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一夕念(清穿)第65部分阅读
一朝一夕念(清穿) 作者:rourouwu
着衣扣,一边从屋里跑了出来,一看到我,脸色大变,吓得跪在地上,颤声道:“侧福晋救奴婢,爷他……”
我顿时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一个耳光将她括倒,向小桂子道:“带她去她主子那里,回头我再来发落。”
小桂子也吓得面无人色,慌慌张张将她拉走了。我两步奔进里屋,只见胤禩躺在床上,衣衫半解,面色红得吓人,床头香炉冒着幽幽青烟,一吸之下,只觉心神俱失,全身燥热。
胤禩闭着眼,微微喘息,口里一直喃喃叫着,“陌儿……陌儿……”
我回过神,屏住呼吸将那香炉拿出去扔了,再将两边窗户打开透气。回到床前,紧握了他的手,轻声唤道:“胤禩,你觉得怎样?”
他睁了睁眼,眼神一瞬迷离,“陌儿?是你?”
“嗯。”我点了点头,拿丝帕拭着他额头汗水,心痛地道:“还是很难受吗?”
他抓着我的手,咬着牙低声道:“饭菜里似被加了鹿血,你不要担心,我……忍一忍就好了。”
我抽出手解衣扣,他大惊失色,挣扎着坐起,又抓着我的手,摇头道:“陌儿,不要,我怕伤着宝宝。”
“我不要胤禩那样辛苦。”我凝眸看着他,柔声道:“胎早已稳了,前些日子也有行房,不也没事吗?”
“不一样,现在有药力作用,我怕控制不好伤了你和宝宝。”他还是不同意,避着我的目光道,“你出去吧。”
我向他怀里靠去,温柔地吻着他,“我知道你疼宝宝,会很小心没事的。”
他重重喘着气,开始还转头回避,但终是抵不过我耳鬓厮磨,用力抓着我的手终于松开。
几番缠绵,他沉沉睡去,迷迷糊糊中冒了一句,“我没有碰她。”
我微微一怔,随即想起他是在说巧雪,忍不住笑了,在他眉心轻轻一吻,“傻瓜,我知道的。”
待他睡着,我穿好衣服,命人去将西院上下人等都叫到正后院的偏殿里,反正历史都写定我是个妒妇了,名不副实岂不太亏了,既然如此,那就将妒妇进行到底了。
第178章 第一七六章 生子
我还未开口,只是看了巧雪一眼,她立刻吓得浑身发抖,上前跪下了道:“侧福晋明察,真的不关奴婢的事,奴婢只是奉主子之命送东西到爷房里,没想到……”
“送东西?”我微微冷笑,打断她道:“送什么东西?”
她惊慌地向毛氏看了一眼,毛氏犹豫了一下,还是站出来道:“是……是有这回事。”
“我是在问她,你先不要插口。”我斜睨了毛氏一眼,她顿时脸一红,焦急无奈地看着巧雪,却也不敢再开口,退到了一边。
巧雪打了个冷颤,埋低头小声道:“主子给侧福晋肚子里的孩儿缝了一件衣服,让奴婢送去爷那里……”
“你可真是会挑时候。”我还是冷眼看着她,“你以为你说的话我会信么?”
“奴婢没有说谎,千真万确。”她急着道:“主子也可以作证。”
“那你们是想说明什么呢?”我脸色一沉,冷笑道:“是想说爷自己吃错了东西,还点了催|情的熏香,就是为了占你一个奴才的便宜,是不是?”
