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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之声声慢第1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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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倚天之声声慢 作者:肉色屋

    求我静养,我身上数十年的武艺还在,若有谁想动手还要先问过我的刀。”

    “是小弟想多了。”看着俞岱岩豪气干云的样子,莫声谷露出由衷的微笑,幸好这世界除了拥有黑玉断续膏这样神奇的膏药外还拥有着平叔这样技术高超的神医,三哥才能摆脱病卧床上的悲惨生涯。

    “莫要一直说我,你体内的蛊毒解得如何了?”

    “平叔为我配置了压制蛊毒的药方,但此蛊来历奇怪,彻底解开却是无能。幸而墓中那神奇的寒玉床确有奇效,熬过最初几日的不适后,晚间也再无发病之症。”

    “但若不彻底解除蛊毒,让那异物留在你体内终是后患无穷。”俞岱岩笑意微敛,“我仍怀疑此事与苗疆五毒教有关,待我伤势痊愈,我便去苗疆一趟,定能为你寻得治本之方。”

    “是。”莫声谷轻应着,随即又道,“不过我身上的蛊毒既然能用内力压制,实也不急在一时——”他话语顿了顿,有句话想说却又咽了回去。

    俞岱岩却是明白了对方欲言又止背后所隐藏的讯息,开口问道:“你是想说先去寻找五弟?”

    “三哥你……”怎会知道这件他竭力隐藏的事情?

    “刚才范遥前来寻你,你不在,他便与我小聊了两句,顺便将江湖上最近发生的几件大事说与我听,其中便有五弟失踪的消息。”

    “范遥这个大嘴巴!”莫声谷嘟囔着,暗恼自己当初怎么就一时心软,在听到这个本已经绝交的朋友轻轻两字“道歉”后,便将过往的不愉快全都揭开,任凭他在这里来去自如。

    “虽然对于你与明教中人结交之事我不予置评,但此事我却是感谢他的。”俞岱岩手指轻敲着轮椅的轮子,一声一声,缓慢而平静,“若我不曾知晓此事,你便想一人担着此事?”

    “三哥你放心,上次元大都之行,终究是让我知晓自己的实力在江湖上远远不足自保,此次我自不会绕过你,独自行动。只是你此时应以养伤为重,我只怕你知晓五哥之事后,心中焦躁反误了伤势的愈合。”

    俞岱岩失笑道:“七弟,我比你多出的数十年江湖经验并不只是摆设,眼下之事,孰轻孰重,我心中自有分寸。再者,范右使跟我说出那番话语时,还特意强调了他们只是失踪而不是死亡。”说到此事,他的目光瞄向莫声谷,眸中有着隐隐的笑意,“若说他的话语我尚存三分疑虑,那么你的表现却是让我安下一颗心。你是性情中人,素来看重兄弟情意,否则当初也不会为我千里奔赴元大都。”提及往事,他唇角不由逸出一丝轻叹,“早几日便得知这些消息的你,仍然淡定从容,想必是笃信五弟那边并无危机,我之猜测可对?”

    莫声谷眸光微闪,划过几分错愕,随即带上浅淡的笑意,应道:“是。”过了半晌,他忍不住问道,“三哥你……”是否看出了什么异常?

    俞岱岩仍是微笑,“你能得范右使、杨少侠等人称你一声朋友,自能得到一些不露于台面上的消息,不是吗?只是你不愿或不能说,三哥自不会追问。”

    听得此言,莫声谷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归位。他推着俞岱岩走进屋内,“我坚信五哥吉人天相,绝不会有事的。只是……不亲眼见到,小弟心中也是不放心的,所以待得三哥痊愈,我们便前往钱塘江口一带,细细搜寻五哥消息?”

    “你若想要出门,还是先将公子教你的那套功法习会再说。”门外响起一道平淡无起伏的声音。

    “平先生。”

    “平叔。”

    两道不同的称呼同时从俞岱岩和莫声谷口中吐出。

    平叔微微颔首,先是观察一番俞岱岩的气色,随即面露满意之色,手指搭上对方的手腕,“俞三侠果然内力深厚,我本预计你要三月才能恢复如常,现下看来,再过一月,你便能离了此地居所。”说完这番话,他转头看莫声谷,“声谷,今日之功课你可完成?”

