不用,莫非璟瑄兄是信不过在下的医术?”我静立于原地未动,只眸色微沉定定看着他。

    “呃……呵,好吧。”直对视了好半刻,湛璟瑄终似无奈地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回过身复又坐于石旁将手伸至了我面前。

    “嘶……”

    看着眼前这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手心,我不由倒吸了口气——这个样子,还说是小伤!我蓦地抬头狠狠瞪向对面那笑得一脸云淡风轻的家伙。

    “并未伤到了筋骨,无碍的。”湛璟瑄微微动了动手指,一脸无关痛痒地望着我双眼笑道了句。

    伤到了筋骨你这只手怕就废了!只有那般才算得是伤吗?

    心里虽是有气,可手上动作间却也极力放到了最轻。让湛璟瑄直接撕了中衣的袖子,细细擦拭过伤口,可待掏出药瓶时我方想起,之前给璃王与萍儿上药,竟是一气将那些上乘的伤药都用上了。剩下的这些,对湛璟瑄这样的伤势却也起不了什么大的作用。

    蹙眉看了看手中的药瓶,复又瞥了眼那皮肉翻飞的掌心,终是将一瓶伤药统统洒了上去。怎样说也是聊胜于无吧。

    仔细地包扎过,我长长吐了口气,抬头凝向那双由始至终便只是静静望着我的含笑的眸子。低声道:“是刚刚堕崖时震伤的吧。”

    那时,耳边一直传来的摩擦声便是源自于此吗?

    “呵,这么深的断崖,不过一点小伤便得以安然落地,沐秋难道不觉得已很是了不得吗?”湛璟瑄轻笑了一声,打趣般岔开了话意。

    我是为他因自己受了这般重的伤而心有歉疚,可是看着他脸上那一副漫不经心甚至带了点点促狭的笑意,不觉间心情便也随之松了下来。说起来,也确是这个伤方让我感觉到,眼前的这个人真的也只是个血肉之躯的普通人罢了。

    我牵了牵唇角,亦说笑着回道:“我还真当璟瑄兄会虚空而行,轻松松便飞身落定了呢。”

    “呃……”湛璟瑄支手摩挲着下巴,很似认真地想了想,“容我再修炼个百十年,也许可以……”

    ……

    一路说说笑笑,顺着水声,我与他两人很快便寻到了一个水潭。

    这一弯半月形的小水潭,想是由两壁潺潺而下的山溪汇流而成。潭水亦不是很深,不过刚刚没膝,清莹澄碧,映着点点繁星透漾着水中细碎的沙石粼粼。

    在距溪潭不远之处选了一处靠着大石的背风之地,简单的清了清四下杂草,便算做是这晚间歇息之所了。

    作者有话要说:

    59

    59、山谷暮宿

    湛璟瑄去林子里转了一番,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回来时手中已多了两只倒提着的又肥又大的野兔。

    看着他侧身坐在潭边,于袖中翻出一把短小精致的匕首,一只手比比划划的却似怎样都借不上力。我不禁轻笑出声,走至他身边好笑地出声问道,“嗯,你这个样子能清理得干净?”

    “唔,看来是不行……”

    “还是交给我吧。”蹲,我伸手取过他手中的短刃。虽是怎样看他都夸张的过了些,可到底是担心他不小心弄湿了伤口。

    “你只需负责烤熟它就是了。”对于这点,我是怎样都帮不上忙了。

    “哦?沐秋还会这等粗糙之事?”湛璟瑄一脸兴味盈然地看着我。

    “小看我吗?”我睨了他一眼,转了转手中锋利的薄刃。怎么说也拿过几年的手术刀,难道解剖个兔子还能难倒我。

    “那倒不是,不过是以为沐秋见不得这些血腥气。”

    “我又不是和尚,可没有什么佛祖般慈悲万物的心。”我轻笑了声,侧过头斜睨着他。可在看到他眼中转瞬滑过的几许探究,方是一分恍然。

    “还有……”凝着他双眼,我咬牙道,“也请璟瑄兄你莫将我与那小女儿家的怜悯心想在了一起!”

