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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之声声慢第1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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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倚天之声声慢 作者:肉色屋

    ”

    “哈哈哈!”俞岱岩大笑着向外跃去,随身宝刀在身形晃动的一瞬间便已出鞘,在空中划过一道凛冽寒光。

    被俞岱岩那一阵长笑激起心中豪情,莫声谷足尖轻点,迅速移动间有风鼓起衣袖,身子已如大鹏飞出。在穿出门槛的那一瞬,莫声谷长剑出鞘,同时他左手一抖,剑鞘向左方斜斜飞出,稳稳射入一边的树干,同时右手一抖,剑上长穗微微一晃后缠上他的手腕,鲜艳的红色映着莫声谷白皙的肤色,透出一抹冷艳。“三哥,你可要小心了!”

    莫声谷唇角轻扯,自是对自己近日来的苦习颇为自信。长剑刺出,却不是玉女素心剑,而是武当剑法。看着俞岱岩颇为意外的表情,他嘿嘿一笑,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曾缓下。彼此两人对武当剑法自是十分熟稔,当下无需细想,对方一出手便自然使出破解的招式。一番以快打快后,莫声谷眼底蕴染一份狡黠,剑势忽变轻灵刁钻,游走间带起几分出尘的飘渺。

    这一下出其不意的变招倒真让俞岱岩有片刻的疏忽,但也只是片刻!莫声谷唇边笑容尚未敛起,就见一把长刀无惧纷繁的剑招,向自己的面门直劈而来。面对这样来势汹汹的攻击,莫声谷迫不得已只能放弃华丽的剑招,干脆利落地抬臂,以剑挡住长刀,并借力向后跃去。在这片刻的轻松间,他急忙大喊道:“三哥,今日过招的目的是验证我新学的剑法,不是让你破敌的,你怎能如此干脆利落地封住我的剑势?”

    俞岱岩失笑道:“你与人打斗时,他岂会给你完全演练招式的机会?不过今日你既然都如此请求了,我便依你之意。”说完,他复又揉身而上,只是这次出手便多了几分保留。

    有这样一位江湖经验丰富的高手陪自己过招,莫声谷自是将最近所学统统拿出来秀了一遍,更是在攻守间明白各种招式的疏漏与长处。一场酣畅淋漓的比斗之后,莫声谷向后跃开,汗水从额上滑落,他却也懒得擦拭,但握在手中的长剑却是向左边轻轻一抛,稳稳落回插在树上的剑鞘中。

    看着莫声谷这番收势,俞岱岩忍不住笑道:“七弟,你的剑术不见得有多少进展,倒是学会了不少纨绔子弟的做派。”

    “三哥可曾见过像我这般出色的纨绔子弟?”

    俞岱岩继续苦笑:“我当初便劝你远离范遥,如今看来你真是被那位带坏了。”

    俞岱岩的话音尚未落下,便有一道饱含笑意的声音从不远处快速靠近,“没想到我竟有如此荣幸,能让武当七侠中的二位念念不忘?”

    莫声谷和俞岱岩同时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毫不意外地看见范遥向此处走来。只是今日范遥并没有拿着他那华丽的扇子,反而抱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并纵容那东西在他怀中不时蠕动着,并将好一件月牙白长衫不停画上深浅不一的黑色印子。

    莫声谷心底微微好奇,目光早已落在范遥怀中,猜测着那是怎样宝贵的事物。须知范遥此人不但极度自恋也有着相当夸张的洁癖,而此时,他居然能够容忍一只肮脏的小生物在他怀中滚动,便足见此物非同一般。

    第五章 分途[]

    便在莫声谷打量着那黑乎乎的小东西时,原本安然窝在范遥怀中的小黑球儿居然汪汪叫了两声,在范遥的白衣上再度留下几个清晰的爪印后,以对方的手臂为跳板,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飞速向莫声谷扑来。

    立在一边的俞岱岩看见那奇怪生物的表现,担忧它想对莫声谷不利,当下毫不犹豫地推出一掌。尚在打量着那小东西的莫声谷听得那两声犬吠,再对着小东西那楚楚可怜的目光,心中蓦然一动,抬掌阻住三哥那保护性的进攻,另一手向前一探。

    下一刻,便见那黑乎乎的小东西蹦上莫声谷伸出的手掌上,随即向上一跃,窝在莫声谷肩窝处,并讨好地摇着尾巴,同时伸出舌头用力舔着莫声谷的脸颊。

    见俞岱岩向自己射来疑惑的目光,莫声谷浅笑着指着自己肩上的小黑球,说道:“它是小白,便是当初在山上为三哥你试药的小白犬啊。”

