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一夕念(清穿)第64部分阅读
一朝一夕念(清穿) 作者:rourouwu
时我竟想起胤禛来,现在的康熙好功浮夸,吏政腐败,又好要面子地讲仁政,对贪官污吏的仁,却正是对万千百姓的残忍。雍正在治贪这一点上,是要比他果断有作为得多。
想到胤禛,心情又不自觉沉重起来,向文素道:“将带出来的银子都分给这些人吧。”
她点着头,和白柔一起往前去了。洁儿扶着我,慢慢走在后面。
忽然听见文素一声惊叫,循声看去,她正和一个乞丐扭打在一起,白柔也将那乞丐按在地上,抓扯她的头发。
我大吃一惊,慌忙吩咐小路子带人去将她们拉开,随即也跟着快步跑过去。
那个乞丐被两人押着,整个身子都扑在地上,脸也朝下,凌乱打结的头发如乱草般盖在头上,口里发出断断续续沙哑的声音,“不要打我……不要打……。”
文素也被两人拉住,双目赤红,拼命挣扎,大叫道:“放开我,是她害死夫人,是她害云诺成了孤儿,我一定要打死她。”
我心头一震,立刻向小路子道:“把她的脸抬起来。”
小路子蹲下身,抓着她的头往上一扯,一张满是泥污又冻得开裂的脸便映入眼帘,虽然黑了、瘦了、丑了,但她化成灰我都认得,果然是玉容,但她却好似不认得我了,也不认得文素和白柔,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只害怕得喃喃道:“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放开她。”我向按着她的人道。
她一被松开,立刻爬在地上捡散落在四处的铜钱,一边捡,一边笑道:“晨风,不用担心,有了银子,我们的儿子就有救了。”
“胡言乱语什么?”文素尖声一喝,就要扬掌向她挥去。
我拦住文素,蹲下身,揪住她破烂的衣襟,直直看向她眼里,看了许久,她眼里有害怕,但却是那种对任何人都怀着的害怕,她好像真的不认得我。“你再敢跟我耍花招,我绝不饶你。”我冷冷说了这一句,将她推倒在地,起身向小路子低声道:“留两个人监视着,看她等下去哪里。”
文素和白柔虽然满脸怒气,但还是随我走了。
傍晚小路子悄悄来回报了玉容的住处,我心事重重,问道:“她真有儿子?”
小路子摇了摇头,不太肯定地道:“没看得清,床上是有一个小孩,而且她一直叫着儿子,还给他喂药。”
我心中烦乱,想不出该拿她怎么办,叹了一声,“你下去吧,明早带我去看看。”
这一晚我叫胤禩就留在府上休息,没有回别院去。次日醒来已是中午,他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懒虫,该吃午饭了,你不饿么?”
我懒懒地不肯睁眼,蜷在他怀里,嘀咕着道:“谁叫你夜里那么卖力的?你这大坏蛋,我就没睡多少时间,现在这么困怎么吃饭?”
他吻着我低声笑道:“我也是希望你早日心想事成,当然要卖力些。”
“什么呀?”我侧过脸,还是困倦地闭着眼道,“什么心想事成?”
他炽热的气息由我耳根移向脖子,轻笑道:“昨日我看见你在那送子观音的神像前跪了很久,嘀嘀咕咕半天,还很虔诚地叩拜,难道不是想尽快给我生个孩子?”
“你怎么知道?”我猛地睁开眼,瞪着他道,“那时候你不是遇着简亲王,和他去一边聊事情了么?”
他哈哈笑起来,“我是看你不好意思拜那送子观音,才故意走开了。”他忽然俯身压上我,轻吻着我双唇,柔声道,“陌儿,你的心意我早就知道,你还有何不好意思的?”
他知道我想给他生孩子的心意,却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怀不上,我求菩萨那些话自然也不能让他听到了。
“胤禩……”我缠上他身子,微闭了眼,低声道,“以后……你可要再卖力些。”
“傻丫头。”他低笑出声,手已探入我亵衣内。
第175章 第一七三章 庆生
下午起了床,想起还要小路子带我去玉容那里,正打算找个借口出门,胤禩却先开口道:“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只好将要说的话忍了回去,好奇问道:“什么地方?”