    方才还一脸悠闲的莫声谷听到这一句问话,神色微微一垮,轻咳两声后,脚步已然向外挪去。“三哥,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些事未做,这就先行告辞了。”

    平叔头也不回,左臂轻轻一抬,便有一根银针从袖中飞出,射中莫声谷的|岤道。原本一脚已经迈出门外的莫声谷就这样被定在门边沦为雕像。

    俞岱岩无奈笑道:“我这七弟有些顽皮惫怠,先生指教他医术时只怕是需要颇费心思了。”话是这样说着,但他仍是带着几分不解。还记得初来此地,莫声谷一直缠着平叔,只为习得对方那精妙的医术;如今事情已遂他之愿,他每每见到平叔时却如耗子见到猫。

    “无事。”平叔面无表情地应着,再叮嘱俞岱岩几句话后,道了声告辞,便揪住莫声谷的衣服,飞速离去。一边看着自己难得收到的有趣弟子,一边想着这一次要用怎样的方法来调教调教这个自动送上门的良才美玉。玉不琢不成器,自己便要做那雕琢之人!

    就在平叔这般想着的时候,莫声谷心头却划过战栗的感觉。苦着脸的他不断祈祷着,今日平叔不要再想出那样稀奇古怪的习医之法了。

    第二章 梦魇[]

    夜深沉,但在日夜不分的古墓中,所谓夜晚,不过是比其它时候更加静谧的存在罢了。

    莫声谷站在寒玉床边,伸手摸了摸冷冰冰的玉床,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后才爬上去,暗自祈祷着自己不要在半夜再度被冻醒。仰躺在寒玉床上,莫声谷开始眼观鼻、鼻观心,驱使着体内的内力迅速运转,而白日的劳累更让他难耐睡神的召唤,快速入眠。

    有寒意渐渐从躯体贴近寒玉床的那一面涌上,而体内不断带来热量的内力运转不知何时已然停滞。悄然出现的梦魇狠狠缠住沉睡的人,虽然周身布满寒意,虽然知道应该立刻运功,但梦中那张牙舞爪的恶魔却狠狠地压住他。

    “五哥!”仿佛有鲜血在眼前骤然炸开,那股疼痛好似有熟悉的人悄然远去。心中那极致的担忧冲破那恼人的恐惧迷雾,终于令人从噩梦中苏醒。

    莫声谷大声喊着五哥,揪着自己的衣襟大口喘着气儿,另一只手探索着扯开那缠在自己脖子上的玉坠。将混沌的思绪从梦境中揪出,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明白方才的噩梦是因为睡觉时不小心压住了玉坠,而让系住玉坠的绳子勒住了自己的脖子才产生的幻觉?

    轻轻摩挲着手心那小巧而精致的白色玉坠,想着得到这枚玉坠的过程,莫声谷眸中却忍不住划过一丝懊恼。他一直以为平叔只是一位忠厚寡言的神医,没想到自己竟会不小心在他手中接下棘手的传承——

    自从莫声谷跟随平叔学习医术后,平日里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听从平叔的教导上,而学习的第一步,便是认识各种药草并熟记它们的样貌、习性、药效与区别。但这一日,平叔却没有让莫声谷留在药房中,而是带着他快马疾奔,走了一个多时辰来到附近的一个小城。

    牵马进城后,两人并没有走往富庶繁华的地段,反而走向城中最为贫穷落败的所在。牵着手中的马儿,平叔终于向莫声谷解释二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越是穷苦的百姓,身上可能存在的疾患越多。而因为他们无钱就医亦无钱购药,他们身上的症状或者是十分清晰明显、一目了然,或者是各种症状混杂在一起难以分辨。贫民区是一个医者最好的试剑石,而身为学徒的第二步历练所就是这里。”

    此时恶政当道,层层盘剥之下,百姓流离失所,三餐难继。而贫民区内聚集的多是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客,而衣着整齐的平叔和莫声谷一入此处就引来四周注目。莫声谷只在书上见过这样的描写,待亲身处在其间,对着那些隐约散发绿光的一双双眼睛,竟有微微的恐惧,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有一双温暖的手搭上他的肩膀,在莫声谷身后,平叔扶住他,目光向四周一扫,难得地带上几分淡淡的笑意。

    “是神医,神医终于又来了!”一阵防备的寂静后,突然有人认出平叔的模样,欣喜地叫起来。这一声神医一出口,周围立刻沸腾,而这种发自心底的喜悦情绪更是远远传开。

    “诸位莫要着急,这几日我都会滞留此地,还请先将病症比较重的人送来。”平叔向着四周一拱手,毫不介意地随地而坐。而身上的包裹摊开后,上面是一整套的银针,还有一些比较常用的药材,以及书写药方需要使用的笔墨纸砚。

    “声谷,一会我无暇顾及你,若有疑问可在回程询问我。”匆忙丢下一句交代后,平叔不再理会身后的莫声谷,一心一意地为那些百姓诊治。

    时间,悄然流逝。莫声谷认真为平叔打着下手,第一次觉得眼前的中年医者是这样伟大而让人崇敬,就在这份忙碌中,暮色已染上苍穹,而今日的义诊也因此告一段落。

    “声谷,你可明白我今日带你出门的原因?”