    “呵,”湛璟瑄眨了眨眼,偏转开头低低笑了一声,自语般轻声道了句,“有时候,想要分清了还真是……”声音越渐减小,到后面我已是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了。

    “你说什么?”我偏头疑惑地看向他。

    “哦,没什么。”湛璟瑄摇了摇头,却是不再多说,甚至没有再转头看向我这里一眼,便兀自起身走向了远处,“我去生火就是,这里便交给沐秋了。”

    ……又是这样!

    看着那一道渐隐的背影,我不禁微微皱眉。想到刚刚那隐隐只听了半句的话,更是越发的疑惑不解。莫非,是哪里被他瞧出了破绽?可是,没理由啊……

    抬手轻拂了拂颈间的喉结,我闭目缓缓轻吐了口气。这一刻,心中所转过的竟似于不安外更多了些自己也理不清亦道不明的心绪……

    月色蕴纭、繁星漫空,朦朦清辉中点点荧光闪烁萦舞,仿似探手可及。

    背倚着青石,我一面欣赏着这山野间的夜色,一面不时地撇几眼不远处那篝火旁的人。

    湛璟瑄微低着头坐在那里,单手执着穿了野兔的长枝,不停在火上翻烤着。苒苒火光将他俊逸的面容印得几分虚渺而不真实。

    “沐秋莫不是等的急了?”再次瞥眼看过去时却正对上一双过来的星眸。湛璟瑄轻勾着唇角,眨眼对我笑道:“放心,很快就有得吃。”

    “呃……”心中微微一窘,我忙侧头错开了他的视线,心里却是不由得几分气闷——这个家伙,总是冷不防说些莫名奇妙的话,挑起了别人的好奇,自己转瞬后却又若无其事一般!

    甩了甩头,我支吾着找过一个话题,“咳……我们便这样掉了下来,也不知上面会是如何?”

    “有二哥在,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湛璟瑄随意地接过话,一副漫不经心地口气,“只是这处谷底很深,即便是冷玄,想这般下来也是不可能的。我想他们应是会回府备下绳索。待明日天明后,自会有人下来寻到这里。我们只要在此静候也便是了。”

    “恩。”我点了点头,轻声应过。实则,我本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不过随口那样问了一句,却没想原来他早便将前后一切都想好了。

    “璟瑄兄可是知道那些刺客的身份?”想了想,我还是问了出来。料来这些,他定然也已看出了。

    “应是突荑派来的吧,或者说,便是此番入都的那些突荑使节。”

    果然,湛璟瑄开口便道出了答案。“这次却是我的疏忽,没能及早发现突荑的这番算计。”

    听出他话中隐隐的自责之意,我不由侧过头转目看向他,却也没有多问什么。

    “这次的行刺怕也只是个开始,后面怕是还有着更多的麻烦。”湛璟瑄也没有细说,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带了过去。

    “璟瑄兄是指边境吗?”我轻声接过他的话。突荑此般费尽心机,刺杀璃王,自然也不过是为了边境战事。原本以为密信之事已乱了他们的计划,却没想到对方竟会这么快的变招。想来,这一仗亦是在所难免了。

    “沐秋也想到了。”湛璟瑄看着我微点了点头,头疼般地抚额轻叹了口气,“唉,这下真是有个忙了。”

    摇了摇头,他稍敛了容色,缓缓低声道,“不过,能这般瞒天过海,避过都城内外布下的层层眼线……这突荑此番定计之人也确是好本事。”

    “嗯……”听他这么一说,我脑中不禁转瞬闪过了一个模糊的身影。辨不真切的面容上一双锐如鹰隼的眼眸却是那般的清晰。

    复想到那人离开时别有深意般的一眼以及那时微微顿在自己身前咫尺间的长剑……

    略低下头,我不禁微皱了皱双眉。直到现在我都不能确定,那一刹间微微地顿滞是否只是自己恍惚的错觉。可是,若是真的……那又是为何呢?如果没有那轻微的一顿,或许我根本不可能那么安然无恙地等到湛璟瑄赶来……

    “呵,想什么这么入神?”湛璟瑄蹲身至我身前,笑着将手中那整只烤得金黄油亮的野兔递了给我。浓郁的肉香随着热气扑鼻而入,诱人之极。

    “这个时候想什么亦都无用,不如放开心思,得逍遥时尽逍遥才是!”