“不……不敢,奴婢不敢,侧福晋饶命。”她吓得话也说不清了,连连磕着头。
“你好大胆子,竟敢对爷下药,还恬不知耻投怀送抱,我要是饶了你,岂不是默许你做得对了?”我提高了声音,道:“来人,将这胆大妄为的奴才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立刻便有人持着夹棍向她走了过去。她一身抖得更厉害,急着辩解着,“侧福晋明察,真的与奴婢无关,奴婢没有做过那些事,奴婢为保清白,也有极力反抗,爷见奴婢不从,所以才叫奴婢滚了,正好遇到侧福晋您……”
“住口,混账东西!”我在座上扶手上重重一拍,喝道:“你j计不成,还反过来污蔑爷了?你觉得说这番话,侥幸在我手里逃过了,难道爷还能饶了你么?平日里你搔首弄姿,故意找机会在爷面前晃来晃去,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么?只不过爷没对你上心,我也就懒得理你,但是今日之事,实在是太过分了,你既然敢做,就要敢当,不必再狡辩,小桂子已经全都招了,你还让他守在门口为你把风放哨。”
她猛地一惊,怒目向小桂子看去,小桂子苦着脸摇头,她却以为他那是在内疚,顿时愤怒地吼道:“你出卖我……”
小桂子不敢开口,只急得暗暗摇手。
“行了,都清楚了。”我淡淡道:“小桂子什么也没说,我只是诈一诈你,既然你说他出卖你,那就是你们二人都难逃干系了?现在没话可说了?”我向着准备行刑的人道:“把她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再撵出府去。”
她立刻被拖出了殿外,惨叫声一声声传来。
我向小桂子看去,他吓得两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不敢抬起头来。我冷笑着问:“她是不是许诺你事成之后,爷宠了她,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奴才一时糊涂,奴才知错了,奴才真的知错了。”他连连磕着头道:“求侧福晋开恩。”
“既然你知道错了,那就刑杖二十,你服不服?”
“服,服。”他不停点头,“谢侧福晋开恩。”不待人去拖他,他已主动地爬到院里趴好,等着行刑。
这时巧雪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似有些受不住了,毛氏求情道:“侧福晋打也打了,责也责了,她定不敢再犯了,求侧福晋不要撵了她吧。”
“不行。”我断然回绝,向她看了一眼,冷笑道:“我还未说你,你竟还敢为她说情?”
她大吃一惊,似没想到我还会动她,顿时又惊又窘,一张脸红得更厉害。
“你平日怎样,我还是清楚的。”我沉声道:“这件事想来也不是你指使,你喜欢巧雪那丫头,处处维护她,我也体谅你,但是任何事都有个限度,她犯下这样的大错,你还想为她开脱,那就不要怪我给不了你情面,你自己去爷房门外跪着,到他叫你起来,你才可以起来。”
屋子里的人顿时都变了脸色,她没有做声,只低低垂着头。张氏却似有些抱打不平地道:“侧福晋这么处理,恐怕有些不公。”
我知道她是因为最近弘旺被送去宫里抚养这事处处跟我作对,也不想搭理她,淡淡道:“不公就不公,我就是杀一儆百怎么了?正好今日人都在了,那就睁大眼看清楚,有那什么心思的,趁早绝了念头。”
“侧福晋真是奇怪了。”她接口笑道,“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是爷的,难道想为爷分忧解愁也错了?侧福晋现在怀着孩子,自己服侍不了爷,还不允许其他的人服侍爷,那是何道理?侧福晋将简亲王的格格弄去边塞大漠,爷已经不悦,现在想宠幸府上一个丫鬟,侧福晋又要阻挠,这些事传出去,知情的道是爷疼惜宠爱侧福晋,不知情的怕是要说侧福晋专横霸道,还让爷受制于你了。”
“何时轮到你在这胡说八道?”外面响起胤禩冷厉的声音,话声落,他已缓缓走了进来,四下看了一眼,沉声道:“侧福晋怎么说就怎么做,还不都退下?”
众人立刻埋首退了出去,被张氏那一番抢白,我还真有些回不上话,还好他及时来给我解围了。我几乎差点忘了,这是一个男尊女卑的社会,能够成为一个男人心里的第一已经不容易了。我还是没能培养出古人的思想,不但要第一,还想要唯一。而他,真的让我做了唯一。
晚上,我早早上了床睡觉,但觉心里莫名烦乱,迟迟睡不着,他在屋子里写折子陪着我,也不知是有什么心事,整晚只落下寥寥数字。
小路子替蔻儿端了热茶进来,小声道:“爷,外面还跪着……”
“知道了。”胤禩声音一沉,“出去。”
小路子退了出去,我翻身坐起,胤禩听到动静,侧过头向我看来,“吵醒你了?”
“不是,本也没睡着。”我摇了摇头,迟疑着,终于还是问道:“你怎不让她起来?”
他放下笔,缓缓走到床边坐下,一只手将我搂进怀里,淡淡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我吃了一惊,他就是在猜测我是不是在生气,一晚上连写折子也静不下心?“你没做亏心事,怕我生什么气?”我轻哼了一声,将头侧向床里,不看他道:“还是你真的问心有愧?”
他搂在我肩上的手垂了下去,轻叹道:“一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才会让你那么没有安全感,是不是?”