    俞岱岩的目光落在那小“白”犬身上,对它一身黑泥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目光再落在莫声谷脸上脖子上那一溜的黑色污迹时,带上了淡淡笑意。他目光再转,对着范遥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便转身入了屋内,取出一条湿毛巾为莫声谷擦拭着刚刚沾染上的污痕。

    莫声谷怎敢劳动兄长为自己清洁?他一手接过毛巾搭在肩上,另一手却已将小白从肩上拽下,用拇指和食指拎着它后背与脖子相接处,哧溜跑向湖边,快速却小心地为小白冲洗身上那些污泥。

    莫声谷在这边厢忙碌着,那一边范遥早已随着他走到湖边,寻了处干净的地方,随性地掀袍坐下,右手下意识地从腰侧拔出折扇,慢悠悠地晃了两下后,骤然见到原本纯白无暇的扇底上印上几个黑乎乎的手指印,脸色骤然透出几分青白交加的凄凉。这可是他最爱的扇子啊,那华丽的金边正巧与他嗜好华丽的性格相符,那画工精致的扇面也是他特意下江南请国画高手绘就的,今日却因为那只小白犬而染上污痕,着实让人恼恨。

    “范遥兄,你今日似乎有些心神不宁?”莫声谷虽正在努力让小白身上那被层层污垢掩埋的皮毛恢复原来的色泽,但注意力却不曾远离另两人,方才范遥那一瞬的变脸,却是尽收他眼底。

    “有吗?”范遥眨眨眼,不羁的笑意一如往常,让人看不清其中深浅。

    莫声谷看着范遥,目光依次在他那已经变黑的白衣和折扇上扫视着,随后淡淡一笑。若不是知晓了某件能让他心神大乱的事情,向来风流倜傥、每次出现都要以最佳姿态出场的范遥,又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形象因为一只与他毫不相干的小犬而破败不少?不过范遥既然不愿说,他自也不会多问。

    范遥目光深处微微一闪,手中折扇一转,指向小白,“哎,小七你就不好奇这只小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然好奇。”莫声谷不急不缓地笑着,“但你既然愿带它前来,自也做好告诉我的准备,我又何必多次一问?”

    范遥的声音染上几分哀怨:“小七,你真是越发狡猾了。”

    “请不要将你的本性拿来形容我这个正直的人。”莫声谷快速回了一句,却停顿半晌才续道,“其实你不说我也能明白其中蹊跷。武当距此地路途甚远,就算小白顾念旧情而一路寻来……一只普通小狗又如何辨识道路,又如何寻找食物果腹?”

    虽说着话儿,但他手中的动作却不曾变缓。渐渐的,小白的皮毛开始恢复本来面目,莫声谷眼帘微垂,看着在自己面前始终表现得十分乖巧的小犬,虽知晓它身上有许多古怪,却在对上那双仿若会说话的眼睛时,却心底一软,固执地认为它是需要自己保护的宠物。

    范遥若有所思地摇着扇子,看着莫声谷说话间流露的神色,再看看他为小白梳洗时的轻柔动作,不需开口相询,只是看着莫声谷对待小白的小心翼翼,便能猜到他话中未尽之意。眸中似带上微微的叹息,他一转头,便看到俞岱岩注视着莫声谷时流露出的微妙情绪。

    察觉到范遥的注视,俞岱岩转头,两人对视一眼,有种心照不宣的味道,同时向前踏近一步,但却没有人开口劝说莫声谷应如何做。

    一时,便有了无声的沉默,唯有风微微拂过。

    范遥不急着说出答案,莫声谷也不急着问个究竟,但俞岱岩却是不安。他看了眼莫声谷,暗自叹息七弟这样重情重义的性子虽让人欣赏,但却着实容易吃亏,可若要他劝说七弟私心点,似乎又不妥当。俞岱岩无奈摇头,随即向范遥一拱手,正色道:“范右使,还请解释一下你是如何遇到小白的?”

    “说来也巧,这几日我恰有琐事缠身,不得不滞留在终南山左近。前几日,我便听属下私下言道,最近厨房常有吃食丢失,无论他们怎样防范都找不到罪魁祸首。我本猜测是江湖中有些行事不拘的前辈与我们这些晚辈开点玩笑,于是布下一点小圈套恭候对方。谁曾想,最后被我抓到的却是这个小东西。”范遥笑盈盈地合拢手中的折扇,右手握着扇柄在左手掌心敲得甚欢,“说起来我可是救了这小东西一命,若不是我出面,这只小白狗早被我那群手下剥了皮炖成十全大补狗肉汤。小七,这份情你可一定要记得哦。”

    莫声谷认真点头,道:“我武当弟子自然是恩怨分明。所以我记得在元大都,你虽救了我们,却在下一秒将我们暴露在元兵面前;在逃亡时,你误以为我五哥欲对殷姑娘无礼而伤了我五哥;我更记得其后你为了摆脱天鹰教的追……”