    “哈,璟瑄兄这话说得再好不过。”我伸手接过烤兔,大笑着点头。没错,眼下里想什么皆是无济于事,多想也是无益。

    轻撕下一块兔肉入口中,细嚼了两下……

    “唔,好香!”

    我不由诧异地脱口赞道。肉质外酥而内嫩,虽是没有任何的调味,却也尝不出了半点腥膻的味道,反而带着一股肉的原香,鲜美之极。

    “想不到璟瑄兄还有这样一番好手艺,还真是看不出来!”我不禁有些古怪地看向身旁那一脸笑意的人。真不知道,这世上究竟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呵,沐秋不用这样看着我。”湛璟瑄轻笑一声,起身取过火架上另一支烤兔,径直在我身侧翻身坐了下来,“若是你在山野中住上几年,自然也有这么一番手艺了。”

    “哦?”我偏头疑惑地看了看他,蓦然间不禁想起璃王曾说起的那番话。

    有心借机问个清楚,可是,又不知这样问起他的私事是否会显得唐突了。稍稍迟疑,终是耐不住心底的些许好奇,我低声踌躇着道:“呃,我也听曾璃王说起过,璟瑄兄少时曾离宫学艺近十年……”

    “怎么?沐秋有兴趣知道吗?”

    湛璟瑄却是一脸的无所谓,看上去反而有些欣然的样子。“陈年旧事,说起来也没有什么。不过是一直觉得沐秋不会在意这些,是以并未提起过而已。”

    嗯,湛璟瑄这话说的倒是不假。我与他相识以来,彼此间确是从未谈起过自身的事。二人相交,也不过全因性情相投。对彼此的过去却都是一无所知。

    如果说对于湛璟瑄,我多少还知道个身份、家世。那么他对于我,怕就真的是全无所知了。

    “恩,”我微微点了点头,摇了摇手上的烤兔,笑着道,“我现在是真的很好奇,璟瑄兄究竟是如何入了山学了这么些的本是。”

    “哈,沐秋听了只怕是要失望了。”

    湛璟瑄懒懒地靠坐在那里,一面嚼着手中烤肉一面漫不经心地道:“当年我之所以离宫入山,也不过是为了存命而已……”他微微侧头看了我一眼,低低笑了一声,解释道,“呵,我那时身中冥香之毒,宫中无人可医,便也只有随先师入山解治了。”

    “冥香!”

    耳边全然不经心地话音落下,我却是不禁脱口惊叫出声,心中更是讶异之极。

    ‘冥香’此毒我亦是听闻过,却是于一位老大夫家中珍藏的医典内翻看到的。据述此毒无色无味,入水即溶,普通的验毒之法根本无法查出。毒性尤烈,中者多则致命,少则即便不致立死,若想根解亦是尤为不易。那本医书中甚至没有丝毫的记载那解治之法。

    而且,记得书中说过,此毒发作时,中毒者全身筋脉绞错,疼痛非常。算起来那时的湛璟瑄应不过六岁稚龄,他究竟是如何挺过来的?而那日宫中我骗他服下苦药时,他话语间不经意透漏出的常服草药一说,便是指于此吗?