他一脸神秘,微微笑道:“说不定也是你想去的地方。”
瞧他卖关子,我也不再多问。没想到马车却是在东南城外的贫民窟停下来,一排排残旧的房屋满是窟窿,有的洞用干枯的稻草塞着,有的洞则暴露在外,寒风对穿而过,也可窥见家徒四壁的室内,有的一家几口抱在一起缩在地上,身上就只盖着一条又脏又烂的薄被子。但能有一间残垣破瓦、四处漏风的屋子已算很好,更多的人只是裹着干草扎的破席睡在雪地里,露出一双双冻得血迹斑斑的脚,随时死在那里也不会有人知道。
看着眼前景象,我心里顿时极不舒服,停下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见一个人。”他低声说了这一句,拉起我的手继续往前走。
四下里到处都有揪心的咳嗽声,本以为自己早已是铁石心肠,在后宫设计杀人都可以不眨下眼,但看着这样的苦难,我还是觉得很难受。
他终于在一间屋子前停下来。准确地说,是半间屋子,没有屋顶,一面墙已完全垮塌,另三面墙都只有半人高矮。靠东面墙角有一张极窄的木床,床上似躺着一人,连头一起蒙在破旧的被子中,一动不动。与之相对的西面墙角挂了一块灰黑色的帘子,一股浓郁的药味儿随着寒风自那帘子背后传来。
我疑惑地看着胤禩,想不出这种地方会有他认识的人,问道:“你就是带我来这里?这里住着什么人?”
他还未回答,布帘已被拉开,一条干瘦的人影端着药碗走了出来。
“玉容?!”我惊得叫出声,没想到他要带我来见的人就是她,更想不到她是住在这样的地方。
胤禩轻握了一下我的手,低声道:“是玉容。”
她应是听到我的叫声的,但却置若罔闻,目光定在手里的药碗上一瞬也未离开,一边向那木床走去,一边喃喃道:“吾儿要听话,乖乖把药服了,很快就会好起来,那时候阿玛就会回来了。”
我用力抓着胤禩的手,不禁全身轻颤,那一刻,好像过往的恩怨都去得远了,我一心只在那无辜的孩子身上,向胤禩脱口叫道:“那孩子怎么样?这么冷的天,住这样的地方怎么受得了?”
胤禩未说话,拉着我绕过矮墙,走到那东面墙角外。低头看去,玉容正跪在床边,拉开被子一角,向那床上的“人”喂药,一边喂一边轻哼着调子,目光迷朦,梦呓般低语,“慢慢喝……好起来就可以见到阿玛了……”
我惊得呆住,眼泪却不知为何一瞬流了下来,那床上并未睡人,只是放着一个由破布和旧棉花缝成的布偶。她一心一意地将药汁倒在布偶上,一边倒一边哼着歌谣,末了还拍着手笑道:“好了,喝完了,吾儿真乖。”放下碗,她又将布偶抱进怀里,在屋中踱来踱去,轻声道:“宝贝乖,睡一觉,额娘会永远陪着你,等阿玛回来。”
我不敢相信眼前一切,颤声问:“怎会这样?”
他轻叹了一声,牵着我往回走,缓缓道:“夜里我已经让人查清楚了,她在将军府放火之后就躲去了城外,晨风阵亡的消息传回京中,她就疯了,开始还有从前那丫鬟兰羽照顾,后来兰羽也弃她而去,她一直乞讨为生,将要来的钱买药喂那布偶,我想她只是靠这样来骗自己晨风还活着,只是给自己一点信念等着晨风回来。”
她对晨风倒真是一往情深的,如果我没有嫁给晨风,她会不会没有那么恨我?
马车里的温度也不能让我的心稍稍暖起来,我靠在胤禩怀里,身子还是不住轻颤,无助地道:“胤禩……我该怎么做呢?”
他抱紧我,柔声道:“我已经让人在城中找了一个住处,只要陌儿同意,立刻就可以将她接去那里。”
“你觉得应该原谅她吗?”我问他,却只想他能肯定地答我。
“我如何觉得不重要。”他淡淡一笑,“我知道陌儿想那样做就行了。如果陌儿心中有恨,昨天就不会放她走了,也不会因为担心我不放过她,而不将见她的事告诉我。”
“我对她的恨,也许只是因为她和静璃害死了青鸢,她如何对我,我早已经放下了。每一次想到她,我总是会想起那时在毓庆宫被太子妃下令乱棍打死,是她一直护着我,结果差点返魂无术,我总是记着那个时候的她,一再对她手下留情,才会有后来那许多无法挽回的事。”
“陌儿……”他心疼地看着我,将我抱得更紧。
“胤禩……我这是不是妇人之仁?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出息?”
“我知道陌儿是最善良的人,很多事只是阴差阳错而已。”他柔声安慰我道,“她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受到惩罚了,而且陌儿就当放过她是为我们儿子积德,这样是不是容易放下心结了?”