    “是。”

    “那你可有任何决定?”

    “声谷恳请平叔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无论学习过程是如何艰辛,声谷心中绝无悔意。”

    平叔脸上表情微露满意的色彩,问道:“我可曾告知你我的身份?”

    “嗯?平叔您难道不是古墓中人?”曾经清冷的古墓,因为其后代一个比一个古怪的作风,竟于不知不觉中演变为孤儿收容所,这其中也造就了不少行业的能人异士。莫声谷一度以为平叔也是这些人之一。

    “我师从神农谷,是谷主的嫡传弟子。初出江湖时我年少气盛,仗着身上有几分功夫便视天下英雄若无物,那些真正的英雄自然不会在意我这样的脾气,但总有些人眼里容不得沙子,于几次小矛盾后便对我千里追杀,更因我之故,招致神农谷的覆灭。我千里逃亡,倒于江边,若不是路过的老爷仗义相救,我只怕早已被江水吞噬,或是被仇家斩杀。被老爷所救后,我便抛弃曾经的名字,一直留在古墓照顾公子,顺便指点墓中对医术有兴趣的孩童。只是有些东西并不是舍弃了姓名就能遗忘的,而神农谷的训诫更是牢牢记在我心中——愿天下间再无不解之病痛,愿天下间再无人困囿于病痛。”

    “神农谷?”莫声谷低声嘟囔着,他可不记得江湖上有这样的门派。

    “偌大江湖,你又岂能得窥全貌?我神农谷与世无争,却因我之故毁于一旦,于此事后,我便对所谓江湖正义产生了怀疑。”平叔悠悠一叹,续道,“到了后来,我调教的弟子正巧有人入了明教,我偶然得知明教的教义后便十分欣赏,曾允诺生平绝不伤害明教之人。”

    平叔看着莫声谷,莫声谷自也明白对方话语中未尽之意。他眉心微拢,道:“您的担忧我明白,我是武当弟子,难免会‘斩妖除魔’。只是您似乎忘了,范遥他们在我眼中也是朋友。再者,我觉得您的誓言并不妥当。无论是哪个门派的弟子都会出现良莠不齐的情况,若恰有一日,我遇到一人为非作歹,偏巧那人为明教弟子,难道我便因此受缚于今日的诺言,空令小人得志?”

    “也罢,未来之事将会如何,却不是今日的你我一番对话便能预测改变的。待你习成古墓的功法,成功压制体内的情蛊之毒后,我便带你游历中原,希望数年内你便能独挡一面。”说着,平叔从怀中掏出一枚颜色温润的玉坠,“这是我神农谷嫡传一脉的证明,既然你已决心学医,这物件便应送到你手上。”

    莫声谷婉拒道:“平叔,我师从武当,绝不会再拜入他人门下,即使是您……我也无法称您一声师父。”

    “称谓本就是无所谓的东西,只要你自承医术习自神农谷,一切便已足够。”

    莫声谷看着那枚玉坠着实漂亮,一时心动不再拒绝,伸手接过。

    “方才忘了告诉你,我神农谷因为救济天下的宏愿,当初曾于襄阳与天下群雄共阻鞑子。在城破之后,那一任的谷主也在不久后重伤身亡。但驱逐鞑虏却成了每一位传承者都不敢忘却的使命。声谷啊,你既然接过了象征谷主的玉坠,此一重责便交给你了。”

    莫声谷蓦然抬头,对上平叔面无表情的脸,却觉得自己在上面看到鲜明的笑意。

    “这是我今天教给你的又一课。不清楚含义的东西,可是不能乱接的。”

    将思绪从回忆中拔出,莫声谷无奈摇头,松手让玉坠垂落,感触着它在自己肌肤上弹跳的力度,忍不住暗想那样的跌宕是否预示了自己的未来不会一帆风顺?话说回头,幸好平叔碰上的是他这样不在乎所谓正邪的人,若是换了其他人,知晓此事将与明教扯上关系的话,只怕早已躲得远远的。想到此,他的脸色继续垮塌,若他一开始知道这件事居然还是“驱逐鞑虏”这样伟大的民族大义扯在一起的话,他也会远远避开的。反正……二十多年后元朝便会灭亡,他何苦去趟这淌浑水呢。

    “素日里总觉你十分倔强,竟也能听到你如此失态无助的呼唤,我忍不住好奇是怎样的噩梦让你这般惊恐?”一道清冽的声音蓦然响起,莫声谷先是微微一惊,随即笑着抬首,懒洋洋向门口处望去。

    石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杨昶正倚在门口。室内并没有任何照明事物的存在,但屋外的通道远端却有淡淡的光芒渗入,在杨昶周边晕染开模糊的光影。