    “对了,沐秋可是神医呢,定然也听闻过此毒了。”对上我惊诧的目光,湛璟瑄却似故作着一脸恍然,轻笑着眨了眨眼道。

    这个家伙,总是这个样子!避重就轻也就罢了,还偏偏要带上几句调侃。一副漫不经心的嘴脸有时真让人不禁恨得牙痒。

    “不敢当,”我没好气地回道,“冥香之毒我虽是听过,但若说道解治,却是全无所知。”

    “哦?连沐秋亦不知,看来那毒确是解之不易了。还好,还好,总算当初那十年我不是白白忍了。唉……沐秋是不知。要说师傅他老人家的藏酒倒还不错,可要说到那吃食……”

    湛璟瑄面上露出一副不堪回首的神情,言语间却是轻描淡写地便带过了之前的话题,“为了能够果腹,漫山遍野的珍禽走兽怕是被我吃个遍了。”他抬手指了指我手里提着的烤兔,轻笑道:“现在沐秋可是知道我这手艺由何而来了?”

    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想着这个!

    气恼地瞪了他一眼,我定定地盯着他的双眸,沉下声道:“据我所知,冥香之毒世间极为罕有,璟瑄兄又是如何会中的此毒呢?”

    不知为何,这一刻,我蓦然间很想知道他过去的每个经历。

    “……呵,皇宫历来便是非之地,权诈纷争、勾心斗利自是屡见不鲜。”湛璟瑄似有诧异地看着我,片刻,却是轻笑了一声,淡淡而简单地一语回了。

    他说得真是简单不过,可一句话也足以让我明白了,正是如自己所想一般,因由也不过是些再俗套不过的宫廷戏码。

    “尹氏之乱吗……”我低低喃道。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过节怎么也要爬上来更上一章不是~~各位亲亲圣诞快乐啊~~~

    60

    60、谷中夜话

    这些称不得什么秘闻的皇家事,我自也多多少少听闻过一些。

    前任皇后尹氏,今上未登基前的嫡王妃。孕有一子,嫡长之身,出生便已被立为世子。可今上登基后,本是顺理成章的太子之位却是迟迟未决。后更不知因何,兀然下旨废后。其子后与尹氏串谋谋反,事败身死,并由皇籍除名。尹氏一族更是尽皆抄斩。

    此事当年牵连甚广,又有圣旨明昭天下,故而传得沸沸扬扬,世人尽知。当然,其中内里的原由自是无几人可晓。可是,这种事情我实是在前世的影视剧中看得太多了。想也知道绝不是面上那般简单。

    “沐秋果真称得上聪慧锐敏。”湛璟瑄赞叹着看了我一眼,笑道:“我不过随口一句,你便已想到了其中的关键。十年前那一场谋乱,想必沐秋也曾听闻过甚至想到了些因由吧。”

    “我……”

    “呵,左右出不了那些宫廷倾轧。”湛璟瑄摆了摆手打断了我欲出口的话,不甚在意地道:“说与沐秋知道也无不可,倒是……沐秋听了可莫要嫌烦才好。”

    他笑了笑,随手将穿着烤肉的长枝插于一旁的地上,身子略微后仰背倚在了青石上,两腿交叠平伸着,微阖了双目懒懒叙起:“尹氏一族,势力盘根错节,朋党成群,可谓权倾朝野。但,若非后位不保、大位无望,却也万不会轻动那谋反之心。”

    “看来这尹氏一门也不过是钻了他人布好的局罢了。”我轻声接过了他的话。总觉得在他面前也没什么好敛锋藏芒的。

    “呵,不错。”湛璟瑄看向我微点了点头,眼中闪过赞赏之色。他微顿了一顿,稍沉下声道:“废后与其子不过是咎由自取,而整个尹氏也都只是个陪葬罢了。”一语落,却是话音一转,微缓了声音道:“沐秋之前为母后诊治,当也看出母后身体沉疴痼疾,积弱难消……母后本是将门之女,一身武艺丝毫不弱任何威武将军。”

    我顿下手上撕扯着兔肉的动作,微皱了皱眉,心中已然明白了他话语里的意思。

    顾皇后当年以侧室身份嫁入王府,独得宠爱,定然引得嫡妃尹氏的记恨暗害。我当日为其诊脉时便已看出,她的身子已因早年大的病故而伤了根本,若不是一身的习武底子,怕早已香魂芳尽了。