“那若是没有儿子,是不是因为我作孽太多了?”
“不许胡说。”他板起了脸,在我鼻尖轻轻一拧,随即笑道,“我们这就回去怀一个。”
“青天白日你不害臊?”我白了他一眼,却真被他逗得开心起来。
好似放下了一件大事,我心中也再无挂忧。回府之后,就开始积极准备起庆祝他生辰的事来。
二月初十,胤禟、胤俄、胤祯一早带了家眷过来听戏,胤禩只说办一个简单的家宴,并不请朝中的人,我也就只往各阿哥那里送了帖子,胤祉和胤禛前一日就命人送了礼来,料想人是不会到了,至今都还记得胤禛凶神恶煞警告我不许和弘时来往时的样子,他不来,我心里倒像放下了块大石。下午的时候,五阿哥和七阿哥带了寿礼来,又点了两场戏,胤俄想玩马吊牌,我也一起去凑了个热闹。再晚些,十二阿哥、十五阿哥和十七阿哥也过来了,稍坐了一会儿,就准备开席了。
正厅里,胤禩和众阿哥们坐了主席,旁边再设一席,由弘旺陪着他的那些堂兄弟,我则在偏厅里开了两席招呼福晋、侧福晋们。九福晋最是放得开,要玩行酒令,还一定要我做令官来主持,我只得依了她,暗忖这席上女子也并不是个个都精通联诗对句,题出得难了得罪人可不好,略一思考,笑道:“不如玩拧酒令儿,正好前几日苏州有人送了一个不倒翁来,那面相绘得很是滑稽可爱。”
十福晋一听不是要考诗词歌赋,顿时如释重负一般,兴奋地道:“那好,嫂子快些拿来我们瞧瞧。”
我吩咐蔻儿去将那泥塑的不倒翁拿了来,放在桌子中央,拧着它的头一转,笑道:“大家轮着转,等会儿它停下来,面朝着谁,就罚谁喝酒。”
那不倒翁越转越慢,众人也开始紧张起来,一转过自己那里便口里喊停,终于还是停了下来,大家目光都移向十福晋,大笑道:“你喝。”
十福晋也很高兴,一口干了,笑道:“这次让我来转了。”
这一次则轮到始作俑者九福晋。我陪着她们玩了十多把,真不知是不是沾了胤禩这个寿星的好运,一次都未轮到我罚酒。正玩得开心,胤俄忽然过来拉着我道:“好嫂子,你快来帮我。”
只见他脸色红红的,似已喝了很多酒,料想是玩行酒令输得惨不忍睹。我让九福晋代了我做令官,立刻随他去到正厅,众人目光都齐刷刷地移了过来,他得意地笑道:“十七弟,你可不要高兴太早,我找了厉害的帮手来。”
胤礼看着我,神色一变,好似有些尴尬地道:“八嫂文思过人,胤礼不敢放肆。”
瞧他这不自然的神情,我猛然警悟,现在人人都道我是孟琳,而孟琳选秀入宫那时,正是和胤礼走得极近,还惹出什么藏头情诗的乱子,想来这胤礼对她还是有两分喜欢的,难怪这一声八嫂听起来那么别扭。
我不敢多想,收回心神,看着他淡淡一笑,“十七弟是令官么?那可要领教了。”
胤俄瞧着胤礼有些沮丧的神情,哈哈大笑道:“十七弟可要小心出题了,不妨告诉你,八嫂玩行酒令可厉害了,往日九哥、十四弟我们一起玩,谁都赢不了她。”
“是吗?”胤礼笑容一冷,看向我的目光中竟似多了一丝怨恨,缓缓道,“那我们就玩四书令。”
四书令是以《论语》、《孟子》、《大学》、《中庸》四书的内容做令,孟琳文采确实不错,作诗填词都可称绝,但对四书却是从无兴趣,看样子,胤礼是故意要让我难堪了,不过他却不知道,我可不是真的孟琳,四书五经是科举的必修课,也正是我的拿手戏。
胤俄立刻叫了起来,“十七弟,你这可太卑鄙了。”
胤礼冷冷一笑,“若是八嫂接不上令,酒是八哥代罚,还是十哥来罚?”