    因为逆光的原因,莫声谷看不太清杨昶此刻的表情,但仍是从他微敞的衣服和披散的头发看出他是从睡梦中匆忙起身。有一股莫名的暖意在缓缓滋生,莫声谷眨了眨眼,轻笑道:“是声谷无用,又累杨昶兄担心了。”

    杨昶冷哼一声,举步向床边走去。“我本不愿理会,但你足足喊了一炷香的‘五哥’,其声之凄厉直让闻者伤心。”

    “呃,这几日从范遥处听到一些五哥的消息,我虽笃信五哥吉人天相必会逢凶化吉,但心中委实不安。”想着杨昶方才所用的夸张形容,莫声谷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我刚才在梦中真的叫得很大声,竟连隔着两层石墙的你都能听到?”他微微蹙眉,开始祈祷其他人不要听到自己今晚失态的呼喊,不然真是……太丢脸了。

    “素来听闻武当七侠手足情深,见你之行为,我方知此言不虚。只是张翠山武艺在江湖自也不弱,你何须为他如此担忧?”

    莫声谷眉梢轻轻一挑,本想反驳两句,但看着杨昶神色之间十分从容,并不是有意讽刺而是真的疑惑,忍不住问道:“杨昶兄,难道你从不曾为他人担忧,亦或者有人为你担心?”

    “需要吗?”

    “呃……”听到这样的回答,莫声谷一时无言。确实,以杨家人的实力,着实不需要他人担心,只是——“再如何强大的人,总会在某个时候拥有脆弱的一面。即使你也不会例外啊,杨昶兄。”

    杨昶的神色微微一动,“若是将来有一日我陷入意外的困境,你会为我担心?”

    “你是我的朋友,我自然会在乎你的安危。”莫声谷毫不犹豫地回答着,随即带笑看着对方,笃定道,“正如我若陷入危机,杨昶兄你也一样会担心我吧?”

    杨昶看着莫声谷,突然在他身边坐下,将自己身上那件匆忙间披上的外套拽下丢在一边,同时伸手环住对方的肩。

    “你在做什么?”莫声谷怔怔看着对方的动作,对于这样的碰触,不知为何突然涌上暧昧的感觉。他轻咳两声,对于自己涌起的想法有几分尴尬,下意思地别开眼,却错过对方眼中的一份玩味。

    “虽然你口中倔强不说,但我也能料到现在的你总会在半夜被冻醒。我之前授予你的呼吸吐纳之法是我古墓独门心法,按理说可助你早日抵御寒玉床的冰冷。”杨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但回响在这空旷的房间中,却带来几分温暖的味道,“我本以为你会迅速习会自动运转内力的法力,却不曾想,你竟是这般驽钝。”

    莫声谷双眉倒竖,带着被人看扁的不甘,“假以时日,我必能习会这么古怪的运功法子!”

    “假以时日?”杨昶嗤笑,“未等你学会,便被这寒玉床的寒气冻死。”他微微顿了一顿,方继续说道,“你武当功法也许十分强大,但也许并不能配合寒玉床修行,才会让你进益缓慢。反正我古墓本也不是拘泥于门户之见的门派,若你愿意,我便将《玉女心经》传授于你。”

    “玉女心经……”莫声谷呆了呆,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即使知道这心经男子也能学习,仍是觉得这名字听起来十分奇怪。

    “这是古墓立派的祖师婆婆留下的名字。”虽然他也十分不喜这个名字,但毕竟是前人的遗作。

    “我听说这个心法十分强大。”强大到当年李莫愁想从小龙女手中抢夺却铩羽而归,“而我只是一个外人,不太好吧……”

    “你不愿?”杨昶的声音倏然转冷。

    莫声谷微微一颤,下意识地回答着:“当然愿意。”

    “那样便好。”杨昶眼帘微垂,遮掩住他眸中闪动的神色。他揽住身量比自己小上许多的莫声谷,翻身倒在寒玉床上,“睡觉吧。”

    “睡、睡觉?”对于晚上一连串的突发意外以及那无法用理智估计的各种状况,莫声谷严重怀疑自己的智商是否倒退了十年,才会弄不清眼前的情形。

    杨昶微微不耐地张开本已阖上的双眼,“我可不想再见你惊叫着被冻醒,扰墓中他人安眠。”

    第三章 变数[]

    因为彼此间靠得很近,在杨昶睁眼的那一瞬,莫声谷清楚看到对方眸中映出的几分冰冷,但这样毫不掩饰的冰冷却让他原本带有几分慌乱的心迅速寻回平日里该有的平静。回想着对方方才说过的话语,莫声谷忍不住轻笑道:“扰墓中他人安眠?杨昶兄,为何你的形容让我觉得墓中之人都是一具具尸体。”他抿了抿唇,“我可不想当尸体。”