“胤禩……”我转过头怔怔地看着他,他黯然自责的神情让我的心狠狠一痛。
“你一直没说,但心里可是在怪着我?阿玛想赐婚我和沅婉的事,我一直瞒着你,还让九弟、十弟他们也不能说起,我是怕你知道了心情不好,不想你怀着宝宝那么辛苦,还要为其他的事忧心,但我并不是只想拖延,我也在想办法。就算最后推脱不掉,我也绝不会负你。”他又叹了一声,“但你不相信,是吗?所以才要急着将她弄走,你以为太后不知道是你和茗珍在背后搞鬼么?她最后纵容了你,不是你手段高运气好。为什么总要去做那些傻事?”
“我没有不相信你,你为什么要乱想我?我知道你瞒着我是为我好,知道你会想办法拒绝。我就是不想你为了我再得罪皇上和简亲王,你不方便做的事,我来做,我都不介意做那心肠歹毒、多疑善妒的小人了,你还要怎么样?”我说着说着,委屈得哭起来,推着他道:“你一点都不明白人家,你走开,讨厌你,我以后不想看到你了……”
我的手被他紧紧抓着,一句话还未说完,他已经吻上我双唇不让我再说下去。
“就快做额娘的人了,不许再使小性子了。”他抱紧我,柔声道:“要是以后小东西也学到手了,那我怎么招架得住?”
我被他逗得扑哧一笑,哼了一声道:“谁让你冤枉我了?”
“对自己心爱的人,才总是会患得患失、莫名紧张,你不也是如此吗?”他眨眼笑道:“那不然,你为何要叫人都去看你罚几个奴才,你不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只宠着你么?”
“那你是不是只宠着我?”我厚着脸皮问。
“你闹这一场的时候不是很有自信么?”他在我脸上轻轻一拧,笑着反问。
“其实也不是很有自信啦。”我扮了个鬼脸,笑道:“我还是很怕你拆我台子的。”
“怕么?”他轻笑了一声,微微叹道:“你要是知道怕字怎么写那就对了。”
我忽然想起太后来,急问道:“你方才说太后知道我和茗珍干的事,那她为何……?是你做了什么?”
他点了点头,笑叹道:“我就知道你和沅婉都进宫了准没好事,你那些装神弄鬼的把戏吓吓她倒还行,想骗过太后那差得还远。”
我顿时想起太后那高深莫测的反应来,不禁有些后怕,心急道:“那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太后都默许我了?”
“其实也没什么,你还是沾了自己的光。”他笑笑道:“谁让你有一个虽然已经死了,但还活在太后心里的姐姐呢?”
我蓦然怔住,这还真不知是悲是喜,活着的时候没什么作用,死了倒成杀手锏了。这也难怪,活着还会惹人气,死了就只剩下好了。看来我还可以再好好利用下“自己”。
之后的几月我也偶尔进宫去,太后似乎并未把我捉弄郡主的事放在心上,对我还是一如从前。
十月初六,一声婴儿的啼哭结束了我长达五六个时辰的痛苦。
我还未从疼痛中清醒,胤禩已经迫不及待冲进了屋子,扑到床边,紧握着我的手,激动得声音一颤,“陌儿……”
我只向他眨了眨眼,也没说话的力气了,稳婆抱着孩子递给他,乐呵呵地道:“恭喜爷,是位小格格。”
他兴奋地接过孩子,笑道:“原来是安安。”
那时我们说,若生男孩儿,就让康熙赐名,小名叫平平,若是女孩儿,小名就叫安安。原来竟是女孩儿。他还是很欢喜的样子,一直抱在怀里,爱不释手,我却有些失落,本来我这现代人是最不该有重男轻女的思想的,但是我却真的好想为他生个儿子。
他似看出了我的心思,将安安放到我身边,笑道:“你难道只想给我生这一个就算了?还有几十年那么长的时间,你怎么也得给我再生十个儿女吧?”
我本想笑,看他把我说得跟猪似的生那么多,但是却没笑出来,未来还有多少时间?我和他真的可以平平安安到老吗?