胤禩淡淡微笑,当然不担心我会接不上令,胤俄一张脸变得更红,咬牙道:“八嫂输的,我来喝。”
酒令开始,胤礼出了令题,一连五轮循下来,只有胤禟和胤裪被罚了酒,胤裪苦笑道:“十哥,你可真是找了好帮手,不然,我下面至少有你垫着。”
十五阿哥笑赞道:“孟侍郎家真是书香门第,昔有将军夫人名动京城,现在又有八福晋……”
他一句话未说完,已被胤祯沉声打断,“继续行令吧。”
瞧着胤祯骤然阴沉的脸色,我隐隐心痛,十五阿哥说到将军夫人,他定是想起了我的死,他还是记着我的。
就在我没什么心情再玩的时候,小路子忽然走了进来,在我耳边小声道:“侧福晋,弘时少爷来了。”
我大吃一惊,在胤禩耳边小声交代了一句,匆匆出去了。弘时在前院正堂等着,一见了我便快步走了过来,递上一个红绒盒子,道:“八婶,今日是八叔寿辰,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我无奈暗叹一声,让小路子收下了道:“你有心了。”
他神色一黯,默然许久终于还是问道:“八婶为何不请我来?”
我顿时头大如斗,一边想着说辞一边道:“我有向雍王府发帖子,想必你阿玛有事情忙,昨日已送了礼来……”
“他是他。”他忽然打断我,情绪激动起来,“八婶不欢迎我,是不是?”
“弘时,我……”我实在说不出胤禛那些蛮不讲理的话来,也不想破坏他们父子感情,终于还是把话忍了回去。
“我明白了。”他黯然一叹,转身往外走去。
我想叫住他,但终是觉得无话可说,只好看着他离去。心情沉闷,走出正堂,被那凉风一吹,顿觉有些头晕,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已是在柔软的床上,胤禩握着我的手守在床边,我坐起身,仍是有些迷迷糊糊。
“大夫说你气虚贫血,加上受了些风寒,所以才会忽然晕倒。”他忽然含笑看着我,“大夫还说……”
我这时可没心思理会大夫说什么,想着他生日大好的事被我扫兴了,心里难受,急着道:“今日还没过去吧?我准备了礼物……”
“我已经收到了最好的礼物。”他的手轻轻移上我的肚子,笑道,“在这里。”
“我有了?”我激动得声音发颤,“这是真的?”
他笑着点头,眼里满是幸福。我也幸福得一瞬落泪,我终于有了他的孩子?!
第176章 第一七四章 嫡妻
大夫说我体质不好,需要卧床养胎,前几个月我几乎是在床上度过。
胤禩病好以后,复了朝中政务,五十六年也是多事之秋,策妄阿拉布坦已经开始准备进攻西藏,离胤祯挂帅西征的日子也不远了,我知道他们要争那十万大军的兵权,定有很多事要筹划,也不要胤禩分心在我身上,但他一有时间,还是会回来陪着我。
春来花开,宁寿宫里办了花斋宴,邀请皇子女眷们进宫赏花,料想是珍格格弄的花样,我也许久没见着她,这一早便带了礼物进宫去。太后见了我送给她的药枕,心情大好,本来久病在床,并不打算出席今日的斋宴,这时也来了精神,要我替她梳妆。
她是真的老了很多,脸上的皱纹深了,皮肤也变得松弛,暗黄无光。我快速用蜂蜜、珍珠粉做了一个面膜,替她敷上,再轻轻按摩。她看了我一眼,皱眉道:“瞧你瘦得这样子,有了几个月身孕还一点都看不出来,回头哀家让刘太医给你开一些补品。”
我本想如实说大夫要我将身体调好了再进补,但想到年底她就将大病而去,我也再无多少机会能够享受她的关怀,所有的话都哽在喉咙,只忍着眼泪道:“谢太后关心。”
她闭上眼,放松地道:“你多吃些东西,养好身子,缺什么向哀家说,哀家特别想抱这一个重孙儿。”
“是。”我低声应道。替她洗去面膜,开始精心修眉,茗珍则为她梳着发髻。
妆化到一半,她睁开眼,忽然对着镜子惊叫起来,难以置信地道:“这……这是哀家吗?竟……竟然年轻了二十年,不,是三十年。”
“太后本就不老。”我在手上调着黛粉,轻声道:“太后闭上眼休息一会儿,很快就好了。”
“好,好。”她依言闭了眼。
这个妆我足足画了一个时辰,单是修脸型就调了深深浅浅几层粉,比嫁给胤禩那时给自己化的妆还要复杂,或许是我能再为她做的事已经不多了,从前卖乖讨好,还多少想得好处,只有这时,我是只想着为自己的祖母化一个美美的妆,让她的年华去得慢一点。
她在镜前呆了半晌,忽然激动地道:“哀家还能再有这么好看?快去叫皇帝来,哀家要让他也看看。”
她久病多时,康熙难得见她高兴,竟带了儿孙一起到宁寿宫来,还让公主、亲王格格也来助兴,小小一个花斋宴,最后成了热闹非凡的大盛宴。
用过斋饭,我觉得有些累,茗珍带我去她的房间休息,一进屋,遣退了下人,她便打趣道:“你这一表现,太后对你赞不绝口,皇上也盯住你不放,我要找个机会和你说话都难了。”
“格格不要多心,”我懒懒斜躺在宽大的宾座上,“我可没想要表现什么,你别把我想得进宫就是为打仗来着。”
“我是多心了。”她抿嘴一笑,“我还以为你已经打算对付她了,哪知席间见你对她跟没事人似的,看样子你还不知情。”
“你说谁?”我立刻坐起,惊讶问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大事?”