    杨昶向来沉着的眼神难得地带上几分呆滞,他盯着莫声谷看了数秒,抿直的唇角竟挑起淡淡的笑意,原本环住对方肩头的手向上移动几分,压住对方的后脑勺往自己身边一带,冷声道:“莫胡思乱想。”

    虽是冷淡的话语,但莫声谷却清楚感觉到抱住自己的杨昶,正用他温暖的体温抵消着寒玉床带来的冰冷。莫声谷怡然地闭上眼睛,心里不断嘟囔着——杨昶兄啊杨昶兄,你若担心我便直说,我可不会嘲笑你的,可惜你的关心总是这般别扭,若你能早点表现这样的担忧,我岂不是早几日便已脱离严寒的地狱?这般想着,莫声谷缓缓滑入梦乡,而双手更是不知何时自动揽住身边的人形大抱枕,唇边那满足的笑容看得人心软又心暖。于美丽的梦境之中,他飞扑进一片白茫茫暖绵绵的云层之中,四周晃动的都是久违的兄长们的笑容和殷殷叮嘱。

    听着耳边那绵长而平缓的呼吸声,原本一直阖着双眼的杨昶慢慢睁开眼,看着依偎在身边的少年。记忆中,身侧从来不曾有他人存在,就连幼时,自己那对恩爱的父母也从不曾将他们的床榻分与自己。那些古老却清晰的记忆,盘旋着的却都是桀骜的孤单。但这种本以为会持续一生的路程却因为自己有意的放纵,而发生了些微的扭曲。

    杨昶盯着莫声谷,唇角有着隐约的戏谑笑容。虽是一个不曾预料的变数,但看着变数在自己指掌间依照自己的心愿翻腾,却也是难得的游戏。他,可是睚眦必报的古墓传人啊。莫声谷,小家伙,你欠我的债,我终会取回的。

    他的笑容有着微微的冷、微微的邪以及微微的兴味。他的目光复又落在自己握住莫声谷手腕的手掌上——既然游戏已经开始,我便送你一点利息。有我的内力在你体内运转,暂免你受寒玉侵体之苦。

    当莫声谷醒来时,依旧是一室的幽暗。身边早已没有其他人的存在,冰冷干净得仿若昨夜的温暖只是一场迷离的梦境。他坐起身,慢慢地伸了个懒腰,同时凝神向四周望去,多日居于此室,双眼在黑夜中的视物能力早非当日可比,这一番努力竟也让他看清桌上沙漏模糊的轮廓,判定出此刻已是卯时。

    莫声谷双眼蓦然睁大,十分意外自己今日的晚起。想起每日寅时都会在树下等候并传授自己简单心法的杨昶,他懊恼地蹦下床,匆忙洗漱后奔向古墓外的一片杏树林。

    杏花满枝头。晨曦轻风中,细小的花朵微微颤抖,仿佛孩童愉快而调皮的轻笑。莫声谷拂开拦路的花枝绿叶,毫不意外地看到那抹等候的暖黄|色。

    莫声谷摸了摸鼻子,直接拱手致歉道:“今晨我疲倦贪睡,竟至卯时方醒,有劳杨昶兄等候了。”

    “你昨夜受梦魇所扰心神不宁,一时嗜睡也是正常。只是我听说你为了张翠山之事而请托范遥出手相助?”冷冷的声音不带些微怒气,但杨昶那简单的一抬眼、一注视却让莫声谷清楚知道对方的不悦,“范遥能寻到那些线索,我便不能?你此时居于古墓中,当为我之上宾,但为何你特意去寻范遥,却不曾求助于我?”

    清晨的阳光柔柔暖暖的,一扫清晨的微凉。杨昶正坐在青石桌边,面前摆着一套酒壶酒杯,似在自斟自饮。莫声谷听着这一道平静的叱问,看着对方隐含不悦的样子,唇角却忍不住露出淡淡笑意。他施施然走到青石桌边,无视对方的犀利目光,毫不客气地伸手捞过一个酒杯。

    有微甜的香气从手中的杯子溢出,澄澈的金黄|色成功勾起人的食欲。莫声谷毫不客气地饮尽这一杯蜂王浆,随即笑眯眯地伸手将杯子递到杨昶面前,换来对方一声冷哼,但仍是成功地收回另一杯蜂王浆。他把玩着手中的杯子,笑道:“杨昶兄,我欠你的委实太多,再欠下去,我岂不是要卖身古墓为仆,才能让我良心稍安?可范遥不同,我虽与他冰释前嫌,但他上次成心利用我之事总是会让他小有愧疚。朋友相处自当坦荡,岂能因心结横亘而错失良友?此次我请他帮忙,是为五哥,也是为自己与范遥。”