    “咳咳咳!”范遥急忙一阵咳嗽打断莫声谷清算旧账的话语。此时正是张翠山下落不明的敏感时刻,若是让莫声谷引出当日他将张翠山丢给天鹰教当挡箭牌的旧事,还不被俞岱岩的目光万箭穿心?“小七,既然你我是熟识的知交,这点糊涂账又何必放在心里?不过我今日来,一是为了将小白送还与你,二却是为了告知你张五侠的消息。”说完,范遥便从袖中抽出一张纸,上面写着数行字。

    听到有五哥的消息,莫声谷匆忙抱着小白起身,俞岱岩已伸手接过纸张并细细看着。寥寥数语,不过两眼便已扫完。俞岱岩面色染上几分凝重,但莫声谷却已是悄然松了口气。

    一切似乎和《倚天》书中的描述一样。王盘山上,金毛狮王夺了屠龙刀之后,带着张翠山与殷素素不知所踪,偏巧白龟寿因昏迷而不受谢逊那一声大吼的影响,保得神智,才说出这一番究竟;后经探查又发现,当日钱塘江口有一艘三桅船被一金发大汉租借之后,再不曾回转。

    “这数月来,我明教与天鹰教俱在钱塘江一带寻找张五侠等人的下落,并注意有无三桅船的踪迹,但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曾发现。这样的结果让我不得不怀疑他们三人根本不曾回转陆地上。”

    “那附近的岛屿呢?”

    “那边小岛星罗棋布,便是为了搜寻那些小岛,才耗费了这许多工夫。然其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虽早已料到是这样的结局,但在范遥说出这个结果时,俞岱岩脸上仍是难掩几分黯淡。倒是莫声谷眼睛闪亮,有着淡淡的计较和安心。

    “三哥,金毛狮王当初既已放过五哥和殷姑娘,那么无论他们前往何方,这中间终究没有性命之虞,顶多是吃些苦头。若依我看,谢逊费尽千辛万苦才夺得屠龙宝刀,又怎舍得出现在众人眼前,立于风口浪尖,徒惹无数风波?若我是他,必远远离开中原,待解开刀中之秘,再席卷而归。”莫声谷低头做冥思状,口中却将那些反复推演过的话语说出。一番话说完,却不曾听见应和,他讶异抬头,却见俞岱岩与范遥都盯着他,目光略带笑意,又有淡淡意外。

    “我……说错了?”他快速回顾着自己说过的话,不觉得自己那番话有什么不符合情理的地方。

    “不,你说的很好,也让我再度肯定你足可独当一面。”莫声谷所说的,又何尝不是俞岱岩心中所思?他看着莫声谷半晌,淡笑道,“其实前几日我伤势痊愈时便当离去,只是那时心中惦记着你,便压下心头这番思虑。但此时,我看着你却只想到雄鹰展翅四字,这样的你,已不用我太过担忧,我便能放心地先行一步。”

    “三哥,我随你一同前去。”

    俞岱岩毫不犹豫地摇头,“你体内蛊毒尚未能完全压制,便先留在此地;我往钱塘寻访五弟的线索时,沿路会留下标记,到时你便循迹而来。”

    “若有需要我相助的地方,也请不用客气。”范遥笑吟吟加上一句,“看到小七的面子上,这次帮忙我绝不收你们的银子。”

    听得如此话语,莫声谷不再多言,虽然他有《倚天》这样的“天书”相帮而能预测未来,但却常常觉得人力之渺小。此时他很想以自己所知安抚俞岱岩,好在理性一直占据上风,险些脱口而出的话语在舌尖打了个转儿,便滑落腹中,再度开口时,便是祝福的话语:“小弟不能与三哥同行,唯有祝愿三哥一路顺畅。我笃信五哥吉人天相,所以三哥若路上遇到某些困扰的事情,也请莫要强求。”

    听着莫声谷这番透出几分叮嘱味道的话语,俞岱岩忍不住失笑,暗道这七弟真真是人小鬼大。但转念想到碧海茫茫,即使猜到五弟生命也许无忧,但要寻起也是毫无头绪,心中却是一片怆然。

    武当自立派起,虽经风雨,但近一年来所受重创却是历年之最。自己此番南下,尚不知会再碰上何等风波,将七弟留在古墓自己先行,却也存着前途未卜、不想让七弟涉嫌的心思。

    俞岱岩主意既定,当下便写了一封信函送回武当。范遥倒也不吝啬明教所探查到的讯息,条条桩桩详细为俞岱岩解说。莫声谷一边为怀中的小白挠着背,一边认真听着范遥的话,心中已是暗中记下海域的状况,忧虑地与自己所知相参照。