“胤禩立嫡福晋的事算不算大事?”她看着我悠然一笑,“八爷府上始终还缺一个嫡福晋。”
“什么?”我脸色一沉,有些急道:“他要娶谁做嫡福晋?”
她在我旁边座上坐下,轻叹了一声,“正是今日和你同坐一席的沅婉格格,她是简亲王的女儿,现在也到了出嫁的年龄,皇上封了她郡主,本是为她觅了一个蒙古王子,但是简亲王舍不得她嫁那么远,苦求皇上赐婚给胤禩,皇上考虑到郭络罗沭敏没了,倒也可以给胤禩继一个嫡福晋……”
“岂有此理。”我气得在旁边的紫檀案几上重重一拍,“这个简亲王是看我好欺负么?之前抢我诺儿,现在又让女儿来抢我的胤禩,我上辈子和他有仇么?”
“瞧你气的。”她起身走到我身边,挨着我坐了,拍着我手背道:“皇上还没有下旨,只说这事还要再考虑。”
“没回绝就是有那打算了。”我哪能不急,气冲冲地问:“这事胤禩知不知道?”
“这怎会不知道?皇上还叫他去问了他意下如何。”
“那他意下如何?”我顿时将气转移到胤禩身上了,那么重要的事,他竟然都没有对我说。
“他求皇上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娶嫡福晋的事。”她看了我一眼,轻叹道:“虽然他没有一口拒绝,但你应该要理解他的缓兵之计,发生了那么多事以后,皇上对他再无耐心,要是他再像从前那样拒婚冒犯皇上,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何况现在正值西征选将之时,也不能……”
“我知道了。”我不想再听她说下去,打断了她。
她又拍了拍我的手,笑道:“你也不用气,说不准沅婉郡主也没想嫁给胤禩,有谁想进门就守活寡呢?”
她这句话还提醒了我,不能让胤禩拒婚得罪康熙和简亲王,那就让那郡主自动放弃,简亲王不想她远嫁就跑去求康熙,想必是很疼爱她的,她的话才最有用。
打定这主意,第二日我就将沅婉格格请到了府上,与她随口闲聊搞好关系,临送她走时,将精心整理的小说递与她道:“这是我闲暇无聊时写的小说,想与郡主分享,郡主就当是消遣,随便看看给些意见,文中俱是真名,郡主看后自会明白。”
她看着我的眼神深了,“侧福晋似乎另有深意。”
我微笑不语,深意就深意吧,我就是要你看看我和胤禩是怎样患难情深,就是要让你知道即使你嫁进来他也不会看你一眼。
她让人小心收好,然后离开了。
几日过后,她命人将小说送了回来,但却没给任何回应,我顿时心急了,猜不透她到底如何想,但八成是和谈不成了,我也要做好后面的打算,于是找了个借口进宫请安,没想到却是冤家路窄,竟在宁寿宫前院东门小径上遇到了她。
我向她打招呼,她却并不是很想理我,浅笑应付了一下转身就走。
“郡主请稍等。”我追上两步拦住她,暗中留意她的反应,笑道:“上次让郡主看的小说……”
“很不错。”她打断我,笑得有些勉强,“故事很曲折。”
我恳切地看着她,“那郡主能不能看在他们历尽千辛万苦才在一起的份上,成全他们彼此相守。”
“不能。”她竟很干脆地答了这两个字,脸上虚假的笑容也没剩下一分,悠悠道:“看了你的故事,我更觉得八爷那样情深义重的人是我最好的归宿。”
我顿时怔住,看来我是弄巧成拙、事与愿违了。
“郡主真的不肯成全我?”我又问了一遍。
“你烦不烦?”她忽然翻脸了,一改先前斯文的形象,顿足道:“你只是区区一个侧福晋,有什么资格要我成全?你拿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给我看,无非就是想叫我知难而退,告诉你,本郡主从小到大,万千宠爱,没有本郡主得不到的。”
“我也是想着郡主心地好……”
“没什么好与不好。”她狠狠瞪着我,“我想要的,没人能和我抢。”
“恐怕这句话应该我对郡主说。”
“你真是痴心妄想,也不看看你的身份,你父亲只是一个小小侍郎,我阿玛可是堂堂简亲王,你一个汉军旗,难道还想做嫡福晋?你有什么能跟我比?”