第179章 第一七七章 免死
有了安安之后,胤禩除了早晚进宫请安、上朝,其余时候都是在家,所以胤禟、胤祯来的时候也多了,他们总是在书房谈事情,有事也是胤禟去处理,他一有时间就来房中陪着我。对着安安,他也变得跟个小孩子似的,一将她抱在怀里,话就多得没完没了,好像恨不得她能立刻和他对上话似的,她却总是爱理不理,小腿儿一伸,又呼噜大睡。
我每天都是吃了睡,睡了吃地养身子,而且一睁开眼想看到他,他就在身边,这种幸福的日子让我想起一句话,忍不住自己笑起来。
他抱着刚刚睡醒,还眨巴着眼睛的安安,笑道:“安安,瞧额娘多傻,一个人在那傻笑。”
“不许在女儿面前说我坏话。”我扁着嘴瞪着他,威胁道:“不然以后我就将吃定你的那一套撒娇耍赖的绝技传授给她。”
“我看不用你言传身教,她已经在你肚子里就心领神会了。”他笑叹了一声,“你看她这不理人的神情,是不是跟你一模一样?从小就懂得用冷战来对付她阿玛了。”
我哈哈笑起来,“所以你更不能欺负我了,安安肯定是帮我的。”
“我何时欺负你了?”他将安安抱到我身边来,好奇道:“你方才笑什么呢?”
“我想起人家说女人呐,是一天的公主,十个月的皇后,一辈子的劳奴。”
“谁说的?”他微一挑眉,“难道除了成亲和怀孕的日子,我对你不好么?有你这么享福的劳奴了?”
“是啦,我是一个例外,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劳奴。”我搂着他亲他道:“主人,我下辈子还跟着你,好不好?”
他缠不过我,无奈笑道:“看样子一时半时也甩不掉你,只好等安安长大了,向她讨教两招对付你的法子。”
我轻哼了一声,还未说话,安安忽然看着他咧嘴笑了,他兴奋得哈哈大笑,“我们的安安好聪明,我一说她就懂了,看来他是向着我的。”
我也逗着安安,笑道:“她是这会儿瞌睡醒了,瞧着你那傻傻的样子好笑,你以为她真能听懂你说话?”
“那可说不一定。”他得意地扬了扬眉,“这是我们父女的默契……”一句话没说完,他脸色却变了变,苦笑道:“安安,你是不是存心跟阿玛过不去?”
我先是一愣,随即看到他衣服上湿了一块,忍着笑,道:“是,这是你们的默契。”
安安尿了他一身,笑得更开心了。他也一脸带笑,将安安递给尹嬷嬷,还在她粉粉嫩嫩的小屁屁上轻拍了一下,爱怜地笑叹道:“你这小坏蛋,将你额娘使坏的毛病全学到了。”
“什么?”我娇嗔道:“那是你父女俩的默契,关我什么事?”
他笑容满面地看着安安换尿布,我正替他脱着弄脏的衣服,小路子忽然来了,低声道:“爷,宫里传来消息,太后病危……”
“知道了。”他示意小路子退下,自己快速换了干净的衣服。
“要进宫吗?”我随口一问,欲起身去给他拿麾衣。
他双手按在我肩上,柔声道:“乖乖呆着别乱动,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叫娟儿她们做,我现在去宫里一趟。”
“嗯。”我点点头,本想对他说不必太担心,太后此次应是无恙,但他已急冲冲地转身出门了。
他这一去,到第二日晚上才回来,一脸疲倦。
“很累吗?”我看着他眼里布满的血丝,心疼地问。
“不要紧。”他一边洗漱更衣,一边说道:“只是昨日夜里没睡,有些困。”
“太后怎样了?”我待他上床以后轻声问道。
“昨夜阿玛和我们一起守着她,她烧得厉害,说了几次胡话人事不省,很是危险,好在服了太医的药之后,今早烧退了一些,到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他说了这话,似真的很累,闭了眼,很快便似入睡了。
“胤禩……”我轻声叫着他,“我想进宫去。”
“什么?”他本已迷迷糊糊睡着,似又被我这话惊醒,猛地睁眼看着我,“进宫去做什么?”
“我想去伺候太后。”我尽量装作平静地道:“太后一直对我那么好,现在她缠绵病榻多时,我也没在她身边照顾,我怕万一哪日她不在了,我还没机会报答她……”
“傻丫头,说什么呢?”他微微皱眉,“你现在还在坐月子,怎么能到处乱跑?而且太后已经没事了,你将来有的是时候陪着她,也不急在这一时。”
“我听你的话乖乖坐满月子,你就让我进宫好不好?”我缠着他撒娇道:“就一个月好不好?”
他还是皱眉看着我,轻叹了一声,“你想见太后,早晚进宫请安就行了,白日里也可陪着她,不用夜里也住宫里吧?你就不想我和安安么?”