    他虽隐约记得书中曾提到冰火岛在王盘山极东之处,却也知晓谢逊三人在上岛时遇到了怎样的风险。在水域状况不曾明晰前,他不能也不愿将自己所知的讯息吐出。

    在范遥的相助下,俞岱岩简单定下寻找的路线。随后,三人前往古墓向杨昶辞行。

    说起来,辞行本是俞岱岩一人之事,莫声谷身为俞岱岩的师弟,一同前往古墓倒是正常。反观范遥,他本是与此事最无关之人,却也慢悠悠地跟着晃进古墓,在俞岱岩辞行后,又留下与杨昶窃窃私语了半天。莫声谷立于门外,好奇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一番,随即笼着双手晃回了湖畔小居。

    次日,俞岱岩认真叮嘱了莫声谷一番后,便骑着马儿向钱塘江行去。此时两人都觉得这一场分别不过是暂时的,过不了多久便会在钱塘江相遇。但谁都没有料到,宿命在人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亲如手足的两人再相遇时,却是在那一场血雨飘杀中,执剑对峙。

    第六章 圣子[]

    送别了俞岱岩,莫声谷独立在湖畔小居之外,静看风动柳梢、惊碎湖面,泛起点点涟漪,突然觉得有几分落寞。前一阵子,虽然每日只是与俞岱岩相处几个时辰,但是听兄长谈些江湖轶事,或是在他教导下习拳练剑,却是十分温暖而愉快的事情。

    “小白,你说我是不是一点都不够豪气?”收回望着湖面发呆的眼神,莫声谷挠着怀中小白的下巴,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叹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而这种短暂的分别更是随时都会发生的,可是,我却会希望这天下间不存在所谓的别离。”他轻摇头,苦笑一声,将那种不合时宜的伤春悲秋全都扫开。

    “说起来,小白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随性挑了个背靠大树的干净地方坐下,莫声谷右腿屈起,小白就懒洋洋地趴在他的右边膝盖上,听到莫声谷的问话,双眼慢悠悠地抬起,那目光竟带着几分不满。

    莫声谷愈发好奇地盯着小白,这只小白狗居然真的听懂了他的话语?刚才那不满的神色,应是为了自己那“东西”两字。“像你这样不知收敛,毫无顾忌地表现着自己灵性的小东西,若换成其他人就算不吃了你,只怕也会因那份诡异而舍弃你吧?”他伸出手指戳着小白,那手指在小白脸上刚划了两下,就见小白猛然张嘴,狠狠咬住莫声谷的手指。

    那一刻,莫声谷和小白四目对望,一个是意外加无奈,一只是充满了得意的嚣张。

    “小白,你真是咬我咬上瘾了……”莫声谷双眼微微眯起,瞬间想起之前那一串因为这只笨狗而引起的乌龙。非常不爽地哼了一声,他空闲的那只手飞速伸出,准备给这只愈发放肆的小犬一个深刻的教训。

    但莫声谷的动作快,已然将他的手指咬在自己口中的小白更快!在莫声谷左手如急电划出之际,小白眼中晃动的神色可谓之“笑”。下一秒钟,莫声谷便觉得右手手指传来阵阵疼痛,小白的利齿已然划破他的皮肤和血管,而小白,赫然在吮吸着他的血液!

    “好你个小白!”莫声谷嗤了声,恶狠狠地瞪了小白一眼,但终究没有将手指抽出,而是任凭小白咬着它。

    “原来是因为找到了宿主,所以我才能察觉到圣兽苏醒的痕迹?”一道幽远飘渺的声音骤然响起,清浅中带着几分疏离,却又有着空山新雨后的清新。

    突然发现有人闯入,莫声谷的第一反应却不是这人如何出现,而是这样好听又矛盾的声音自己从不曾听过,此人是谁?

    他抬首,眸中映上一抹竹青色。只见来人前襟左衽,腰系玉带,衣服上用同色系的丝线密密麻麻绣了一堆奇怪的图纹。

    前襟左衽,非中原人士;图纹复杂,上面古怪的图形更像是某种部族独有的图腾。但最吸引人注意的却不是来人的一身装扮,而是他的面容。唇红齿白,貌比潘安,眉心一点朱红,映得他那如白玉无瑕的脸庞更加出尘。他的黑发未曾绾起,而是披散在身后,用一个蛇形银环束住,简约而高贵。

    他缓步而来,步履轻盈,但每踏出一步,却有铃声隐约响起。莫声谷低头往铃声响起处看去,却看到一双莹白的双足,足上缠绕银铃,银铃随着对方前进的动作,不断有悦耳飘忽的铃音传出。