早些年,我可能会因为她这番话怒火中烧,不过现在,早已能喜怒不形于色了,只微笑看着她盛气凌人的样子,目光一转,忽然愣住,不知何时,胤禛竟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们,面上阴云密布,沅婉的话倒似惹他不悦了。
沅婉顺着我的目光,也看到他了,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我也不避着胤禛,对着她的背影淡淡道:“我给你三日时间考虑清楚,要是你冥顽不灵,那我只好让你有多远滚多远了。”
她头也不回去得远了,胤禛缓缓向我走来,面无表情沉声道:“你现在有了身孕,难道都不能安分些?”
“可人家也没有看我有了身孕就不欺负我了?”我不想与他多说,转身往太后寝宫而去。
他的一声叹息,在我身后随风散了。
三日后,我住进了宁寿宫,茗珍早有默契地在太后面前说与沅婉投缘,让太后也召她进宫住几日。
太后午睡起来,命紫芸去书房将茗珍抄的佛经拿来,沅婉为她奉茶,茗珍为她梳头,我则给她按摩。片刻后,紫芸捧了一卷佛经进来,太后展开一看,顿时大惊失色,“这……这……你是从哪里拿的?”
紫芸不知所措,吓得哆嗦道:“奴婢在桌上拿的。”
“不可能。”茗珍脸色也是大变,声音有些发颤,“这……这是小陌从前抄写的经文,早已锁在箱子里,还上了封条,怎会出现在我的桌上?”
紫芸吓得脸色惨白,拼命摇头,“奴婢不知,奴婢不认得,见桌上只有这一卷……”
“小陌,是不是你来看哀家了?”太后颤抖着手抚摸那发旧的墨迹,落下两行泪来,“小陌……哀家一直都念着你。”
“何人装神弄鬼?”茗珍微微皱眉,忽然道:“来人,去将仓里那口封着的箱子抬来。”
立刻有四个小太监抬了箱子来,此时箱子原封不动上着锁,封条也完好无损。太后更加激动了,紧抓着手里的佛经,向着门口走去,“小陌,哀家在这里。”
忽然屋外吹进来一条白绫,其上密密写满了字,太后抓着白绫惊叫道:“小陌,是不是你来了?回答哀家。”
沅婉郡主吓得面无人色,直往我身后躲,茗珍已两步上前,展开白绫细看道:“太后,这真是小陌的字,而且墨迹未干,显是刚写上去。”
“啊!”沅婉捂着手尖叫,“好痛。”
我展开她的手,只见她手心立刻红肿开裂,渗出血来,她指着我,害怕地道:“你……你……”
太后走了过来,脸色一沉,“何事大呼小叫?”
我拉开衣袖,茫然地道:“方才郡主害怕,想抓臣妾的手,只是碰到这个镯子,没想到手就变成了那样。”
“取下来哀家看看。”太后紧盯着我手腕上发着淡蓝光芒的镯子。
“回太后,这个镯子来历奇怪,正是姐姐死的时候,不知如何就到了臣妾手上,似生于肉上,触手生温,取不下来。”
“这等奇怪?”太后满眼惊讶之色,伸手摸上那由晨风天魂幻化而成的镯子,惊道:“果然温热暖手。”
“臣妾一直觉得那是姐姐留给臣妾的。”我自然而然泪流满面道:“姐姐定是想在死后也继续守着臣妾,保护臣妾。”
“哪……哪有这等鬼怪之事?”沅婉口里不信,面上却满是恐惧之色。
太后瞧了一眼她的手,顿时不悦,向紫芸道:“带郡主下去上药。”
紫芸带她走了,我和茗珍对望一眼,相视暗笑,让那沅婉郡主休息片刻,夜里就有大戏伺候她了。
第177章 第一七五章 妒妇
夜幕降临,我推开沅婉郡主的房门走了进去,她惊得从床上坐起,白日里那种种离奇的事,一定还是让她有些害怕,此刻那恐惧的神色还挂在面上。
“你……你来做什么?”她睁大了眼睛瞪着我,身子往床里缩了缩。
我缓缓走过去,笑道:“我来看看郡主手上的伤,怎么说也是因我而起,我那姐姐只是一心想保护我,冒犯了郡主,还希望郡主不要怪罪。”
“你还来说这等鬼话。”她颤抖着手指着我,大声道:“定是你装神弄鬼,我要去告诉太后。”
“告诉太后什么?”一个清幽缥缈的声音从床帐后面传了出来,紧接着一阵狂风吹开了窗子。
她“啊”的一声尖叫,连滚带爬从床上冲下来,躲在我身后,紧抓着我手臂,惊魂未定地道:“什……什么人在……在那后面?”