    “沐秋当也知道,我于兄弟中的排序为三。”

    “恩。”我点了点头。之前便一直听湛盈婷三哥三哥的叫。还有他自己也是称璃王二哥。而尹氏之子早已被于皇族中除名,并不算得序位,也就是说……

    “其实,我与二哥之上,本还有一同母胞兄。”湛璟瑄微微侧开头,双目转投于了远处,声音更是越发沉缓,“大哥他自幼便机敏好学,最是得父皇器重。去不想十岁后便连逢灾劫,十四岁一年更是无故身染重疾,终不治而亡。”

    稍顿了顿,湛璟瑄却是低低轻笑了一声,“呵,想到我那时方不过四岁,却是什么事也不懂,便只知道素来极疼自己的大哥不在了,整日里哭闹个不休。”

    他的话语里含着笑意,便仿似真的在说一件好笑的事一般。可是,看向远处的双目中却只是一片漆邃的幽深。“倒是二哥担起了所有,也因此渐渐为人所注。我那次中的冥香,便是于二哥房中误食了汤羹所致。”

    原来竟是误中副车吗?那个尹氏……又该说她是太过自负还是愚蠢呢?以为除去所有与己相争的人便可高枕无忧了吗?

    “那……皇上他……”我迟疑着问了半句,却是将后面的话重又咽了回去。其实不用问也可知,以当今圣上的精明,妻儿无故而疾,断无可能不知因由的。会那般放任而不闻不问的原由,想必也不外乎一个……

    “权势与亲情的轻重,在那个人心中也许不需丝毫衡量。”湛璟瑄的声音很低,淡淡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为了登上皇位,仰仗尹家的权势,而至自己挚爱的女子与亲儿于不顾……这,便是男人的野心吗?

    微低了头,我不禁暗暗轻叹一声。却是明白为何湛璟瑄对他父皇始终是淡淡的了。

    倒是,皇上面对他时神情语气都很是温善,而对皇后病情的紧张与关切更不似作伪。可见,其心中也总归是有情的。只是这些,到底都比不上那至高无上的皇权!

    当年尹氏一门被定下谋反之罪,九族内尽皆抄斩。这其中除了其势力日长的隐患外,更多的,怕也是因当初种下的那种种恶果!可是,即便是数千族人竟皆屠戮、满门尽灭,也不过是枉死更多的无故受累之人,对于那些已无可挽回的一切,又有何用?

    侧头瞥了眼一旁静默下来的人,我微张了张口,却终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想了想,我稍稍挪了挪身,同他一般背靠在青石上,舒展开四肢,放松了语气玩笑地道:“唉,以二哥那副性子,怕是会自责上一辈子了。”

    “哦?沐秋倒是很了解二哥吗。”湛璟瑄回过神来对我笑了笑,面上已是素日里一贯的云淡风轻。

    “二哥他确是一直觉得对我有所歉疚。呵,其实要算起来,却是我欠了他许多才是。我是早早便脱离了是非之地,他却不得不一人担起所有。而他那时也不过方十岁,心性又是最是温善,一向对武艺战略都没有半点兴趣。谁又可想到,如今竟已是沙场上众军士心中战神一般的存在。”

    “恩……我一直便觉得璃王与传言中的形象相距了太多,却原来是这样。”我不由微点了点头。想到第一次见到那人时,断崖上余晖里那一抹持萧而立的寂然身影……那个男人,的确是背负了太多。若说亏欠,那么他所欠最多的也只是他自己。

    “二哥便是那般什么都要背上身的性子,大至家国天下,小至身边一人一事,都硬要揽在肩上。就如当年二嫂的死……”似是意识到说漏了什么,湛璟瑄突地顿住了口。

    他侧头看了我一眼。许是看出了我满面不掩的好奇,不禁微挑了挑眉,旋即伸指缓缓一下一下敲着下巴,倒是吊足了胃口。直过了半晌,开口却是道:“唔,沐秋若想知道,他日便亲自问过二哥,让他仔细说与你听好了。”

    “……”可恶!这个家伙……

    不方便说也就算了,又何必这般挑起别人好奇!