    但最令莫声谷惊奇的是,这个意外来客居然没有穿鞋子!他就不怕被碎石啊杂草啊割伤双脚吗?如此腹诽着,莫声谷却不曾忽视对方双足上不然纤尘,而对方行走之际更是离地有一定距离。

    “好奇吗?”他的声音很干净,干净得让人觉得眼前之人缥缈得仿若不是尘世之人。

    莫声谷也不隐瞒心中好奇,缓缓点头。

    “轻功。”来客的回答很爽快,但也很简洁。

    “……”莫声谷很无奈地看着对方,却见对方脸上依旧是那种微微笑着的样子,证明那两字真是他真心实意的回答,不由抚额,随即站起身,“在下武当莫声谷,未知阁下尊姓大名?”

    “苗疆,蓝溪哲。”

    “蓝田日暖玉生烟的蓝?”莫声谷下意识的想到那句诗,一句问话就这样脱口而出,随后看到对方颔首点头。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透出一股浑然天成的优雅,令人疑为天人。“此地颇为偏僻,你怎会来到此处?”

    蓝溪哲的目光缓缓落在莫声谷怀中,莫声谷随着他的注视而低头,才发现怀中的小白整个脑袋都拱进他的衣裳内,露在外面的身体却微微颤抖着。

    疑惑只是一瞬,莫声谷在忆及“苗疆”两字时,蓦然醒悟,“你来是为了小白,还是为了我身上的蛊毒?”

    “两者皆有。”

    待到近处,莫声谷才发现对方的眸色透出一分极淡的蓝,而那目光,澄澈如倒映在湖面上的白云,飘忽却纯净。

    “你怀中之物是我教圣兽,但在一年前,它却趁着我教中内乱的时候从圣地溜走。为了寻它,我教中之人已在中原浪荡了一年。”

    “小白是我在武当山下买回的幼犬,蓝少侠又如何判定它是你教中走失的圣兽。”最主要的是,这只笨笨的、又喜欢咬人的小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承担得起“圣兽”二字的奇异生物。

    蓝溪哲的眼睛安静地眨着,“那么,你在那农家看到其它新生的小犬,又或是生下小犬的母犬?”

    莫声谷沉默。当时只是见到这只小狗狗可爱,便理所当然地向小狗狗身后的农家询问。此刻想来,怕是那户人家当他是送上门的肥羊,顺便砍了一刀。

    “再有,你可曾觉得这只小狗在这段时间有丝毫长大的迹象?”

    莫声谷继续沉默。他垂眸看着瑟瑟发抖的小白犬,手指安抚地梳理着小白的长毛。

    “而且,我身为五毒教的圣子,可会错认我教中的圣兽?”

    “但是小白怕你。”过了片刻,莫声谷决然抬头,随后开口,“你会让它恐惧,便代表着五毒教那个地方让它恐惧。既然回去不是它的心愿,我自不会让你将它带回。”

    “这样吗?”蓝溪哲的话音依旧很轻柔,应和着他的眼神,只让人觉得拒绝他是一件十分残忍的事情。

    “是的。”莫声谷看着蓝溪哲的目光,毫不犹豫地回答着。双手抱住小白的动作微微加重紧,而全身却呈现一种紧绷而蓄势待发的状态。若对方强行出手,他一定可以在第一时间拦住对方的攻势。

    “既如此,我自也不会强求。”蓝溪哲浅浅一笑,双手负在身后,“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身上也是中了蛊毒吧?你是不是很奇怪这毒从何而来?”

    “当初不解,现在却已明了。小白的身份既然如此古怪,那它身上带点奇怪的蛊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而我曾被它咬过几回,也许毒就是那时候跑到我体内。”

    “哦?”蓝溪哲的神色微微一动,“你们中原人不是喜欢那句‘以德报怨’吗?”

    “啊?”莫声谷古怪地看着蓝溪哲,总觉得对方方才那句话不像是在夸他的行为。果然,蓝溪哲的下一句话便是在应和他的猜想。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入中原之前,我的师父送我的诸多提醒中,便包括这一句,而我一路行来之所见,也未出其左右。”蓝溪哲奇怪地看着莫声谷,“若是如此,你不是应该立刻杀了你怀中的圣兽?”

    一个凛冽的杀字,从蓝溪哲口中吐出,却也带着春风的温暖,让人忽视其后的血腥。

    再度察觉到自己的心思居然因为对方的寥寥数语而产生变化,莫声谷心中一凛,悄然提醒自己莫要受到对方的言语蛊惑。

    “但除了那句话,我更喜欢‘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当初为了试药,小白被我打断了腿,将它从你手中保下,也算是我还了它的情。”说完莫声谷低头,觉得自己是不是堕落了,居然跟一只小狗狗扯起了恩情二字。

    蓝溪哲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索莫声谷的话语,过了半晌,终于说出一句:“你们中原人真是麻烦,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还要找那么多理由和道理。”

    莫声谷深吸一口气,平静着自己心中的无奈。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蓝溪哲何止看起来像个谪仙,他的言语作风也是十分的不食人间烟火——这足以证明这位圣子平日里只怕是被供养得十分小心,对于世俗人情倒是非常不解。真不明白五毒教中之人怎么舍得让这样一位人物独自闯荡中原?