“哪有人?”我奇道:“这里只有我和郡主啊。”
“不是。”她将脸撇向一边看着地面,指着床帐的手直抖个不停,颤声道:“在那里……有人……”
我几步上前拉开帐子,轻声道:“郡主看,这后面什么也没有。”
她半晌才壮着胆子侧过头看了一眼,惊疑不定,“可我明明听见声音从那后面传来,你……你可也听见了?”
“什么声音?”我走到她身边,看着她那吓呆了的表情暗笑不已。
“你没听到有人说话吗?”她更加惊恐,一把抓着我的手,深吸着气问道:“你真的什么都没听见?”
“没听见。”我摇了摇头,看向窗外,“咦”了一声,小声道:“似有人影。”
她转过头,也向窗外看去,又是一阵狂风大作,墙边几盏灯瞬间熄灭,只剩外间烛台还有微弱的火光透进来,屋子里顿时昏暗下来。
她身子一阵轻颤,回过头,忽然“啊”的一声惨叫,松开我的手,向后疾退,摔倒在地,好似看到了极恐怖的事,瞪大了眼,紧捂着口,语声断不成句,“你……你……何人……”
“我是孟琳啊。”我向她走过去,“郡主怎么了?”
“你……你旁边……”她坐在地上继续往后退,惊恐的目光直盯着我身侧。
我旁边已多了一条白色的人影,头发披散,衣衫随风飞舞,长裙拖拽在地,遮住了脚面,缓缓前移,仿似飘动。我茫然四顾,诧异地道:“我旁边什么也没有呀。”
“你……你真看不见?”她被吓得哭起来,惊叫道:“不要过来。”
白影已移到她面前,缥缈的声音响起,低沉又飘忽,“你不要大惊小怪,我只让你看见我。好好看着我。”
“不看,不看。”她拼命摇着头,紧捂着眼。
“郡主怎么了?”我上前拉开她的手,急道:“郡主看到什么了?”
她被我拉开手,一眼看见白影那没有一寸完好皮肤的脸,晕了过去。
“这么不中用?没意思。”我低叹了一声,挥手在她头上重重一敲,将她打醒。那个白影又移近了两分,眼里冰冷的寒光直直射向她,嘴唇闭着未动,但声音不知从何处传了来,“我是镇国将军夫人,我死得好惨,一把大火将我烧成这样……”
“不是我害你的,你……你不要找我。”沅婉挥舞着手挡在面前,紧闭着眼道:“求求你,快走。”
“郡主在说什么?”我抓着她的手,奇道:“郡主是在和我说话吗?”
“不要找我,不要找我……”她神情恍惚,用力挣扎着,满头都是汗珠。
“郡主定是病了,我为你倒杯水来。”我起身去倒茶,那个缥缈的声音又继续道:“孟琳是我最疼的妹妹,你不想变成我这样子,就不许欺负她。”
“不敢,不敢。”她连连说着不敢,头都要摇断似的。
我已端着茶走到她面前,递向她道:“郡主喝杯茶压压惊。”
她正要接过,白影似哼了一声,外间又有一盏灯熄灭了,她吓得急忙将茶碗推向我,小声道:“妹妹您喝。”
白影移近脸瞪着她,声音又阴沉了两分,“我说的话你听清楚了没有?”