    我狠瞪了他一眼,暗自好气偏又发作不得,不由轻讽他一句,“是啊,闲谈还是莫论他人事的好!璟瑄兄还是单捡着自己的事说就是了。”

    “哦?我的事?那又有什么好说的。”湛璟瑄满脸的揶揄,对着我眨眼笑道:“难道我的性子,沐秋还不清楚吗?”

    我合该很清楚吗?

    不由翻了个眼白给他,我无语地撇过了头——是说,你这一副不正经的性子吗?

    “呵,”湛璟瑄却是不在意地低笑一声,旋即略缓了声音道:“我这性子却最是简单不过了,随性散漫便正正与二哥相反。在我眼里,也唯有那些自己在意的方才重要了,其余一切又与我何干?若非自己最亲之人都脱不开了那座皇城,我一早便离了这里,逍遥自在了……”说着,更是夸张地长长叹了一声,“所以说,我是羡慕沐秋得很呢。”

    “我?”我偏头不解地看向他,却感到他看向我的眼里,笑意中满含着认真。

    “不错了,沐秋方才是那真正逍遥之人。”湛璟瑄对视着我双眼,微微笑道:“身心均是自在悠然,方是真正的逍遥。这世间能真的做到又有几人?沐秋说,又怎能不令人羡慕呢?”

    “是吗?”我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看到他眼中闪烁的点点不知是真的羡慕还是别些什么的光亮,不由随口接道:“璟瑄兄他日定然也可得到自己所要的逍遥!”

    早便觉得他那一身的随意不羁是完全与那座皇城不合。嗯,或者说他本就是那种不为所拘也拘之不住的人。或许,也只有眼前这人方最适于逍遥那两字了。

    “呵,希望如此了。能够纵游山水地、老死花酒间,也便是我此生所愿了。当然,若能得一知己相伴,便更是当无所求了……”

    凉风绕梦,舒爽怡怡。

    迷迷糊糊间,我伸手摩挲向四周,却怎样也没有触到往日里那惯于抱在怀间的宣软。待够的急了,却只觉‘砰’的一声震响,随即额间更是传来一阵剧痛,人亦是刹间完全清醒了过来。

    眨了眨眼,我怔愣了好一会,方想到是自己与湛璟瑄说着话间便那样倚着青石睡着了!嗯,看这地上铺的一些青叶干草,想来是之后被湛璟瑄移来的了……

    撑坐起身,我取上披覆着的靛青长衫,转目看向四周。

    此时月色正明,如银月辉下周遭的一切看起来竟是比入夜前更清晰上几分。可四下里任我环目寻了个遍,一片的影影倬倬里却是半点不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那家伙这个时候又会跑去了哪里?

    我不由微皱了皱眉。再仔细留意听着四周的动静,却依是毫无所寻。之前的鸟语虫鸣此刻都已隐不可闻,静溢的夜色下只那流水的淙淙声依稀传入耳畔……

    那个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

    61

    61、月色撩人

    微晃了晃头,我也懒得再去多想那个不知跑去了哪里的人。从又翻身躺了下,我闭了两眼只想着继续补上一觉。可是……

    “可恶!”

    腾地翻坐起身,我心里不禁气闷——为什么那个家伙不在,自己便似再无法安心入眠了呢?