    第七章 被擒[]

    “既然你如此说,我也爽快地给出回答。我喜欢小白,所以我绝不会让它跟你回到苗疆,任你们欺凌。”

    “欺凌?圣兽回到我教圣地,自是供奉上最好的蛊物以为尔食,所有教众恭敬待它,又何来欺凌二字?”

    “以蛊物为食……”莫声谷只觉得自己额上青筋抽痛地跳了几下,怜悯地看了小白一眼。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小白体内有蛊物存在,也猜到了小白逃离苗疆的原因。哎,小白啊小白,原来在你沦为流浪狗之前,你每天过着的都是生吞虫子蜘蛛的悲惨生活吗?

    “而且,寻找到宿主的圣兽自然要回到圣地接受冷泉的洗礼,否则会爆体而亡。”

    “爆体?宿主?”莫声谷皱了皱眉,若他没有记错,蓝溪哲方才就已经提过这个词。

    “你就是它的宿主啊!”蓝溪哲看着莫声谷,一脸你怎么可以不知道的表情。“圣兽一旦饮了某人的血,那人便是它的宿主,每月至少需饮血一次,若这种仪式因某些外力而中断的话,圣兽都会萎靡不振进而死亡。”

    “难道小白在你们苗疆的时候,没有人成为它的宿主吗?”

    蓝溪哲摇头,“圣兽需要宿主才能成长,否则永远是初生期的模样。可是,圣兽脾气古怪,不是它喜欢的人,无论再怎样出色都不会被选择成为宿主。”

    “为什么不能强迫?”眼见得蓝溪哲并没有太大的敌意,莫声谷抱着小白重新寻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若我没有猜错,长大的圣兽对你们的作用更大吧?”

    “怎么可以对圣兽采用强迫的手段?”看莫声谷席地而坐十分悠闲的样子,蓝溪哲也寻了处地方坐下。

    莫声谷看着对方优雅地坐下,那支颐的样子令人一看便如沐春风;反观自己,却是一副懒洋洋又吊儿郎当的样子。两相比较之下,他心里便涌起一股沮丧。

    “五毒教圣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身为教中子民,我们唯有遵从它不能反抗它。只有在它死亡时,才会从腹中诞下新的圣兽。但若是圣兽自己不愿进化,我们便需要一代代守护着它,直到它挑中了宿主。比如它——”蓝溪哲手臂轻抬,纤长的手指指向终于不再颤抖的小白,“在我记事时,它就已经是这副模样,据说,百年前它就已经是这副样子。”

    “百年……小白,你果然已经成精了。”莫声谷挠着小白的下巴,看着它享受地眯起眼,忍不住怀疑这只狗狗方才那瑟瑟发抖的恐惧模样是装出来的。

    “他不是精,他是圣兽。”十分认真的声音。

    听到这句话,莫声谷忍不住再度打量着眼前看似十分聪明的男子。这般不谙世事的人,是怎样安全在江湖上走了一年,并成功找到小白的?“蓝少侠,如果你不介意,我便冒昧称呼你一声蓝兄?”见对方没有反对,莫声谷自动的换了称呼,“蓝兄,你出门的时候没有人告诫过你不能随便将教中的秘密向外人袒露吗?”

    蓝溪哲认真想了想,答道:“没有。”

    “其他的交代呢?”

    “没有。”但随即,他的眉心微微拢起,“但是师父和教主似乎给小四他们交代了很多东西,也许那些言语里面有包括你说的那些内容。”

    莫声谷继续无力地看着蓝溪哲,越发觉得他这一年内能平安度过简直是天赐的奇迹。不过,对方口中的小四又是何许人也?“难不成你出门的时候并不是你一个人?但我怎不见还有他人出现?”言下之意是——他们不会是被你甩掉了吧?

    “出了苗疆,他们便愈发唠叨,我嫌弃他们扰了我的清净,就在半夜的时候自行离开。”

    “你身无分文,居然能撑到现在。”莫声谷话语中带上一丝惊叹,也许蓝溪哲并不如自己想象的呆。

    听到莫声谷如此问题,蓝溪哲唇角露出一个十分愉快的笑容,“住宿时,我见他们使用的一种名为银票的纸张十分好用,在临走时便顺手全拿走了。”

    “全?全部?”