“你就依了人家嘛。”我继续缠着他道:“太后病着,夜里也需要人照顾,你就让人家代你尽这份心嘛。”
他开始一直不同意,但似乎真的困了,没那精神磨不过我,最后还是勉强答应了。
坐了月子以后,我就住进宫去了,日夜服侍在太后身边,这时她已经病得很重,一天一天消瘦得不成样子,我收起所有难过悲伤的情绪,总是微笑着,为她唱歌,为她梳妆,给她讲所有她想听的故事,我希望她在活着的最后这些时日里,每天都是开心的。
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她临终那日,吩咐汪公公道:“去吧,照哀家之前嘱咐你的去做,哀家不想走得匆匆忙忙。”
汪公公眼眶儿通红,低着头出去了,她又向我看来,“哀家待会儿要见皇帝和那些皇孙们,你还是替哀家稍事打扮一下,哀家不想他们见着这副病容。”
我点点头,好不容易才让手不再颤抖,快速帮她上了妆,这时,胤礽最先跟着汪公公走了进来,自他被圈禁在咸安宫,我已许多年没有见过他,从前第一次在秀女营初见的那个成熟稳重、风度翩翩的太子,几经浮沉,岁月蹉跎,也已是满脸沧桑。他一见太后,立刻跪倒痛哭道:“胤礽不孝,罪孽滔天,不容于皇父,只能终日在咸安宫里自省其身,皇祖母病重也未能侍奉身前……”
“快起来。”太后示意我扶他起来,也难以控制激动的情绪道:“哀家知道,错不全在你。”
就这一句话,似乎说到了他心里,他站起身,悲声更甚。汪公公在床前设了座,我扶他过去坐下,然后又替太后拢了拢靠背,他们就开始聊起来,不过只是聊那些记忆深刻的回忆,我在一旁默默听着,时不时地为太后捧痰盂递帕子。
胤礽出去之后,汪公公第二个带进来的竟是胤禩。太后也让他在床前坐了,倒没和他聊什么过去,只是很伤感地道:“哀家还想看你们第二个、第三个孩子出世,不过是看不到了。”
胤禩一惊,急忙道:“皇祖母洪福齐天,很快就会好起来……”
太后摇了摇手,“哀家自己清楚。你做事有头脑,朝政上交给你的事,件件都做得很好,朝廷有你,哀家也很放心。哀家找你来,就只有一件事想问你。”
胤禩慌忙起身道:“皇祖母有何事要问?”
“想想小陌进宫那时,距现在已经十二年了,可很多事却好像还历历在目,就像昨天刚刚过去一样。”太后似在回忆,半晌道:“哀家一直在想,当初是不是做错了?如果那时将她许配给你,你们就不用那么苦了,哀家只是没想到,一念之差,就……”
我和胤禩对望一眼,都不知道她忽然说这话有何深意,俱不敢随便接话。
“这些年,哀家什么都看在眼里,也时常后悔,哀家真的没想到,那么柔柔弱弱的一个女子,可以做那么多的事,她真的为你做了很多事,但是哀家知道,她想要的和你想要的并不完全一样,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当你站在顶峰的时候,她很可能会悄然离去,那时候,你会不会后悔做错了选择?”
胤禩一怔,向我看来,那眼神竟是在问我这些话是不是我这些日子对太后说的。
但其实,我什么都没说过,只能说太后真的精明得能看穿每一个人。我也很害怕太后说的那样,他站在顶峰了,而我却不是那个能站在他身边的人了。他是贝勒爷,在八爷府他可以只宠我一个,但他若是皇帝,就算他瞧不上那后宫三千,也要为皇族继承人、皇室贵族利益等等各种政治原因有所考虑。
太后紧盯着他,他可能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一直愣在那里。
我不想听他的答案,更不想他为难,向太后道:“太后,倘若姐姐还在,一定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我无从选择,即使我不能和他站在一起了,我还是想看他登上顶峰,因为我想他活着,那时候,即使我选择离去,也是很安心地离去。
“你的心意哀家明白。”太后似有些倦了,向胤禩道:“你下去吧。”
胤禩退了出去,我以为就该是胤禛、胤祯等其他阿哥轮流进来了,哪知太后却向我招了招手,“来,哀家觉得很累,想躺着。”
我慌忙上前扶她躺下,她也未再见其他的人,只是闭目睡着。
不一会儿,康熙来了,急急冲到床前,轻呼道:“额娘,你觉得怎样?”