“清楚了,清楚了。”她连声答道,“我保证进门以后与您的妹妹不分大小,平起平坐,绝不敢欺负她。”
“找死!”白影伸出手向她头顶按去。
她吓得一动也不敢动,连声叫道:“饶命,饶命,仙……仙姑……”
我正喝着茶,听到她管那丑无人样的白影叫仙姑,再也忍不住笑,一口茶喷在她脸上。那白影轻咳了一声,沉声道:“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想嫁入八爷府做嫡福晋?听好了,卡嚓思王子才是你的归宿。”
“知道了,知道了。”她也不擦脸上茶水,连连磕头,“仙姑饶命,我都知道了。”
我满意地笑了笑,扶起她道:“郡主定是病了,快上床休息。”
她全身无力,手心全是汗水,我好不容易将她拖到床上,低声笑道:“郡主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白影随着我一起走了。一回到房中,我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茗珍脱下一身白纱衣,抹去脸上面具,也倒在床上捧腹大笑。
“你好坏。”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捶着床道:“你把郡主吓成那样,你太坏了。”
“是你坏。”我也笑道:“她是被你那一身诡异的装束和出神入化的腹语给吓着的。”
“那也是你演技好,装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的无辜样子真是绝,连我都要以为自己真不存在了。”
“我比起格格差远了,听她叫那一声仙姑,我是怎么也忍不住笑,还被茶水给呛了,格格却只是轻咳一声,就忍了过去。”
我们越说越好笑,直笑得全身无力,瘫在床上。
“漫漫长夜,这么兴奋怎么睡得着?”许久以后,她轻轻踢着我道:“不如再去找她玩一会儿。”
“好啊好啊。”我兴致不减,立刻坐起身来,伸手拿那白纱衣,笑道:“这次我要扮仙姑。”
她翻身起来,笑叹道:“你扮仙姑,那我扮什么?”
“你可以扮玉皇大帝。”
“好好好。”她顿时来劲儿了,“快帮我化个玉皇大帝的妆。”
这一闹哄哄地折腾,就玩到半夜,只睡了一个多时辰,又该起床去给太后请安了。去的时候,胤禛、胤禩、胤禟、胤俄、胤祯、胤礼也正好都来请安。
太后看着我,微微皱眉,玩笑道:“夜里捉贼去了?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我有些心虚,不敢答话,强打了精神上前去请安。这时沅婉也来了,她那才是面无人样,精神恍惚,我见了都吓一跳。
“看样子你们真是很投缘,”太后笑道,“夜里觉都不睡地疯玩,那就在哀家宫里多住几日。”
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沅婉却快要崩溃了,上前给太后请了安,跪在她面前道:“沅婉……恳请太后做主。”
不知为何,那些阿哥们不看她,却神色各异地向我看来,敢情我在他们眼里还真没安分守己的形象。
“何事要哀家做主?”太后也看了我一眼,声音低沉了两分。
我屏住气,只听郡主低声道:“沅婉……沅婉的阿玛久病难治,不知还能有多久……沅婉想为阿玛冲喜,哥哥早向皇上递了折子,皇上也封了沅婉和硕格格,打算赐婚与卡嚓思王子,但是皇上迟迟还未下旨,沅婉担心阿玛等不到……恳求太后念在沅婉一片孝心,成全沅婉。”
我虽然极力咬着嘴唇,但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说辞还是“玉皇大帝”帮她想的,她倒是记得清楚。
太后向我看来,问道:“你笑什么?”
我用力咬了下嘴唇,忍住笑,一本正经道:“郡主大喜在即,臣妾也为她高兴。”
胤禟、胤俄、胤祯顿时一脸诧色,看样子他们是早知道康熙准备将郡主给胤禩做嫡福晋的事,果然是好兄弟,还帮着隐瞒,在我面前半个字都未透露。
太后迟疑不语,看向我道:“你觉得哀家会答应?”
太后这莫测高深的语气还让我惊得出了一头冷汗,不过很快镇定地道:“百善孝为先,难得郡主一片孝心,臣妾觉得太后应是会成全。”
太后点了点头,向郡主沉声一叹,“好吧,看你这么孝顺,哀家就向皇帝说这门亲事去。”
“谢太后。”沅婉感激地道。
胤禩看着我,淡淡一笑,目中似赞非赞,似责非责,我不知他这是因我坏了他的姻缘觉得遗憾还是无奈,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去。
请安之后,沅婉以要回家侍奉父亲为由出宫了,太后想要热闹,将我继续留在宫里。
过了几日,我好想胤禩,绕着弯子苦求太后多时,她才同意让我回去,我已等不及通知胤禩来接我,坐宫里的轿子回去了。
大正午刚过,应是才吃了饭,院中无人。我快步走去后院,远远看见正屋外不是小路子候着,却是西院房上的一个小太监小桂子,我心下觉得不妙,三步并作两步从他后面绕过去。临到门前,他还未看到我,却听屋子里胤禩厉声喝道:“滚出去!”
门很快被拉开,巧雪一脸羞忿之色,一边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