    “是啊,怎么了?”

    “没。”莫声谷爽快地摇头,才不会傻到去说类似于“我突然觉得你的笑容好邪恶”这样的话语。“你的银票还剩下多少?”

    “早就用完了,但是路上自然有许多人会把银票送到我面前。”

    望着蓝溪哲得意的笑容,莫声谷直觉他的答案绝不会是什么正常的存在,但仍是压不住内心的好奇而开口问道:“是何等人物,居然如此好心,竟肯将真金白银奉送给你这个毫不相识的人?”

    “第一次,是有人在山道上拦住我,说了一番十分奇怪的话语。我一番询问下,才知道他是缺少银子这种东西,而武力强大的人可以从弱小者手中抢夺。所以,我抢夺了他。”

    莫声谷无言,暗想着眼前这样光风霁月的人居然也会抢劫。

    “再后来,路上碰到那些衣着华丽的子弟,他们却也莫名其妙地送了我许多东西。我转手到当铺卖了银子,自能让我支撑一段时间。”

    莫声谷继续无言。这算什么,美人计吗?他看着蓝溪哲,却不觉得眼前人有哪点能让那些纨绔子弟错认了对方的性别,进而开始施展那些蹩脚的追求计划?此时的莫声谷,自然不会想到,在那些无视礼法无视国法的纨绔子弟眼中,只要有美色可享,所谓性别从来不是他们所会考虑的范围。

    “你还有什么问题?”蓝溪哲侧首看着莫声谷。

    莫声谷暗中冷汗频下,心中暗道,若是有人欲探寻五毒教的秘密,岂不是只需抓住这位有问必答的圣子便足够了?不过既然美人如此大方,他也不用客气,“那你又是怎样感受到小白的存在?”

    “蛊。从我被选为圣子开始,我体内就被种入同心蛊,只要和圣兽同处百里之内,我便能察觉到它的存在。但若是圣兽苏醒,无论多远,我都会知晓。”

    “同心蛊……为何我觉得这个名字更像是情侣或夫妻之间使用的东西?”

    蓝溪哲睫毛轻颤了两下,思索了一下便答道:“似乎是这样。但那种同心蛊,夫妻一旦离开百里之外,彼此都会心痛难当,若不及时回归,下蛊之人就会心脏爆裂而亡。”

    “下蛊之人,不是被下蛊的人吗?”莫声谷骇然,这是什么奇怪的蛊毒,到最后伤害的反而是下蛊者?

    “因为我们苗疆人的性子很直,也很烈。我们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呢,就会义无反顾绝不退缩,而同心蛊,就是为了表达我们的心意而献出的诚意。”

    莫声谷继续骇然,为了爱情二字,居然连生命都能当成祭品吗?他苦笑一下,对于他人的民风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委婉表达自己的感想,“听起来你们那地儿颇为有趣,但那同心蛊却委实可怕。”也难怪大家提到苗疆时总会带上惊惧、好奇、探究甚至鄙夷等复杂的混合情绪。

    “你是在担心吗?”蓝溪哲轻笑着,“没关系的,你是我们教中贵客,不会有人敢对你怎样的。”

    听得此言,莫声谷看着蓝溪哲,无奈道:“我似乎没有说过我会随你前往苗疆吧?”

    “嗯?你是圣兽的宿主,自然是我教中拥有无上地位的长老。身为教中长老,你怎能不回苗疆?”

    “我什么时候变成你们教中长老了?”

    “教义规定,一旦圣兽选定宿主,那位宿主便是长老。而我教中长老,从来都是住在教中圣地。不过宿主拥有无上尊位,你若不喜圣地,也可选择一处你喜欢的地方。”

    “蓝兄,不是我质疑你的话语,只是凡人的性命与你口中的圣兽相比,实在是太过短暂。你说圣兽要以宿主之血为食,但若宿主死亡呢?”

    “书上从来不曾提过宿主死亡的先例。”蓝溪哲双手抱膝,有几缕发丝垂落,在他脸颊边飘荡,“而且,这十年间教中所有人都会尽心尽力保护宿主的安全。”

    “十年?”莫声谷强压下把眼前之人拽住摇晃的心思,努力从对方的话语中研究着他所不曾详细解释的疑问。

    “宿主只需留在圣兽身边十年。十年的血液灌养,已足够圣兽度过进化期,此后,宿主的行动将不再受限制,而他的安全也不再受保护。”

    有道道黑线从莫声谷额上划下。蓝溪哲,蓝圣子,你也太过老实了吧,居然将你们过河拆桥的教义都坦荡荡地告诉我。

    “如果你已经没有任何疑问的话,我们现在就启程吧?”