太后睁了睁眼,似来了精神,抓着他的手道:“你来了?哀家正有几句话要交代你,你需得答应了哀家,哀家才能放心去了。”
康熙两眼一红,哽咽道:“额娘快不要说这样的话。”
“哀家方才见了胤礽和胤禩,思来想去,皇孙之中哀家最是怜惜他们,也最放心不下他们。”太后叹了一声,“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了吧,若他们真是大错不能赦,那皇帝也难辞其责,说到底,胤禩也是你扶起来的,胤礽从小被你骄宠,羽翼丰了你又觉他难驯,所以扶了胤禩,想他来牵制胤礽,哀家说得不错吧?你想要平衡,可最后出乎意料,你也不必将他们都打下地狱,立储之事重大,哀家不便多口,也相信你已经有了选定的人,哀家只是不想有兄弟相残的事情发生。无论他们是有心还是无奈,都在你的安排下走上了这条道路,已经没有退路,所以哀家想为他们向皇帝讨一块免死令牌,无论将来谁为王,都得留他们性命,善待他们。你答应哀家!”
康熙一怔,一脸惭愧之色,点了点头。
我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太后紧抓着我的手,似乎费了很大的劲才笑道:“小陌,好孩子,不要哭,哀家想看你往日那样。”
她已经糊涂了,竟然叫我小陌,我泪流满面,也很努力才勉强微笑着,“太后,臣妾不是……”
“你是小陌,一定是。”她更用力地抓我的手,剧烈咳嗽了两声,喘着气道:“哀家最后这段日子,很开心……没想到,没想到哀家还能再见到你。”
“太后……”我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哀家走了以后,就你替哀家更衣化妆吧,你做事哀家最放心了。”
“不……”我摇着头,抽噎道:“太后会没事的。”
“哀家心里有数。”她又咳嗽了一声,“哀家知道你想要的,你可满意?”
我用力点着头,一道免死符,或许已是最好的结局。
第180章 第一七八章 西征
太后最后还是离开了人世,康熙悲痛欲绝,那时正值策妄阿拉布坦出兵进攻西藏之际,拉藏汗请求清政府发兵援助,但康熙思念太后,大病数月,无心也无力理会拉藏汗,策妄阿拉布坦派策凌敦多布率六千兵马从和田出发,自西路入藏,势如破竹,一举击败了拉藏汗的军队,最后攻占拉萨,杀了拉藏汗,统治了西藏,下一步直接威胁临近的青海和四川。这一来,出兵讨伐策妄阿拉布坦更是必然之势,早先康熙本已暗嘱胤祯,有意令他领兵,但因太后大丧,加之出兵之礼尚需隆重准备,就将此事往后延了。
自太后去了,茗珍也没什么理由再留在宫里,回了裕亲王府,这下我与她见面反倒容易些了。
这日,江南有人送了一大堆东西到府上来,我瞧着那玉香膏润手效果还很不错,好东西要分享,于是立刻带了一些去裕亲王府给茗珍。
她请了我到暖阁里坐,一边往手上试着那玉香膏,一边看着我笑道:“你最近总是往我这里跑,可是和胤禩有什么事?”
“哪有什么事?”我翻弄着手炉,淡淡道:“他近日朝里的事比较多,总是和胤禟、胤祯他们在一块儿,我又帮不上什么忙,一个人在家闷嘛,才来找你。”
“就为出兵西藏的事?”她笑了笑,“那基本已定了是胤祯带兵出战吧。”
“是定了,”我轻叹了一声,“不过他担心情况有变,所以经常找胤禩相商。”
“恐怕这还不是什么大事。”她面上闪过一丝担忧,“我听说有人奏请复立太子,这才是他们最紧张的事吧?现在多事之秋,我实在不想胤禩出头又惹怒皇上了,但若真复立了太子,那对他们也很不利,还真是让人烦心。”
“这事我也听胤禩提起,是一个叫朱天保的翰林院检讨上书,请求复立太子。”
“嗯。”她稍一沉吟,问道:“你如何看?”
“说起这事的起因,恐怕就是太后临终前见了胤礽,而且要皇上宽恕他,好好待他,我想皇上也是念着太后临终前叮嘱的那番话,所以之后还去咸安宫看了胤礽几次,大概就是这样,让朝中那些残留的太子党又燃起了希望,朱天保才会趁这个时机上奏复立太子。”我叹了一声,缓缓道:“不过胤礽被两立两废,皇上不可能再轻易立他了,这倒没什么可担心,胤禩也没做理会。”
“那你怎还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样子?”她捧着茶杯暖手,斜眼盯着我,笑道:“还说不是和胤禩闹了什么事?”