    “如此便两不相欠?”杨昶的双眸微微眯起。

    “是啊,两不相欠,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十足正直的人。”漂亮的双眼继续眯起,变得细长却少了几分冷意。

    “难道在你眼中我竟是一个正直的人?”莫声谷振衣而起,做义正言辞状,“如果正直我早就不和杨昶兄你这样的邪魔外道交往。”

    细长的双眸终于染上淡淡的笑意,杨昶食指轻敲着桌子,淡然道:“昨夜你既已允我,今日我便授你《玉女心经》。”

    原本正笑眯眯地觊觎桌上那剩余蜂王浆的莫声谷听到杨昶这句话,脸上那份悠然倏然淡去。昨晚睡意朦胧,倒也不曾多虑,想着多一种功夫傍身,终归是有益无害。但此刻往深处一想,却微觉不安。《玉女心经》在江湖上虽称不上赫赫有名,但莫声谷却是十分清楚这份东西的强大。他微垂着头,心中却是十分犹豫。以自己此刻的状态,确实需要这个东西;但他……又委实不愿令自己的人情债越欠越多。

    或许是莫声谷脸上抗拒之色表现得太过明显,杨昶冷嗖嗖的目光再度向他扫去,依旧淡淡的一眼,依旧让莫声谷眼皮一跳。

    罢了,反正他所欠的已足够多,已经债台高筑的自己似乎不在乎往上再压点分量。扫去心中最后那份犹疑,莫声谷起身拱手,行了个相当正式的礼仪,言道:“玉女心经名扬天下,能得杨昶兄青眼并亲自指导,我又怎敢推拒?”

    得到这样的回答,杨昶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他眼帘微垂,眸中的深色无人能懂。

    在墓中居住数日后,莫声谷对于其间的布局倒也十分熟悉,不待杨昶指路,便驾轻就熟地来到那一片广阔的练功场所。

    此地正有十数孩童在练拳习剑,眼见莫声谷和杨昶一前一后进来,早已停下手中的动作,朝着杨昶恭谨地唤了声:“公子。”

    此时的古墓早已不复当年杨过与小龙女隐居在此时的清幽,而是多了几分热闹与人气,隐隐然透出一个门派该有的熙攘。

    若要说清眼前的状况,便要从数十年前说起。当年的小龙女喜欢清净,但生下的两个儿子却肖似其父、顽皮非常,待习得武艺防身后便常日在外游荡,更喜拣一些奇怪的东西送回古墓——受伤的猫狗尚算好的,但那些或因生活艰难或因身体残缺而被父母家人遗弃的孩童却委实让留在古墓的神雕侠侣兵荒马乱了好一阵子。

    既然无法彻底狠心将这些捡回来的孤儿轰出古墓,神雕侠侣唯有收容他们,并在一片混乱中整理出一套方法。渐渐地,古墓多了许多少男少女,他们于古墓中学会武艺知识,并在学成后被“轰”出古墓。

    因为知晓古墓主人的性子,每一个离开古墓的人都十分默契地不提自己的来历,但却于心中铭记那一份再造之恩。也不知是谁带的头,每个离开古墓的孩子都会宣誓永远听从来自古墓的命令,并渐渐形成一个紧密的组织。杨过在阻止无效后,便也听之任之。

    杨家后人拾拣奇怪东西的癖好始终不曾中断过,也因此,古墓中一直存在着需要教导的童子,比如眼前这些十分努力的少年们。

    听到众童子的呼唤,杨昶只是负手而立,向着他们淡淡点头,便径直向一处较为安静的角落走去。而这段时间已经和众人厮混得相当熟悉的莫声谷放缓了脚步,跟在场的人一一招呼着。

    少年总是十分活泼的,他们忍不住围着莫声谷多说了两句,却听那一边传来杨昶的声音:“声谷,过来。”

    原本十分活跃的气氛因为这突然插入的一句话而显得有些凝滞。看着身边人脸上或多或少流露的惧意,莫声谷无奈地道个别,便快步向杨昶走去。

    虽然相处时日不长,但莫声谷却敏锐地察觉墓中诸人对于杨昶的态度十分恭敬。初时,他尚以为大家这般态度只因为杨昶的身份,但渐渐的,他却觉得大家对于杨昶颇有几分惧意,仿佛杨昶是位不好相处的主人。

    莫声谷微眯着眼,走到杨昶身前时,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打量着眼前的人,实在想不出,杨昶除了不喜言笑、以用冰冷的声音忽悠人为爱好、间或有些天马行空的意外行为外,还有什么让人恐惧的“优点”?