    莫声谷头痛地揉着自己的太阳|岤。看对方那理所当然的表情,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在不知不觉中答应了某些奇怪的邀约。

    看着莫声谷不肯点头的模样,有些微的怒气染上蓝溪哲的脸庞。他冷下脸,嗤笑道:“方才你还说得冠冕堂皇,说什么你喜欢圣兽,但现在呢,它有生命之虞,你却置之不理!”

    莫声谷看着对方毫无威慑力的冷脸,问道:“生命之虞?”

    “我刚才已然说过,它若不回圣地接受圣泉的洗涤,以他现在暴涨的功力,必有一日会爆体而亡。”

    莫声谷一怔,想起方才对方是有这么一说,只是被自己遗忘了。他叹息一声,将小白从自己怀中拽出,放在地上,拍了拍它,授意它回到蓝溪哲身边。

    “蓝兄并不像是会扯谎之人,我自也不会让小白冒着生命危险留在我身边。”莫声谷怜悯地看了小白一眼,“乖小白,天天吃虫子,也好过没命吧。”

    蓝溪哲脸色稍霁,桃花眼望向莫声谷,“你呢?若没有你的血,圣兽一样会死亡。”

    “我?”莫声谷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反正你需要的只是我的血,我一会便割些血给你,足够小白一年使用的。”

    听到莫声谷这样的回答,蓝溪哲眨了眨眼,莫声谷也跟着眨了眨眼。

    “师父说过,若跟中原人讲道理讲不通的时候,可以使用武力。”话音刚刚落下,蓝溪哲的身形已如鬼魅倏忽飘近,如白玉般剔透的手掌却带起开山碎石的气势,以十分奇诡的角度绕过莫声谷防守的双手,紧紧扣住他的肩膀。

    莫声谷心下一惊,虽自己的功夫尚称不上好,但对方如此轻易地突破自己的防线却是自己不曾料想到的结果。他身子一缩,运劲于肩,试图震开对方的手。但蓝溪哲却只是淡淡一笑,在那耀花人目光的灿烂笑容中,手掌仿佛被固定在莫声谷肩上一般,竟是纹丝不动。

    “蓝兄!”莫声谷急忙开口,正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时候,却觉得身上|岤道被人狠狠点中。他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手指想动弹一下,也是毫无反应。

    “方才你说你叫莫声谷?那么在接下去的路途上我便称呼你为小谷了。”蓝溪哲轻松提着莫声谷,另一手拎着小白犬,以凌空之姿飘然而去。

    被人当成包裹夹在腋下的莫声谷脸孔朝下,看着不断后退的花花草草,再看着蓝溪哲足不沾尘的潇洒姿态,暗自想着究竟是怎样出神入化的轻功才能让人像非人类一样在空中飘行,忍不住心生向往。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一旦真的被挟持到苗疆,等待自己的绝不会只是蓝溪哲口中的长老待遇。那种看似高高在上的待遇,其实一定是软禁吧,只是为了将人喂得肥肥胖胖然后放血给小白当点心吃……

    想到自己可能到来的悲惨命运,莫声谷忍不住将目光瞄向蓝溪哲另一手上的小白,目光悲戚莫名、冷冽如刀。莫名其妙的被莫声谷记恨上的小白无辜地汪汪两声,随即讨好地舔了舔蓝溪哲的手心。蓝溪哲浅浅一笑,换了个姿势让小白舒服地窝在他怀里。至于莫声谷,依旧是货物一般的存在,随着蓝溪哲前进的动作而在空中悲哀地晃来晃去……

    风萧萧兮易水寒,莫声谷看着自己离古墓越来越远,心中的悲切也越来越重。不知道平叔会否因为自己下午不曾前去和他学医而发现异常;不知杨昶是否不再生他的气,而心血来潮想看看他最近过得如何;如果他们能够凑巧发现自己的失踪,进而追来,该有多好——他真的不想去那个恐怖的苗疆啊!

    只是,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卑微的希望也是那般渺茫?今日恰巧是俞岱岩离去之日,他本也说过要好好送送三哥。就算平叔和杨昶真的心血来潮跑到湖畔小居,但看到空荡荡的屋子,大概也会以为他和俞岱岩兄弟情深,不知不觉中送得远了些吧。

    真是满心凄凉啊……莫声谷刚想叹口气,但因为被点中|岤道,那声悲愤的叹息却被卡在喉咙处不得发泄,凭空添了他的几分怅然。这世道,居然连叹气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情都无法做到,他真的没有在不小心的时候招惹了路过的神仙吗?

    第八章 冷暖[]

    先不说杨昶在发现莫声谷失踪时是何等表情何等心情,也不说他手中那本刚刚誊写好的《心经》被他紧紧握住蹂躏得不成样子,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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