“真没有,若有事吵了反倒好了。”被她说中,我也再难强装欢笑,叹了口气道:“但他好像没什么事,莫名其妙对我冷淡了许多,我问他,他又和我开玩笑打太极,说我多心,但我感觉得出来,肯定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哦?”她奇怪地看着我,“你自己一点都不知道可能是什么事他才会这样?”
“我哪里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我顿时满腹委屈,“我想着可能是他最近朝政上烦心的事比较多,心情不好吧。”
“现在有什么烦的?”她皱眉瞪了我一眼,“你怎一下变得糊涂了?从前他被革爵,被皇上责骂,心情最不好的时候可有冷落过你?现在问题肯定是出在你身上,你还不自己想想?”
我怔住了,她说得好像也有道理,但细细回想,我又真没做什么惹他不高兴的事来。
“别在我这儿呆了,自己回去把事情解决了再来找我。”她拉了我起来,开始赶我走,笑道:“你想不通就直接缠着他问,这方面你最有心得了。”
被她这一说,简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难道还真是我做错了什么自己不知道?那我怎么也得向他问清楚了。
从茗珍那里出来,匆匆回了府,胤禩不在房中,我立刻找来小路子问:“爷不在府上?”
“在。”他低头答道:“在书房,和九爷、十四爷谈事情。”
我一想,他们谈正事要紧,我也不便打扰,当下道:“尹嬷嬷在哪里?让她把小格格抱来。”
“爷让尹嬷嬷把小格格抱去他那里了。”他见我一脸诧色,马上又补充道:“爷疼小格格,时时刻刻都想看到她。”
我眼前立刻浮现出胤禩抱着安安爱不释手的样子来,忍不住笑了,道:“你下去吧,我自己去找他。”
转眼看到床头那个小摇鼓,他最爱在安安耳边摇的,我去拿在手里,再转身出了门,往书房走去。
临到门边,只听胤祯的声音笑道:“八哥真是料事如神,刚说了不必理那朱天保,他准没好下场,他果然就被阿玛斩了,那些还打算附和他的人顿时就哑了。”
“你安心准备出征的事。”胤禩低声笑道:“朝里的事,我和胤禟会打点。”
胤祯“嗯”了一声,大笑道:“有八哥、九哥在,我放心得很。就是这一出去,有很久不能看到我这可爱的小侄女儿了。”
他们似在逗安安,只听安安咯咯直笑。
我正准备敲门,又听尹嬷嬷的声音道:“爷,估计侧福晋这时该回来了,奴婢将小格格抱去她那里?”
“不用给她。”胤禩声音一沉,“反正她迟早都会走,给她做什么?安安有我这阿玛就行了。”
我顿时怔住,一瞬觉得天旋地转,立刻想起太后临终将他叫去问他的那番话来,他定以为是我对太后说了什么,原来他竟是为这事在生我的气。
“八哥,你说嫂子要走是何意思?”胤祯奇怪地问道:“她要去哪里?”
“不要提她。”胤禩有些心烦地道:“西宁那边守将有消息传来,你可尽快与他回复。”
我本想进去找他将话说清楚,但觉胤禟、胤祯在场,肯定会有些尴尬,忍了一忍,转身走了。
晚上我在自己房里吃过饭,问了小路子他在哪里,便去找他。
他背对着我,站在那紫檀木水仙雕花的摇篮吊床前,轻轻拉着吊索,向坐在摇篮里的安安低声道:“你怎么又不笑了?是不是想额娘了?”
安安仰着头不理他,他轻叹了一声,“你额娘已是打算离开你阿玛的人了,你要乖,以后就只得阿玛陪着你了。”
听他在那里暗自神伤,我又好气又好笑,呆了半晌,轻咳了一声,走了过去。
他转身看到我,定以为我才来没听到他说的话,又装得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微微笑道:“你回来了?在茗珍那玩得高兴么?”
“嗯,高兴。”我点点头,叫来尹嬷嬷,让她将安安抱出去。
“怎么了?”他还是笑道:“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我又点了点头,“方才你对安安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
他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背转身,盯着那空空的摇篮,默不作声。
“你想我走么?”我看着他的背影问道。
“我不想,你就不会走么?”他冷冷哼了一声,“若不是太后说了,恐怕我还一直不知道,原来你也是要我在你与天下之中选其一的,是不是?既然你迟早要走,那就趁早,我绝不留你。”
看他气得双肩直抖,我也有些难过,低声问道:“我要走,你真的不留我?”