    “我古墓有一套剑法,称玉女素心剑。此剑法若搭配心经,便能发挥最大的效果,反之亦然。”杨昶看着场中那早已经重新开始演练的童子,“小七和小十三此刻所用的便是玉女剑法,只是破绽颇多。”他抬手指着场中那持剑对立的一双少年,“且说这一招‘扫雪烹茶’,长剑应扫向对方下盘,若一击不中,可顺势向地上一挥带起一片尘埃迷惑对方,或向上一挑袭向对方的中盘。但小十三出手迟滞,空有剑招却无剑意,若于打斗中递出这么呆板的一剑,便是将自己的性命白白送到对方手中。”

    杨昶此话虽是向莫声谷解释,但他丝毫没有降低自己的音量,这一番评论一字不落地落入在场众少年的耳中。被唤作小十三的少年手提长剑,一张小脸已染上几分煞白。

    莫声谷看着小孩儿被吓到的模样,想起自己在另一个世界所接受的应试教育,心有戚戚焉,顿生同病相怜之感,忍不住开口道:“杨昶兄,他们也只是初习武艺的小孩,这种事情实在不宜过于严苛,须知谆谆善诱的效果远胜棍棒教育。”

    听得此言,杨昶的目光从那群少年身上收回,落在莫声谷身上,脸上神情似笑非笑,“听起来你似乎不赞同我的作为?”

    莫声谷微微迟疑着,本想说点婉转的话语,但看着杨昶那似乎在威胁的目光后,反而果断地点头。“正如父母教育孩子,一味的责罚并不能带来最好的效果。恩威并施,赏罚并存,才能取得最完美的效果吧!”

    “你是在暗示我是一个失败的教导者?”

    “不……”听得对方的反问,莫声谷不由暗自懊恼自己的一时口快。怨只怨这几日与杨昶的相处十分融洽开心,竟使自己隐隐产生他是自己的知己好友的感觉,而与好友抬杠,也是他始终不变的爱好之一。

    莫声谷刚想张口弥补一下自己的一时疏忽,却见杨昶好看的剑眉轻轻一挑,“既然你如此认为,教导你习剑之事便由他人接手。”

    杨昶说完便转身离去,竟是一点余地都不留与莫声谷。

    莫声谷看着杨昶离去的背影,眉心微微拢起。他可以肯定,杨昶丢下的那句话证明他在生气,只是从来不曾见一直挂着莫测高深面具的杨昶露出这般明显的喜怒,是否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触动他的话?细细回想,莫声谷却也想不起方才的话语有什么比较奇怪的地方。

    摇摇头,莫声谷决定过会儿亲自去向杨昶道歉,而此刻还是以习剑为主。但他一抬首,却看见那群少年瞪着自己的目光十分不善。他愕然,自己什么时候又得罪了这票少年?

    “三哥啊,你说我是不是很凄凉?”

    湖畔边,小屋内,莫声谷哀怨地趴在床上,□的上身有着几道十分明显的淤青。手中拿着药酒瓶子为莫声谷擦药的俞岱岩看着七弟长吁短叹的样子,不但毫不同情,竟也带着微微笑意。

    “若依我说,他们对你已是十分客气。”俞岱岩用力揉散莫声谷后背的淤青,瞬间换来莫声谷的哀嚎。“若换成你,有人用言语惹动师父的怒气,你又会如何做?”

    如果有人敢对师父不敬,身为弟子自然要好好教训那人一顿,为师父出气。但在如此情形下,莫声谷自不会将这个答案说出,而是拐了个弯,道:“以师父的秉性功夫地位,又有谁能轻易惹动他老人家的怒气?”

    “莫要顾左右而言他。”俞岱岩唇边的笑意敛起,“这几日的事情虽是少年意气,却也是你应铭记的教训。言语虽无形,却也可伤人也可害己。若我估计无误,杨少侠这几日对你避而不见,却不是对你生气,而是给你一个告诫。”

    “告诫我凡事应慎言慎行?”莫声谷低声嘟囔一句,却是回想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那一日杨昶拂袖而去后,莫声谷不但没有得到众少年的感谢,反而被他们联手教训了一番。兵器落在身上难免会有伤痕,那帮小孩便用拳头在莫声谷身上留下不少印记,作为这位外来者惹动杨昶怒气的回报。也是在那个时候,莫声谷对杨昶在众人心中的地位有了全新的认识。

    过后,莫声谷想要寻找杨昶为自己的一时口快道歉,却遍寻不到对方的影踪,在得到对方是有意避开自己的结论后,他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错误——他怎么能够忘记杨昶兄是一位记恨的“君子”,他怎么能够忘记自己曾经得出的“宁得罪小人,莫得罪杨昶”的精辟总结?在那几个没有杨昶陪伴的夜晚里,在那几个没有温暖抱枕和温暖真气的黑夜里,莫声谷蜷缩着在寒玉床上瑟瑟发抖的时候,不断告诫自己,以后若想再和杨昶抬杠,一定要挑选自己暂时不需要杨昶的时候!