    “呼……”缓缓吐了口气,左右是睡不着,嗓子里又干的紧,我索性起了身直往着水潭边走了去。

    湛璟瑄选的这一处栖身之地本就在溪水潭边,百十步的距离,待打着哈气晃到溪边时,我这脑子尚自有些迷迷糊糊的……

    近溪的一侧枝叶繁茂、花草丛生,层层颜色应着皓月清辉,影影倬倬间透着朦胧的幻韵。

    绕过水潭旁掩映的草木,我望了眼脚下撒着银星碎光的澄澈溪水,俯身伸手探入,指间的一丝凉意令自己浑噩的脑子亦是蓦然清醒了几分。

    唇角不禁牵起一丝笑意,我双手掬了捧水就至唇边,正张口欲饮,可抬眸间无意地一瞥……只是一眼,却是令我整个人不由蓦地定住了身形。

    眼前不远处,溪水中央的那一抹身影,不正是自己刚刚遍寻了不到的人!

    只是此刻……那道无比熟悉的身影却又恍似从未见过一般散发着种灼眼的陌生。

    粼粼水面反射着月光的清辉,潭水中那静立的身影便仿似融于了那片莹莹月色中之中……墨黑的长发披散,丝丝缕缕垂贴于的周身。串串细密的水珠顺着发丝滴滴垂落,沿着浅蜜色紧实的肌肤蜿蜒而下,滑过宽阔的肩胛,精实的背脊,紧韧的腰身……沿着修劲的腿线直没入刚刚过膝的潭水中。银澄皓月,将那道身影全身亦镀上了一层莹莹淡淡的薄辉,映着水珠点点,银银碎碎折烁着惑人的光泽……

    那犹如发光般灼人眼目的景色让我不禁一时间呆愣在了原地,目光便这般怔怔地凝滞在了潭水中那道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之上。直到……那个人好似亦有所觉地缓缓转过了身来……

    “啊……”

    一声惊呼在静溢的山谷间传得格外响亮。惊天动地般的音量直震得四山皆是回响,刹那间鸟散虫飞,惊鸣阵阵,可真谓得上是山鸣谷应了……

    触电般醒过神来,我一把捂住了大张的嘴,霍地转身飞快跑了开去。

    跌跌撞撞着直至跑回青石边,急喘了几口气,我这才渐渐感到了心口一阵‘砰砰砰’地急跳,竟是慌乱的厉害!

    刚刚那一瞬,虽只是一眼,但清朗的月辉下,那该看的不该看的也是都尽皆看得分明不过了……

    倾坐于地,我手抚着胸口,心里不禁很是一阵窘然与懊恼。想不通,自己怎么会便那般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家伙看,而且竟还看得愣住了神!

    虽然未看到湛璟瑄的神情,但在自己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声后,那家伙会是什么样的脸色不用想也能知道了……

    不过……要说到底也都是那个家伙的不对。荒郊野岭的,深夜里做什么无故的跑去了裸浴?而且,明知道有人在附近,也不知要避忌一下。

    “可恶!”

    暗自咬了咬牙,在心里不停地自我安慰外加狠狠腹诽一番,我总算渐渐平缓下了那慌乱的心跳。长长呼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仍有些发烫的面颊……不过一转瞬间,脑中却又再次拂过了那些匆匆一瞥间的画面……啊啊啊……怎么会这样!我双手揪住头发,用力地左右摇晃起头来。为什么脑中转来转去都是那些画面啊!

    “……沐秋,你……还好吧?”

    一道稍显迟疑地声音突兀于耳边响起,那股熟悉的嗓音另我不由身子微微一僵。有些木怔地缓缓抬起了头,迎头正正是对上一张近在咫尺间的放大的俊颜……

    “啊!”我不禁轻呼了一声,反射般地手脚并用着蹭蹭后退了几步,“你,你……你靠这么近做什么?”

    “呃……”眼前的人却是怔了一怔,随即似全又化作了几分的疑惑与好笑。顿了片刻,方缓缓直起了身,望着我道,“只是想看看沐秋是否还清醒着。还好、还好,我还当沐秋你刚刚是中了什么邪术呢。”说着,还故作一副心惊的模样夸张拍了拍心口。

    “……中了邪的是璟瑄兄你吧!荒山野岭的,便那般……那般赤身于天地人前。”这个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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