“要走便走,我就当从来不认得你,从前我们一同经历的,我也就当是场梦……”他的声音忽然哽咽了,双肩抖得更厉害。
我轻叹了一声,淡淡道:“其实有很多人,能够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因为有时候,同富贵比共患难更难。”
“有何难?”他赫然转身,怒目瞪着我,“只要一条心,就没什么难。”
“对啊,难的正是一条心。”我向他走过去,柔声道:“胤禩,我从来没有要你选择我和天下,从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你会错太后的意思了,你忘了我答她不会后悔了?我没有说过要离开你,只是,如若有一天,是你不再需要我了,那我还怎能再为你留下?”
“没有那一天。”他断然截口道,用力抓着我双肩,狠狠瞪着我,“你听好了,我说没有那一天。”
“那就行了。”我忍着肩头传来的疼痛,淡淡道:“既然你觉得没有那一天,又何必担心我会走?除非是你不要我了,不然我不会走的。”
他怔了怔,神色一喜,松了松手,用力将我抱进怀里,似还不放心地问:“陌儿,你真的不会离开我?”
“嗯。”我也伸手搂紧了他的腰。
“你怎不早说?”他好似长长松了口气,咬着我双唇,责怪道:“害我还白白气了这么多天。”
“我怎么知道你发什么神经?问你你又不说。”我也狠狠咬他,“谁叫你要胡思乱想,活该。”
“我怕一说开,你更是铁了心现在就走了。算我活该好了,但你也应该要补偿我。”他忽然将我抱了起来,向里间大床走去。
看来他好似解开了心结,这下是雨过天晴了。没了那些猜测和误会,我们又恢复了从前一样。
这样过了几个月,临近胤祯西征的日子,胤禩设宴为他饯行,还邀了胤禟、胤俄和两个副将,一直饮酒到夜深才散了,胤禩想是心情特别好,喝得有些多了,我让小路子先扶他回房,我则亲自送胤祯出去。临出府时,我将事先准备的一把弯月匕首拿出来,递给他道:“这是你八哥为你寻的,预祝你旗开得胜。”
他还比较清醒,双手接过,道:“八哥真是事事想得周到。”
“这次阿玛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可见对你的重视了。”我淡淡笑道:“驰骋沙场,建功立业,这也是你最想做的事了,真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好好表现,你就安心打仗,朝中还有你八哥、九哥看着,大可放心。只要凯旋归来,大事不愁。”
他哈哈一笑,“有嫂子这句话,我就更放心了。”
我送他上了马车,看着他渐渐远去,前尘往事好像又一股脑儿涌上心来,那时他说要努力成为让我觉得骄傲的人,现在他已经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将军王,应是一个自己都会觉得自豪的人了,若是他胜者为王,也不失为好的结局。
第181章 第一七九章 父女
安安心心过了两年舒适的日子,康熙六十年正月,我带了安安去别院小住几日,那满山如火如雪的梅花就要谢了,花开最后一度,拼命想留住最后的芳华,浓烈得让人心碎,却终是要随着落雪尽化尘土。
安安那矮矮小小的身子被厚厚的小棉袄儿裹着,臃肿得好似一个皮球。她却似一点也不怕冷,在雪地里兴奋地打着滚,口里依依呀呀自得其乐。
我抱着手炉站在一旁看她玩耍,蔻儿快步奔入了院子,高声叫道:“侧福晋,爷他们已经过来了。”
我点了点头,吩咐道:“快去准备开席。”
她应了一声,飞快地往沁香斋去了,我蹲下身子,将手炉挂在腰上,伸了手抱安安,“宝贝儿,别玩了,快来额娘这里。”
她扑着地上的雪,又向远处滚去,我越叫她,她越往远处滚,似乎还未玩尽兴。
我蹲着身子往前移了两步,继续道:“快去给阿玛请安了,你再这么调皮,阿玛不亲你了哦。”
果然还是要搬出胤禩来,她一听叫去给胤禩请安,立刻爬了起来,屁颠屁颠跑过来,扑到我怀里,仰着头问:“阿玛在哪里?”
“阿玛很快就来了,安安先去换衣服。”我抱起她,往后院房中走去。
她一只手搂着我脖子,一只手摸着我耳上吊坠,兴奋地道:“安安要换漂漂衣服,不漂漂的不要。”
“你没有不