    第四章 试招[]

    “七弟,你虽不若同龄人那般莽撞,举止间也颇得宜,但于世情判断上,终究少了几分阅历。”俞岱岩一边听着莫声谷的述说,一边细心为他一一处理伤处。虽觉得他受此教训实为应得,但想着素日里在武当山上,莫声谷在众位师兄弟的照拂下,可从不曾吃过这样的暗亏,心中微微一软,手上刻意加重的力度也缓了许多。

    莫声谷依旧懒洋洋地趴在床上,俞岱岩的告诫惊醒了他方才的胡思乱想,他虽面上散漫,但那些建议却被他认真记在心中。其实这些东西他何尝不懂,只是灵魂落在这个年轻的身体后,自己的心似乎也变得年轻飞扬,时不时地想做出一些任性的事儿来。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一个简简单单的玩笑竟能惹动杨昶那般强烈的反应。

    总觉得,在杨昶那看似简单的怒意下,掩藏着自己从不曾知晓的秘密。莫声谷眼帘微垂,于心中不断忏悔着自己欲窥视他人秘密的龌龊心理。只是,看到向来浅淡中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疏离又有几分隐约善意的杨昶露出那样的神色,心中总是忍不住想要为他拂去那些令他烦恼的事情。

    “七弟!”俞岱岩看莫声谷虽然点头应和着自己的话语,但脸上神色恍惚、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语气终是带上淡淡恼意。

    “三哥,你所说的我真的全都记下了!”莫声谷回头看着俞岱岩脸上冷凝的表情,立刻扮了个鬼脸,随即努力保证着。

    俞岱岩无奈摇头,伸手拽过搁置在一边的中衣和长衫,丢与莫声谷。“江湖凶险,并不是口头上说说这般轻巧。只希望你今日真是听入我之劝诫,而不是仗着一点功夫和聪明,便视天下英雄若无物。到时候吃了亏、绊了跟头,悔之晚矣。”

    莫声谷迅速将衣服穿好,随后向俞岱岩正色道:“三哥你放心,我绝不是那样鲁莽之人!”他双眼直视着兄长,炯炯目光中有一丝自信划过。

    看着莫声谷笃定的模样,俞岱岩带着无奈的笑容微微摇头,却也不再多言。莫声谷若真如他所说那般谨慎并真做到谋定而后动,当初又怎会有千里赴元大都取药的事情?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口头交代便够了的,或许等莫声谷自己在江湖上偶遇些挫折,便知收敛那隐约的傲气。

    “三哥,平叔说你伤势已愈合得差不多,而你也终于不用再借助轮椅活动。为了庆祝你的痊愈,是否该与小弟拼杀一场,以为纪念?”整理好衣冠,莫声谷眼睛向倚靠在桌边的长剑一瞄,语气中满是跃跃欲试。

    “嗯?”看莫声谷的表情,俞岱岩也猜到他心中所思,“你想用玉女素心剑与我过招?”

    “是。”莫声谷拔出长剑,手腕微抖,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玉女素心剑虽不如武当剑法攻守得宜、大气纵横,但胜在招式精妙、出其不意,若我能将两者融合在一起,也许也能成为一代宗师。”

    听到莫声谷这番大言不惭的话语,俞岱岩看着这位常常带给自己意外的小师弟,看着他唇边那淡淡的笑容,却也没有立刻打击他的意思。“有此目标终归是好的,只是成为宗师之路从来不若想象的简单,你若有此信……”

    听俞岱岩一本正经地说起来,吃惊的倒是莫声谷。他尴尬地咳了两声,急忙打断师兄的话语,“三哥,我只是开个玩笑。一套剑法能够流传并名扬天下,必是经过千锤百炼,并在无数实战中一点点升华的存在。就凭我这样的功力,又怎敢妄想凭空生出一套新剑法。”

    将这一番话听入耳中,俞岱岩不由得重新打量莫声谷。这个七弟果然跟从前大不相同,而自己之前为他而产生的担忧也许还真是杞人忧天。有淡淡笑意从俞岱岩眼底涌起,他仿佛看到了数年后江湖盛赞莫七侠的模样。

    见俞岱岩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莫声谷忍不住心下打鼓,怀疑自己是不是将玩笑话说得太过头而令三哥不豫?两人就这样不言不语地对视着,过了好一会儿,俞岱岩突然上前用力拍着莫声谷的肩膀,“好七弟,就让我见识一下将来名扬天下的‘莫氏剑法’吧!”

    就算是个驽钝的人,也能听出俞岱岩话语中浓浓的调侃味道,更遑论是莫声谷?他看着俞岱岩,无奈道:“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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